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四十五，鈴聲響了。

杜一剛拿上講桌上擱的教案和課本，抬腳出了教室。

班裏學生個個如死鬼投胎，老師前腳一走，紛紛起爭先恐後往外跑。江淮寧不不慢地合上書，扭頭對沈歡說：「你先走吧，中午不跟你們一起。」

「啊？為什麼？」沈歡從屜里出飯卡，疑地問了句。

江淮寧不想讓他這個大知道，了鼻尖，含糊道：「有點事。」

沈歡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子，哪能輕易被他糊弄過去：「有什麼事不能告訴我？神兮兮的。」

陸竽站在過道里等江淮寧，沈歡抬眸看了一眼，忽然明白過來：「你倆一起？」

江淮寧薄輕抿，些許無奈的緒爬上眉宇。他有時候真的對沈歡八卦的子到不理解，哪兒來那麼重的好奇心？

他正想找借口搪塞，沒想到陸竽坦地點了點頭，說：「多虧他幫忙，我才能拿到視頻，得請他吃飯。」

沈歡厚著臉皮說：「我還跑出去找你了呢，你怎麼不請我吃飯？」

陸竽大方一笑，揚了揚手裏的飯卡：「那就一起吧。」

江淮寧不太高興地輕輕皺了下眉，張了張口，最終什麼也沒說。陸竽主邀請的，他橫加阻攔未免太奇怪。

沈歡臉皮雖厚，但也懂得無功不祿的道理，他前天下午出去晃一圈就回來了，沒幫上什麼忙，笑了一聲：「我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不說了，我快死了，先去吃飯了。」

江淮寧眼看著那人一溜煙跑出教室，心裏的氣兒稍稍平順了些。

「走吧。」他離開座位，對陸竽說。

兩人耽誤了一會兒，下樓時沒那麼擁堵，可出了教學樓，路上還是有不學生，瑟著脖子逆著風向前走。

有的男生頑皮，無所顧忌地在雪地上行，好幾次差點撞到人。

江淮寧注意到了，拉住陸竽的袖子往裏側拽了拽，挨著路邊走，免得被人撞到。

一個再尋常不過的舉，引得路過的好些生側目。

那些生捂著竊竊私語，聲音不大，被冷風吹向四面八方。

「那個是江淮寧吧，近距離看好帥啊！他旁邊那生是誰？」

「總不會是朋友吧？聽說文科班的學霸班花追他，他都沒答應。」

「怎麼會有人長得這麼好看啊啊啊，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倒霉，為什麼我不在八班！」

「那生是他同桌，路過八班的教室見過一次，跟江淮寧坐一起。」

「靠！同桌！他同桌居然是生！同桌最容易發展曖昧關係了！」

陸竽從沒覺得自己的聽力有這麼好，一字一句被聽了個清清楚楚，被寒風吹得冰涼的臉蛋爬上了紅暈，溫度悄然攀升。

哪裏想得到，只是跟江淮寧走在一起而已，們居然能腦補出那麼多離譜的節。

陸竽不想被關注、被討論，會很不自在，於是不著痕跡地加快腳步，默默與江淮寧拉開一點距離，想要營造出就是個走在他前面的陌生同學的假象。

江淮寧本就為了遷就故意放慢了步伐，察覺到走得快了，只消恢復正常步速就能與並肩而行。

陸竽兩條細瘦的倒騰得飛快，微微側目一看，江淮寧閑適得好像在散步，卻始終與在同一水平線上。

可惡！累得直氣，就差跑起來了。

江淮寧腦子再遲鈍，這時候也意識到不對勁了，不過他沒想太多，輕聲問：「你肚子了？」

「啊？」陸竽沒反應過來。

「不然為什麼走這麼快。」

江淮寧兩手抄進口袋裏，他今天穿了件深藍羽絨服，裏面一件圓領的薄衫，襯得冷白，冰雪為背景，顯得格外清雋英俊，像漫畫里走出來的人。

陸竽話到邊滯了滯，撒了個小謊：「去晚了人多。」掩飾地垂斂眼眸，轉換了話題問道，「你想好吃什麼了嗎？」

江淮寧不語，大概是沒想好的意思。

陸竽側頭看他一眼，提議道：「不如去服務中心。」

那裏的飯菜價比食堂稍貴一點，菜更富。二樓有小炒店，可以點菜，唯一的不足之是空間小，遇上人多的時候，需要等很久才有空位。

同桌半個月，江淮寧自然能發現陸竽有記賬的習慣，他偶然瞥過一眼，相對普通學生的花銷，絕對算得上節省，花出去的每一筆錢都是必要的，對他倒一直大方。

陸竽了他胳膊，拉回他的神思：「嗯？怎麼樣？」

「不怎麼樣。」江淮寧挑笑了笑，拒絕了的提議，「突然很想吃食堂二樓的拉麵。」

陸竽想了想，不確定他說的是不是那個牛得可憐的牛拉麵。不知被多學生吐槽過，窗口老闆仍然我行我素，每碗只給三到四片跟紙一樣薄的牛，都不夠塞牙。

「我特意請客，你就吃這個哦。」陸竽覺得，他就是為了給省錢，當即拽住他，「我們去吃小炒吧，我想吃炒腸了！」

江淮寧：「……」

陸竽見他面怔愣，連忙改口：「啊，不對，是請你吃飯，你有沒有喜歡吃的菜？」

上次兩人一塊在校外的餐廳吃飯，據觀察他好像不挑食，哪盤菜都吃得津津有味，很好養活的樣子。

江淮寧堅持：「我就想吃拉麵。」

陸竽拗不過他，妥協了：「好吧好吧，我們就吃拉麵。」頓了頓，額外問了他一句，「你喜歡麵食？」

「嗯，算是吧。」江淮寧反問，「你不喜歡？」

「沒有，我也喜歡吃面。」

江淮寧笑一笑，提醒：「注意腳下。」

臨近食堂，有一段下坡路，走在他們前面的一個生一不留神倒了，一屁坐到地上，出去一大截，半天爬不起來。陸竽看著就疼，走路更加小心翼翼，一點一點往前挪。

那個生的同伴不僅沒扶，還站在那兒捧腹大笑。生氣不過，隨手抓起一個雪球砸過去，不知怎麼，場面突然演變打雪仗，幾個生嬉笑追逐，結果撞到一塊，跟多米諾骨牌似的，一個接一個摔倒在地。

「哈哈哈。」

陸竽看笑了，眼睛彎彎，發出一串清脆悅耳的笑聲。

江淮寧始終看著，自己沒注意看路，反倒差點摔了一跤，好在他反應迅速，及時站穩了，惹得陸竽又笑了好一陣。

——

兩人順著室外的樓梯到食堂二樓。

江淮寧直奔牛拉麵的窗口，陸竽咋了咋舌，還真是那個窗口。

趕忙跟上前去，對裏面的人說：「要兩碗拉麵，其中一碗要雙份牛。」扭頭問江淮寧，「你吃蔥和香菜嗎？」

「不太喜歡蔥，香菜我可以。」江淮寧說。

陸竽出神地想了下，江淮寧的口味與的好相似，也不喜歡吃蔥，喜歡香菜。湊到窗口補充了一句：「兩碗都不要蔥。」

裏面的人應了一聲：「知道了。」

排在前面的還有好幾份，好在二樓的桌位空餘許多，不必過去佔位子，兩人都站在窗口等著。

陸竽有點無聊，左右看。

視線里，於巍猶猶豫豫地走過來，正好與瞟的目對上。

男生面難，像是張不開口，陸竽一愣，主問他：「找我有事？」

「我飯卡忘帶了，能把你的飯卡借我用一下嗎？回班裏給你錢。」於巍一口氣說完，打量的神。

打定主意，但凡出一點不願意的表，他就當沒說過。

於巍是到了食堂才發現飯卡沒帶，環顧四周，沒找到能借給他飯卡的人，他在班裏其實沒什麼朋友。一部分原因是趙琦那群人總是針對他，跟他做朋友意味著要跟著遭殃。還有一個原因便是他自己的格，太悶太封閉，缺人味，沒人願意與他打道。

正準備著肚子回去，忽然瞥見在窗口等待的陸竽和江淮寧。相比江淮寧，他與陸竽一些，猶豫再三，他走了過來。

「好說。」陸竽已經付過錢，直接把飯卡給了他，「你拿去刷吧。」

於巍淡淡一笑：「謝謝。」

陸竽眼簾微微上挑，到十分意外。他倆高一同班，到現在為止，印象里就沒見這人出過一個稍顯開朗的笑容。

這一刻，他臉上的笑雖然極淺極淡，好歹看出來了他很開心。

陸竽旋即回以一笑：「不客氣。」

「面好了。」

江淮寧手指點了點的肩膀，腦袋俯低，湊近了些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