沒想到,爽利明快的顧姐姐，為之心煩的是這事。但，又在理之中。

思緒涌,陳寶音認真想了想，說道：「好飯不怕晚。顧姐姐別急,好姻緣會來到的。」

是真心實意地希好，顧舒容聽得出來。

心裏酸酸的。好姻緣？哪會那麼輕易。

「不敢想。」低頭,搖了搖。

嫁什麼人呢？再好的人家，對方能有弟弟悉？不會欺負,坑騙？

「會有的！」陳寶音篤定道，神自信,語氣堅定，像在說一件必定會發生的事，「顧姐姐這麼好,老天爺不會虧待你的！」

好人會有好報的！

顧舒容看著明朗的神，心裏了一下，忽然有些後悔。

很希嫁出去？

阿遠說,他解決此事,讓不要再想。顧舒容此刻後悔了,就不該提起來。

「嗯。」勉強點頭，打算岔開此事。

但陳寶音跟很悉了,不會被的勉強騙過,看著憂心忡忡的樣子，不由得揪手指。

了,很想跟說，不嫁人也沒什麼，顧姐姐別煩心。像,原先就沒想嫁人，打算當個老姑婆。

都是顧亭遠，太會勾人了，才變現在這樣。不然，當真一輩子不嫁。

爹娘還在，就守著爹娘過。爹娘沒了，就跟哥嫂一塊兒過。手裏有銀子，不靠人吃喝，日子就不會難過。

但是，這話不能跟顧舒容講。看起來如此難過，很想嫁人的樣子，如果說了，顧姐姐覺得不吉利，怎麼辦？

「顧姐姐，你中意什麼樣的？」於是，湊過去問道：「你說說看，我讓我娘和嫂子幫著打聽打聽。」

顧舒容聽了，腦中最先浮現出一張清瘦的臉龐，眼神明亮，風流不羈，是方晉若的臉。

他們兩家有淵源，跟方家訂婚很早，一直知道方晉若就是將來要嫁的人。

但其實，沒多了解他，這麼多年不見，當初的心思也早就被風吹去了。

方晉若的影子在心中一晃，散了。回過神，搖搖頭道：「我也不知。」

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一個人堅強了太久，什麼苦都吃過了，早已經不期待了。

「顧姐姐別急。」陳寶音察覺到緒低落，勸說道：「顧亭遠中了舉人，以後說不定還會考中進士、朝為。到時候，他認識的人更多，顧姐姐能挑的人家也會變多。一定有好的！」

見努力勸自己，顧舒容不憐地的頭髮，說道：「傻瓜，到時我都多大了？」

今年二十六，再過兩年，當人祖母都夠了。嫁人？搖搖頭。

陳寶音鼓起臉，想說，那又怎樣？

但心裏知道，這個年紀，想要一份好姻緣，很難，很難。要麼給人做繼室，要麼對方有殘疾。

想安顧舒容，但卻不想胡安，說些自己都不信的話。想了想，道：「怕什麼？咱慢慢找，總能找到的！」

找不到就不嫁，有什麼大不了？總不能急慌慌胡嫁出去。

顧舒容不笑起來。真喜歡寶音，這孩子的心腸太乾淨了。

「只怕麻煩你們。」輕聲道。

陳寶音不贊同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怎麼能麻煩？顧姐姐不許再說這樣的話！」

顧舒容看著，輕聲道：「好。」遮在心頭的霾，忽然拂開，一下子明朗起來。

殊途同歸。

即便沒有問出那個問題，可還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寶音不會嫌棄，至兩三年不會。

多好的姑娘啊，顧舒容心想，心徹底明朗起來，眼裏也有了笑意。

天無絕人之路。旁的事，兩三年後，自有分曉。

秋去冬來。

除夕這夜，天上飄起了雪花。

陳家小院裏，飄出陣陣歡笑聲。陳二郎舉高銀來，玩著拋高高的遊戲，雙目有神，大聲說道：「爹給你掙了一間青磚瓦房！你就算讀不出來，也有媳婦本了！」

忙碌一整年，一家人都收穫頗，陳二郎更是數了數錢，算過賬，等到明年開春，土地化凍，他就可以蓋心心念念的青磚瓦房了！

一旁坐著的孫五娘，掄起拳頭捶他：「滾滾滾！你才讀不出來！」

銀來比哥哥呆一點，悶一點，但腦瓜不賴，教他背書寫字，他都能應付得來。

陳二郎便嘿嘿直笑。

孫五娘嫌棄地看他一眼，扭頭問顧亭遠：「顧兄弟，你說句實話，我這倆娃，有讀書的天賦不？一丁點兒也行！」

啥一丁點兒？就沒有當爹娘的不希孩子才的。顧亭遠笑笑，點頭道：「有。」

兩個孩子，比他小時候差遠了。但，讀書總比不讀書有出息。

「好好讀書，會有出息的。」他道。

孫五娘聽了，一下子眉開眼笑起來：「哎呀！謝謝顧兄弟！」忙抓了瓜子，遞給他，「吃，顧兄弟，你吃瓜子！」

家裏別的不多，就是瓜子多，一麻袋一麻袋的，隨便吃！

顧亭遠接過來：「多謝二嫂。」

今天除夕夜，杜金花把他和顧舒容都了過來，一起過年。

倆人沒爹娘，只有姐弟兩個，怪冷清的。想著都認識一年多了，兩個都是好孩子，又快為親家了，杜金花便讓孩子們把他們過來，一塊兒過年。

顧亭遠樂意極了，立刻跟姐姐提了、菜、零食，來過年了。

孫五娘遞給他一把瓜子，他蹲坐在小木墩上，一粒一粒剝了，攢了一手心兒，然後一半給了顧舒容，一半給了陳寶音。

大家說著話兒，吃著瓜子、花生，還有顧亭遠提來的糖球糕餅，熱熱鬧鬧的，一直到半夜。

孩子們早就扛不住，睡著了。陳二郎懷裏抱著一個，孫五娘懷裏抱著一個。蘭蘭還在努力睜著眼皮，被錢碧荷摟在懷裏，輕輕道：「睡吧。」

守了歲，顧亭遠和顧舒容就要回去了，陳家沒有屋子給他們睡。

陳寶音送他們出門。

雪已經下了很厚，被風吹著，打著旋兒飄落，滿地都是銀，亮堂極了。

顧舒容走在前面，陳寶音和顧亭遠落後一段，慢慢走著。

雪地里映出兩道微弱的影子，一個的，一個圓圓的。

冬季穿得厚，顧亭遠瘦削的量都變得壯了。而陳寶音，更是裹得圓滾滾的。

這一年，又吃得了些。本就是易胖質，這一年家裏過得好了，顧亭遠又時不時投喂，就圓潤起來了。

雪落在圓潤的臉上，映出一雙漆黑明亮的眸子，像鑽石一樣閃亮，又像永不熄滅的源。

顧亭遠終於停下腳步，轉看著道：「你踢我一下。」

他輕輕說著，像是祈求，又像是撥。

陳寶音抿著，哼了一聲，手從袖筒中出來，快速握住他微涼的手指，不等他反應過來就鬆開。

轉飛快跑遠：「新年歡樂！」

清脆的聲音，響在雪地上空。

顧亭遠看著的背影，輕輕握了握手指，上面餘溫猶存，油然綻開笑意：「新年歡樂。」

過了這個年，婚期就快到了。很快，他就能與做夫妻了。

麗的雪夜，安靜清冷。顧亭遠深吸一口氣，清冽的空氣腔，竟有著淡淡的梅香。

沒有梅，是他心裏。面龐含笑，他舉起手，拍拍冰冷的臉，快步往前走去。

一轉眼，冰面融化，春天來到。

二月初六，終於來臨了。

天還沒亮，陳寶音就被挖出被窩，凈面，開臉，上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