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半個時辰后，月九齡從君子箋房裏出來，門一打開，便看到落影拘束地站在門口，向來不茍言笑的俊臉出禮貌又不是尷尬的微笑。

小蓁見狀忙喊了聲「公子」，接著懊悔地走到月九齡後——顯然沒料到會這些天在月九齡跟前三句不離的顧墨玧，竟然會出現在紅袖閣！還翻了嫣然的牌！

什麼不近，什麼潔自好，都是騙人的！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落影悻悻看著面無表的月九齡和氣呼呼瞪著自己的小蓁，笑容逐漸凝固，「縣，縣主......」

月九齡輕飄飄地掃了一眼對面閉的房門以及在跳躍燈火下影影綽綽的兩個人影，而後收回視線放在神猶豫的落影上：

「是侯爺有什麼吩咐麼？」

落影聞言一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月九齡的語氣和剛剛顧墨玧下令責罰花劍和殘的語氣好像，都像是從冰窟里傳來的，讓人聽了就忍不住想哆嗦。

不過他好歹跟著顧墨玧好幾年了，這點鎮定還是有的，於是趕開口：

「侯爺來找嫣然姑娘是有事......」

他想替顧墨玧解釋幾句，但月九齡卻沒有聽的興緻，果斷地打斷他：

「我沒有要打探侯爺的意思，既然侯爺還有事要忙，那我就不叨擾了。」

話雖如此，心中卻在冷哼：找嫣然當然是有事，沒事花一千兩？難道是為了聊家常？

落影再次怔住，他從月九齡面上恰到好的笑容和禮數到位的說辭里聽出了不對勁兒，苦想不得地想，您還是打探一下吧！

雖然他說不出哪裏不對，但直覺告訴他不能就這樣放月九齡走，於是牙一咬，著頭皮說：

「在此之前侯爺並不知縣主就在臨安，如今遇到了沒有不坐下來閑敘的道理，侯爺還有一會兒就完事了，可否請縣主到旁邊雅座稍等片刻？」

一口氣說完，落影暗自鬆了口氣——侯爺，屬下只能幫您到這了！

顧墨玧不知道在臨安？那來臨安之前，殘連續十天來竹心院報道莫非是自發的？

月九齡挑眉看著從耳子紅到脖頸的落影，看向了顧墨玧與嫣然所在的雅座，若有所思。

隨後角的微笑變為冷笑，在隔壁聽牆角？可沒這種特殊癖好！

「不了，」月九齡語氣堅決，「天不早了，我今日也乏了，就先告辭，等回皇城再跟侯爺敘舊吧。」

說完便沖落影微微頷首，又與在一旁看好戲的君子箋道別，然後帶著小蓁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君子箋看著月九齡瀟灑離去的背影笑了起來，幸災樂禍地問的一副吃錯了東西的落影：

「很特別吧？」

落影在月九齡轉那刻就已經恢復了平時的冷淡，聽到君子箋的話，惻地瞥了他一眼，二話不說也走了。

心裏卻忍不住腹誹，何止特別？簡直就是特異！

不對！

落影腳步一頓，眼裏閃過一錯愕，縣主臨走前那句話——回皇城再敘舊，意思就是在臨安這段時間，不想看到侯爺？可等回到皇城，明裏暗裏有那麼多眼睛盯著，沒親之謙，侯爺和縣主本不可能私下出來「敘舊」好嗎？

所以縣主那句話的言外之意就是，再也不想見到侯爺麼？

轟——月朗星稀的夜空忽然憑空響起一記悶雷。

雷聲同時劈在了落影的腦里，他勉強穩住形，努力裝作若無其事地回到顧墨玧所在的雅座，彷彿剛剛只是出去解手。

然而得知的緋刀卻沒有一點兒眼力見，還在拚命地跟他使眼。

落影覺得心俱疲，他的親衛生涯就要走到盡頭了嗎？

顧墨玧並沒有看到後兩個親衛正在「眉來眼去」，依舊一副暴風雨來臨前的神，不過嫣然卻將這一幕盡收眼底了。

一邊替顧墨玧添茶一邊溫地說：

「外頭似乎要下雨了，侯爺今晚不妨就在紅袖閣歇下，免得回去淋了雨。」

顧墨玧不解風地拒絕：

「沒必要。」

嫣然笑容一滯，注意到顧墨玧說的是「沒必要」而不是「不用」，前者在後者的基礎上還帶了幾分警告的威懾，讓人不寒而慄。

然而嫣然到底是遊走歡場的，很快便恢復了笑容轉移話題：

「多謝侯爺今晚慷慨解囊，能為侯爺效勞，嫣然榮幸之至。」

顧墨玧在落影回來之後就有些心不在焉，這會兒乾脆起客氣回道：「應該的。」打算離開。

嫣然見狀也不再挽留，而是在顧墨玧之前住了他，笑地開口：

「嫣然再附贈您一個報。」

顧墨玧挑眉不語，嫣然便繼續說：

「後日趙郡守要在錦華園舉辦一個詩會為趙小姐選婿，無論本地還是外鄉人，只要有請帖都能參與，九公子也有請帖呢。」

聽到最後一句，顧墨玧臉上的不耐總算有了緩和，還破天荒地對嫣然說了句，「多謝。」然後帶著落影與緋刀離開雅座。

顧墨玧一出門便抬頭看向了對面，對面君子箋的房門大開著，能看到屋裏桌上還放著兩杯殘茶，彷彿在告訴他不久之前有兩人坐在這桌上一邊品茶一邊相談甚歡，不過此時人走茶涼，屋裏已經不見半個人影。

「人呢？」

落影形一震，果然他剛剛出去幹什麼侯爺都猜到了，所以侯爺沒出聲阻止是默許的意思？那也太晦了吧！

於是沒能功留住月九零的落影決定裝聾作啞，「什......什麼人？」

顧墨玧瞥了他一眼，他便下意識地直了腰板，好一會兒才聽到顧墨玧沉f聲道：

「回郡守府！」

落影如釋重負，與緋刀不約而同地應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