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去了鍾粹宮,不過片刻,就傳遍了後宮,李太后聽人稟告也只淡淡點頭,「陛下去了鍾粹宮也不一定會留下安歇。」
「但陛下到底是去後宮了。」宮人說,「可見皇後娘娘還是把娘娘的話聽進去了。」
「也不知道是皇后說的,還是陛下想的。」李太后嘆道,「總歸陛下還是把皇後放在心裏了。」
「皇後娘娘不是那種不懂事的人。」宮人說。
「你不懂。」
「陛下不能專寵後宮,不能專寵皇后和不能專寵后妃是一樣的。這天下最厲害的就是枕邊風,專寵皇后的危害甚至比寵妃還來的厲害。」李太后說,「恃寵生驕,萬氏差點就害的憲宗無後,而張皇后獨佔孝宗,但張皇后只得一個兒子,武宗無子便出了意外,孝宗的脈不也就斷了。」
「皇后尚且沒有嫡子,又怎麼斷定,以後一定會有兒子生。」李太后說,「陛下如今只有兩個兒子,太,也太不穩靠了。」
郭妃,蘭妃,朱翊鈞后又去了這兩宮,也只是略坐坐打發了下午時間就回去了。雖然知曉陛下下午去了後宮不一定讓人伺候,但這個時候,陛下去哪個宮裏坐坐都是榮耀,於是鄭貴妃位高,從前是最得聖寵的,這個時候陛下卻沒有去的咸福宮。
後宮議論紛紛,難道鄭妃已經遭了陛下的厭棄。
歡好過後,兩人互相摟著,相,親昵,「陛下,為什麼不去咸福宮?」王容與枕在朱翊鈞前問。
「你想讓朕去嗎?」朱翊鈞問。
王容與認真的想了一下后說,「不知道,但是我其實有點害怕,鄭妃一進宮就勢頭太猛,上肯定有陛下喜歡的地方。」
「你怕?」朱翊鈞笑問。
「不行嗎?」王容與嗔道。「人不是限定只能喜歡一個人的,有的人他也不是壞,就是天風流,就是見一個一個,但每一個都是真心喜歡的。」
「如果你能見到別的男人,你會喜歡別人嗎?」朱翊鈞問。
「陛下怎麼突然問這個?」王容與笑道,「我也見不到外人啊。」
「如果,我說如果。」朱翊鈞問。
「陛下對自己也沒有信心嗎?」王容與偏不回答他。
「我對你倒是一眼看上了,現在想來你好像第一眼沒瞧上我。」朱翊鈞酸酸的說。
「當時猜到你可能是陛下,躲都來不及,那還有什麼別的念頭?」王容與說,「我是第二次見陛下,才看清陛下長什麼樣,陛下還坑了我的大海蟹,那些東西多難得啊,若不是我吃,夥計們也不會費心給我運來。」
「明日就讓尚膳監給娘娘上海蟹,一天上一個,到娘娘不想吃為止。」朱翊鈞說,「那你第二次見到朕,覺得怎麼樣?」
「陛下想聽真話,還是假話?」王容與笑問。
「當然是真話。」朱翊鈞說。
「那當然是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如松下風,高而徐引,龍章姿,瀟灑風流。」王容與滔滔不絕的說。
「停停停,誇的我渾不自在。」朱翊鈞說,「那說假話。」
「假話就是。」王容與笑意,「這個哥哥我曾見過。」
「那就是覺得朕還長的不錯唄。」朱翊鈞開心說。
「男子漢大丈夫立世,不以皮囊。」王容與說,「我這個姿平平的,在陛下眼裏,不也是人眼裏出西施嗎?」
「那你比西施還是差一點。」朱翊鈞說。「這話說大了,也不可信是吧。」
王容與輕捶他,朱翊鈞就摟著樂。
李太后又把王容與過去,「哀家如今是老了,說的話沒人聽,還學會奉違了。」
「母妃如何說的這麼嚴重?」王容與笑問,「是誰惹母妃生氣了。」
「還有誰?」李太后看著王容與,「你不要覺得是哀家在害你,你佔著陛下,若是生不齣兒子,你該如何自?你當皇後來,素有賢名,為何不好好惜羽,執意孤行,等到陛下有一天放開了手,你既無實惠,也無賢名,可覺得值得?」
「母妃要我做什麼?」王容與正問,「直說就是。」
「哀家讓陛下去後宮,陛下就下午時候去幾位妃子宮裏坐坐,哀家是想讓陛下去後宮坐嗎?」李太后說,「你和陛下也不要想著誆我,起居注和彤史做不了假。」
「我也沒必要作假。」王容與說,「但是母妃,難道我還能跟著陛下去后妃宮裏,還是說,母妃讓我伺候陛下和后妃敦倫。」
「你在跟哀家犟?」李太后拍桌道。
「我在跟母妃講道理。」王容與無奈笑道,「陛下的行為不為我所控,母妃也心知肚明,母妃對我如此要求,豈不是強人所難。」
「那你是準備要一意孤行了。」李太後面沉道。
「母妃要知道,我並沒有拿繩子拴住陛下,陛下想去哪裏,都可以,同樣陛下不想去哪裏,也可以。」王容與說。
「你是皇后,你自有你的位置,你的職責,你和后妃去爭什麼寵?後宮就是為了伺候陛下來的,你把著陛下不放,這後宮這麼多人,如何自?」李太后說,「這也是你這個皇后要做的。」
「母妃若是覺得我需要看著陛下去上別人的床才是一個好皇后,那我做不了。」王容與說。
這次是王容與第一次在李太後面前表現的強勢,算是不歡而散。這次王容與出了慈安宮不準備去慈寧宮的,但是陳太后那早已經來人在路上等,說陳太後有請。
王容與幾個深呼吸,用力抓著手心,才能面如常的進了慈寧宮。
「給母后請安。」王容與笑說。
「快來坐。」陳太后說。
「今日在慈安宮待的時間久了點,哀家看你久不來,還以為你是先回去了,想著你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於是讓宮人去慈安宮看一看。」陳太后解釋了讓人去宮道上迎皇后的理由。
王容與笑著點頭,卻沒有接話。
「其實哀家也是有事找你。」陳太后嘆道,「此次小選,不是有新人進宮,慈寧宮要進人,就讓尚宮拿名單來看,有一個人籍貫哀家看著有些眼,細算下去,該和你母妃帶著遠親,哀家就讓人領過來在跟前看看。」
「哪裏知道那人一到跟前,哀家就覺得眼,著人去查,才知道,就是武清伯長子的庶,過繼給遠方旁親然後進了宮。」陳太后說。
王容與聞言怔愣,「這難道是母妃的意思?」
「你母妃要是想讓武清侯府的人進宮,肯定要正當的進來,要有位置的。」陳太后說,「肯定是你母妃不想讓娘家人進宮,但是武清侯恐怕還是想讓家人進來再為妃。所以遮遮掩掩的讓人進了宮。」
「但是既然知道你要再安排去哪個宮裏伺候,之後面子上就不好看了。」陳太后說,「人都進宮了,武清侯夫人進來一哭說不知,你母妃也不能看著親侄在宮裏做都人。。」
「此番真的是要多謝母后,不然我什麼都不知道,真要做下錯來。」王容與說。
「也是哀家當年看過你母妃的籍貫,這籍貫相近,又信你,哀家也是直覺不巧,查了一下。」陳太后說。
「陛下也有許久沒有大選,在這次小選里選幾個伺候陛下也使得,好在們如今都還在訓練,沒有分配。」陳太后說。
「我會看著辦的。」王容與說,「多謝母后。」
「只有當過皇后的才知道皇后的苦楚。」陳太后拉著王容與的手說,「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王容與朝陳太后笑笑。
等到王容與走後,陳太后才看著虛空,「李氏有這麼好的兒媳婦還不滿足。便是陛下,李氏待他嚴苛,時來哀家宮裏請安,幾句話,幾盤點心,陛下心中也覺得哀家這個母后更為親切,自皇后宮,哀家屢屢釋放善意,但就是剛才,哀家送了那麼大一個禮,都依舊是不咸不淡,恪守距離。」
「皇后剛才看著激的。」宮人不解說。
「那是你沒看的眼睛。」陳太后說,「雖然初聽有些震驚,但很快就冷靜了,自己能理,並不需要哀家。」
「皇後娘娘確實很能幹,奴婢好像從沒看過驚慌失措的樣子。」宮人說。
「自信能應付得了李氏,就不會向哀家投誠。」陳太后說。「你覺得皇后這次獨寵能維持多久時間?」
「陛下素來也看重皇后的。」宮人說。
「但是一輩子和陛下這麼好是不可能的。」陳太后說,「說能幹,還是了人家的心思,這後宮里,最要不得的就是這份人家的心思,想要獨佔陛下這樣的念頭太愚蠢,會讓萬劫不復。」
王容與回了啟祥宮,李肱是第一個來邊復職的舊人,因為是太監,出不了宮,總在宮裏,他回到王容與邊,也沒有說就要頂掉後來的大太監,只是做個下手,謙遜的很。
現在其他大宮人還沒有回到娘娘邊,娘娘也許需要一個跑的,那麼不做大太監私下走還方便些。
王容與讓李肱去找芳若,讓芳若來一趟。
芳若跟在尚功局尚宮來啟祥宮給皇後娘娘送新做的首飾,王容與讓芳若來端著匣子近前來看,漫不經心的說,「小選進來一個李玉兒的姑娘,你記著樣子籍貫出宮讓無病去查一查。」
芳若點頭,上卻說,「這一套簪是用琉璃吹制而,晶瑩剔。」
「看著不錯。」王容與說。「送到長春宮去,讓榮昌公主和昭宜公主戴著玩吧。」
尚功局尚宮一臉凝重,這套燒制的首飾還是不得皇後娘娘的眼,這可如何是好。
從啟祥宮領賞出來,尚宮問芳若,「你從前在皇後娘娘邊伺候時,看娘娘喜歡哪一類的首飾?」
「我當時在坤寧宮,都近不了娘娘的,你要問我,我還真不知道娘娘喜好什麼。」芳若說。
「難怪,如今看著皇後娘娘如日中天的,你也不想辦法回娘娘邊伺候。」尚宮說。
「跟著尚宮學的東西可多了,都是伺候人,跟著尚宮,還輕鬆自在些。」芳若笑說。
「若不是看你機靈,我也不教你。」尚宮說,「六局裏總是互相比較鉗制,誰也不肯落下風來。原還想著你是娘娘面前舊人,總還有幾分面,但是如今連娘娘滿意的首飾都做不出來,哎。」
「榮昌公主是娘娘的掌上明珠,娘娘賞給公主戴,也不算是很不滿。」芳若說。
尚宮搖頭,這裏頭的彎彎道道,沒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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