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

江淮寧抓住老師停頓的空當，了一聲。

陳紅梅著英語報紙抵在腰間，手肘搭在講桌邊沿，抬眼看著他：「怎麼了？」

「我有點事，想出去一趟。」江淮寧糾結幾秒，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陸竽這麼久沒回來，他實在沒心聽課，一想到可能跑出學校，獨自難過，他的心就揪了起來，忍不住胡思想，萬一失魂落魄沒看清路……

「什麼事，上廁所？」陳紅梅那會兒將人責備了一通，到現在氣還沒消，開口說話，語氣自然算不上和善。

江淮寧不想撒謊欺騙老師，沉默了一會兒，一板一眼地說：「我同桌不見了。」

陳紅梅以為自己聽錯了，眼睛瞇了瞇，一臉困：「你說什麼？」

江淮寧高長，杵在那裏十分顯眼，他擰著濃黑的眉，耐著子重複道：「陸竽出去了沒回來。」

陳紅梅似乎理解不了他說的話，放下英語報紙走下講臺，到過道里問：「說清楚點，什麼出去了沒回來？」

江淮寧吸口氣，不知道該怎麼描述整件事，只能撿重要的說：「班裏同學散播關於家人的謠言，不堪忍跑出去了，我擔心會出事。」

「你怎麼不早說？」陳紅梅這下聽明白了，音量提高了幾個度，隨手指了個第一組靠過道的生，「去看看廁所里有沒有人。」

在學校里，學生的安全問題高於一切，學習績都得往後排。這要是在外面出了什麼事，怎麼跟人家家長代？

「報告老師，陸竽不在廁所里。」

生很快從外面進來，跑得氣吁吁，一手撐著課桌，坐回了位子。

「老師，我出去找人！」

江淮寧心裏著急，沒給陳紅梅繼續詢問的時間，一彎腰拿了屜里的手機，長一，踢開陸竽的凳子跑出去了。

「哎，你這……」

陳紅梅轉過去看向門口，話剛起了個頭，人就跑沒影了。

正抑著火氣，教室後面突然傳來「刺啦」一聲，凳子挪開的聲音，顧承一手拉開後門，一陣風似的消失在全班人的視線里，連聲招呼都沒給老師打。

他走後，門板撞到門框上，好一會兒還在來回震。

沈歡怔怔地站著，頭皮簡直發麻。

不知道以前聽誰說過，學生時期不幹點瘋狂的事，以後回想起來是要憾的。他看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干點瘋狂的事！

沈歡把羽絨服拉鏈拉到頂端，兩手抄進口袋裏，繞過講臺跑出教室，丟下一句：「老師，我也出去找人……」

「那個，老師，我是班長，班裏同學不見了我有責任，我也去幫忙。」

曾響一個大塊頭，又高又壯，行走間得好幾個學生給他讓道，班裏霎時響起一片嘩啦啦的靜。

陳紅梅裏念叨著「反了天了」，課也不上了，趕拿手機給杜一剛打電話，說班裏學生丟了，一個兩個不顧課堂紀律跑到外面去找。

人能找回來當然是最好的，可萬一連累其他學生出了什麼問題，一個英語老師，可擔不起責任。

陳紅梅在走廊里打電話，一牆之隔的教室里，氣氛躁起來。

不知怎麼回事，此此景莫名的讓人，大家都有些熱沸騰，恨不得一衝跟著跑出去。

然而也只能想想，不多時，班主任匆匆趕來，找了幾個學生出去，審問班裏發生了什麼事。

——

上午還能見著幾縷刺破雲層的，下午就雲佈，寒風呼嘯，颳得耳尖生疼，偶爾掉下來幾滴冰涼的水珠，不知是下雨還是在下雪粒子。

先後跑出來的幾人在校門口會合。

顧承給陸竽打了個電話，還好沒關機，電話能打通，他鬆了一口氣。可是，鈴聲響了很久都無人接聽。

他一手叉腰，焦急地在原地轉圈，眉頭擰出的摺痕能夾死蒼蠅。

顧承打完了，江淮寧接著打，結果是一樣的。

曾響猜測：「會不會回宿舍了？」

幾人對視一眼，不排除這個可能

江淮寧心焦灼不已，表面上卻很淡靜，當機立斷：「班長，你去生宿舍樓，讓宿管阿姨去宿舍里看看，順便到校園裏其他地方找一找。我們幾個先出校門，誰有消息了就互相通知一聲。」

曾響哎了聲，下意識聽從他的安排，轉走，突然想到什麼，他撓了撓頭髮：「陸竽住哪棟宿舍樓？」

江淮寧一頓，發現自己並不清楚，他沒聽陸竽說起過。

下一秒，他就聽見邊上的顧承沉聲開口：「6號樓，504宿舍。」

曾響點點頭，從北邊的小路離開，繞了個彎，很快便看不見他的影了。

剩下的三人里沈歡沒主意，他就是頭腦一熱跟著江淮寧跑出來的，冷靜下來后，卻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陸竽是他的好朋友，一個孩子遇到那種事，緒崩潰下出走，很容易想不開，他也很擔心。

到了這一刻，江淮寧才意識到自己對陸竽了解得不夠多，略微思索幾秒，無果，側頭看向顧承：「陸竽平時去什麼地方？」

顧承心裏得很，直接反應到臉上就是眉頭深鎖，被他的牙齒咬出好幾道印子。

深深地吸了口冷空氣，他迫自己冷靜點，仔細一想，陸竽在縣城裏本沒什麼去的地方。

這人滿腦子只有學習，做夢都想考高分、上一個好大學，休息時間一再，幾乎沒有娛樂好。

「書店吧。」在腦海里搜刮一圈，顧承僅能想到這麼一個去，「逛書店，放假能在那裏待一整天。」

江淮寧多問了一遍：「你確定？」

顧承神不滿地瞥了他一眼：「不然你說一個？」

江淮寧握了口袋裏的手機，沒跟他爭論。

縣城裏書店並不多，能得上名字的就揚子北路的新華書店，還有設立在商場里的幾個書店。三人確定好路線，各自去尋找。

顧承去了附近的亞商場，沒記錯的話，黃書涵經常拉著陸竽在那兒逛，順便在四樓的書店裏看書。

陸竽很有可能去那裏。

另一邊，江淮寧坐在計程車里，去了路程稍遠的一個商場，在車上不間斷地給陸竽撥了幾通電話，均是無人接聽的狀態，他便打消了電話聯繫的想法。

車窗外，凜冽的風不知疲倦地刮著，道路兩邊的景觀樹張牙舞爪地搖晃。盯得久了，心裏不由煩躁，江淮寧收回目，將手裏的手機翻來覆去地旋轉。

腦海里一遍又一遍重現陸竽忍難過的模樣，的疼意從心頭向四肢百骸蔓延，無法制。

就在這一分、這一秒，他好像突然開竅了，終於明白那種一直以來縈繞在心間的愫是什麼。

不知從何時起，也不知怎麼去理，就像命中注定的事，避無可避，他也不想逃避忍耐……

江淮寧無聲嘆息，抬起眼眸，前面恰好是紅燈，計程車減速停下。

司機趁著空當扭頭確認一遍：「是要去海聯商場？」

江淮寧愣了愣，應答：「嗯。」

司機笑了笑，等紅燈無聊，隨意跟他攀談起來：「這附近的鐘鼎國際商場建起來沒幾年，時尚新，比那十多年歷史的海聯商場好玩多了。鐘鼎國際挨著的寶隆廣場，到了晚上花樣可多，有時候還有煙花表演。年輕人都去鐘鼎……」

江淮寧心煩悶，本沒有心思聽陌生人的絮叨，在他跑神之際，耳朵自捕捉到幾個關鍵字眼，腦中靈一閃。

他抓住了那一閃而過的靈，抬起頭，目定定地著視線盡頭的建築。

「鐘鼎國際」四個銀大字懸掛在商場最頂端，在灰濛濛的天下，顯得有些黯淡無，卻很難忽視。

陸竽爸爸就在鐘鼎國際上班，會不會去了那裏？

心念一，江淮寧就沒有再猶豫，對前面的司機大叔說：「麻煩您改個道，去鐘鼎國際商場。」

司機笑呵呵地「哎」了一聲，到前面路口左轉，駛出一段路，很快便將車子停在了商場其中一個口前方的輔道上。

江淮寧付了錢，推門下車，迎面一陣刺骨冷風，涼的小水珠急速地落在他的頭頂、臉上。

他微低著頭進了商場，一層一層找上去。

視線里出現那一抹倩影時，江淮寧幾乎懷疑自己尋人心切，出現了幻覺，整個人釘在了扶梯口。

後面跟著上來的人奇怪地瞅了他一眼，繞過他走開了。

商場里暖氣充足，陸竽了外套抱在懷裏，靜靜地坐在一家門店外的公共木椅上，盯著來往的人群發獃。

某一瞬，餘里冒出一道突兀又有些悉的影，定睛去。

頭頂是亮白到刺眼的燈，江淮寧朝奔跑而來，在距離幾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微躬著氣，雙手撐在膝蓋上，出一個放鬆的笑。

他終於找到了。

燈籠著男生落拓分明的臉龐，汗珠順著鬢角落，他的笑那樣溫，眼裏好像有星星閃爍。

陸竽看了許久，仍不敢相信江淮寧會出現在這裏。

－－－－－－題外話－－－－－－

這該死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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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月的最後一章。

明天就是九月啦，新的開始，一切都會好噠ヾ(@^▽^@)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