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上了一天的課，星期天全天自習，大家寫作業的寫作業，複習的複習。

到了晚自習，跟以往一樣，清理考場，為明天的月考做準備。

課桌之間拉開合適的距離，書本搬到講臺或走廊外，多餘的課桌摞起來堆放在教室后牆。

考試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飛快，最後一場結束，眾人解了。

班裏桌椅恢復原樣，各科課代表去教研組拿參考答案。

陸竽發完了語文的參考答案，看了眼桌上放的小電子錶，離晚自習預備鈴還有十分鐘。陸竽拎起桌底下的暖水瓶，上張穎和葉珍珍，去樓下的熱水房打水。

冬天熱水用得多，帶個暖水瓶到班裏比較方便。一杯熱水三錢，滿滿一熱水瓶才五錢，後者顯然更劃算。下了晚自習還能將剩下的熱水提回宿舍泡腳，一舉兩得。

熱水房裏，三個生佔用了相鄰的水龍頭。

陸竽在中間，左邊的張穎偏頭問：「這次考得怎麼樣？」

「不知道。」陸竽笑得有點勉強，「理沒我想像中那麼難，數學倒是有點難度，化學……我估計也不太行。」

「理還不難？」葉珍珍扁了扁小，提起考試績就頭疼，「我後面幾道大題全是瞎做的，沒一點思路，只能將相關的公式列上去，能拿幾分是幾分。」

水接滿了，陸竽關掉水龍頭，小心將瓶塞蓋上。

等人的時候，出神地想，可能是前幾天一直在看江淮寧給整理的理題型，考試的時候運氣好，用到了其中幾道題。

回到班裏，張穎打了個寒，頭腦地說：「今年冬天冷死了，這還不到十二月份就這麼冷。」

陸竽倒了杯熱水暖手：「還好聽我媽的，厚服帶得多。」

張穎：「我還得打電話讓我媽給我送厚服。我被子也不夠厚，不保暖。」

兩人說了幾句話，預備鈴響了，班裏安靜下來。坐班的老師還沒來，大家各自對照著參考答案糾錯。

隔著過道，時不時響起的咳嗽聲難以忽略，陸竽握著紅筆的手停頓下來，側過頭看向江淮寧。

不是他，是坐在他後面的於巍在咳嗽。

男生半張臉掩藏在書堆後面，一手握拳抵在邊，咳起來臉都憋紅了。許是他不願打擾其他人，咳的時候制了幾分。

可他也不想想，咳嗽這種事，是想忍就能忍住的嗎？

陸竽側過，手指在他桌面輕叩兩下。於巍側目，聽見用氣聲說：「杯子給我，我給你倒點熱水，剛接的。」

不人帶了熱水瓶到班裏，前後左右的同學誰想喝點熱水，打個招呼就給倒，沒什麼特別的。況且，於巍幫過。

趙琦後來找他麻煩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那件事。

於巍卻好似沒意料到一般，怔怔地看著，半晌，拿起桌上的水杯遞過去，啞著聲說：「謝謝。」

「不客氣。」

陸竽接過水杯，擰開蓋子將裏面一點兒冷水倒在過道里，彎腰給他倒了滿杯熱水，傾遞迴去。

往回坐的時候，江淮寧忽然抬頭看了一眼，手裏拿一支紅筆，無意識地轉了轉。

陸竽以為他也要喝，掌心攤開：「杯子拿來。」

江淮寧愣了兩秒，倒沒拒絕，拿了自己的水杯放到桌上。陸竽給他倒了杯熱水，擰上蓋子放回去，態度比餐廳里的服務生還要熱友好。

江淮寧看著，眼神頗有點費解。

他當然不會知道，陸竽覺得這次理能考好，全都是他的功勞，待他自然比以前更殷勤熱切。

——

星期三，下了早讀後，杜一剛來到教室，吵吵嚷嚷的聲音漸漸平息。

休息時間，杜一剛對於那些追逐打鬧的現象懶得出言呵斥，站上講臺說正事：「今天值日的有哪些同學？站起來我瞧瞧。」

陸竽一怔，放下筆站起來。

跟一同站起來的，還有隔著過道的江淮寧，以及後面的沈歡、顧承等人。

先前坐在前後桌時，衛生委員按照座位排了值日小組，後來調換座位，小組員分散開，值日組跟以前一樣，沒變。

杜一剛掃了一眼：「人了點兒，那就再加上四組的值日生。下午學校檢查衛生，教室邊邊角角都要弄乾凈，還有室外的清潔區，也要打掃到一片垃圾不能留。我說一下，窗玻璃時一定要注意安全，別把子探出去，實在夠不著的地方就算了。再強調一遍，注意安全！」

「知道了——」

「行，就說這麼個事兒。」杜一剛揮了下手，示意幾人坐下，又沖班裏其他人說，「快上課了，都給我消停點兒，吵吵鬧鬧的像什麼樣子。等績出來，我倒要看看你們這次考得怎麼樣……」

杜一剛一邊說，一邊踱步出了教室，話音淹沒在走廊一眾嘲哳聲中。

上課鈴響了，第一節是英語，英語老師踩著高跟鞋，大老遠都能聽見咔噠咔噠的清脆聲響。

無需一言，班裏即刻安靜。

比班主任的大吼大好使。

——

一上午的課過去，中午，陸竽快速吃完飯，到教室里打掃衛生。

衛生委員給每個人重新安排了任務，陸竽負責窗戶，幾個男生掃地，四組加進來的人里，生洗黑板、門，男生拖地。其餘的人去打掃清潔區，這幾天風大，樹葉到飛，負責清潔區的人多一些。

陸竽接了盆水，裏面放了塊抹布，端著盆到窗邊。

坐在窗邊的幾個同學連忙讓開位置，陸竽單跪在凳子上，先低。

「你自己注意點兒安全啊。」顧承扛著掃帚，大喇喇地從過道往後走，看了陸竽一眼，丟下一句叮囑的話。

「知道了。」

陸竽頭也沒回，正賣力地來回洗。

好幾個星期沒大掃除，窗玻璃上佈滿了灰塵，混合著前幾日的雨水，變頑固的泥漬黏在上面，髒得沒眼看，而且很難乾淨。

陸竽先用泡沫水洗一遍，再用干抹布一遍。

上面的部分夠不著，找了張舊報紙墊在凳子上，踩在上面洗。後付尚澤吆喝一聲：「江淮寧，咱倆先把垃圾倒了，垃圾桶里都滿了。」

「行。」

江淮寧放下掃帚，跟付尚澤去倒垃圾。

出教室門時，他不放心地扭頭看了眼窗邊的影。陸竽手臂探到外面去，半邊子掛在窗沿，重心懸空，怪讓人心驚的。

「陸竽。」

江淮寧喚了一聲，班裏好些人抬眼看著他，他像是沒覺到，待陸竽應聲回頭，他才說道：「不夠就放著，等會兒我回來。」

陸竽子往裏了，還沒說話，那人就出了教室。

倒完垃圾，付尚澤說垃圾桶太臭了，拿到教學樓後面一個澆花的天水龍頭沖洗，江淮寧在邊上等他。

花壇里栽種了幾棵果樹，唯有一棵枇杷樹蓊蓊鬱郁，到了冬季也沒落幾片葉子，仍舊是綠意盎然，生機，與周圍凋敝的樹木相對比，顯得格格不。

穿黑白拼夾克的年就站在樹下，無聊的等待中，手裏一片葉子，指尖捻著轉來轉去。

正出神，一道輕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清凈。

「江淮寧，你好。」

江淮寧手指一松，葉子掉落進花壇的草叢裏。他抬起視線，看著眼前陌生的孩，眼裏閃過疑。

「我是文科二十八班的趙雪然。」

生容貌清麗，穿一件白的厚絨外套，襯得皮雪似的白，小臉格外人，跟的名字一樣。

自我介紹完，鼓起勇氣抬頭看他，雙手著一封信，遞過去給他：「這裏有想跟你說的一些話，希你能看完。」

文科二十八班是小班，趙雪然績好，相貌佳，在年級里的名氣不輸三十班的沈黎，因而在得知江淮寧喜歡學習好的生后，醞釀了許久，寫了一篇千字的告白信，一再拖延，終於尋到機會送到他面前。

洗完垃圾桶的付尚澤遠遠瞧見這一幕，抿著角憋笑，揚起手臂跟江淮寧揮了下，示意自己先走了。

回到班裏，他就忍不住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江淮寧又被人表白了。

「號外號外，朋友們，校草被二十八班的班花攔住告白。那畫面，當真是賞心悅目，嘖嘖嘖……」

陸竽已經從凳子上下來了，窗沿的邊邊角角，聞言，狠狠地怔了一下。

「二十八班的班花，誰呀？」

「趙雪然！開學考文科班第一吧，績碾了沈黎。」

「白貌大長，聽說家裏有錢，真正的白富。」

「啊？校草不是跟三十班的沈黎走得最近嗎？趙雪然和沈黎，這很難選啊。」

「你還選上了？做夢沒醒呢。」

一句句話傳陸竽耳中，神有些恍惚，著抹布機械地著窗戶，好像被人走了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