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衢市五萬人育場」側面口，剛參加了三十二強淘汰賽，旁觀了籤儀式的顧見熙雙手兜，走了出去，拐向後面的巷子。

他留著戰地區常見的髮型，滿頭的小辮子，脖頸和臉頰相連的位置有一個青黑雜的小丑紋，越是往下，越是在外的皮，則越多圖案，麻麻，層層疊疊，使人之心悸。

有不靠譜的江湖傳言稱，每當顧見熙經歷一次大事，就會弄個紋，作為紀念，比如那「小丑」頭像便代表他第一次殺人！

此時，顧見熙穿著黑為底，彩鮮艷的嘻哈風T恤，不像是名天下地位崇高的外罡強者，倒如同饒舌歌手。

他剛要拐彎，一位在這裏守株待兔很久的男記者眼睛一亮，躥了過去，舉起話筒道：

「顧先生，請問您對和樓的十六強戰有什麼看法？」

因比賽開始前止採訪武者，以免擾選手的緒，所以他要抓住這一天兩夜裏稍縱即逝的機會！

話音未落，這額頭長了兩顆痘痘的記者便看見顧見熙冷冷了過來，那彷彿野狼般擇人慾噬的目讓他不寒而慄。

我，我就隨便問問……你，你不想回答就算了……記者同志張想要解釋，可連將話語結結說出口都辦不到，聲音只在嚨里打轉。

不愧為手上超過百條人命的「小丑」！他又懼又怕地暗自喟嘆。

這還是定品功后，「小丑」已有出國的前提下。

顧見熙收回視線，冰冷地吐了三個字：

「沒看法。」

沒看法……記者腦袋顯空發僵地立在那裏，直到「小丑」前行了幾步，他才緩了過來，敏銳地品出顧見熙話語里潛藏的緒。

他因這個問題而憤怒，所以沒看法？

為什麼憤怒？是由於這個問題侮辱了他？

靈一閃，記者快跑追上，略微著氣道：

「顧先生，您是覺得這場比賽沒有議論的必要？覺得結果只有一個，覺得自己贏定了？」

顧見熙面無表地側頭看了他一眼，語氣沒有毫波瀾地回答：

「是。」

簡單的「是」字耳，記者就像聽見了天籟之音，只覺今天的大新聞到手了！

不愧是有「耿直」之名的「小丑」！

他不虛偽，不委婉，不害怕，不敷衍，有話從來都是直說！

深吸了口氣，記者念頭電轉，慌忙又補了一個問題，更加尖銳的問題：

「您是不是認為在十六強里，樓屬於例外，是幸運的產，還不足以和你們一爭長短？」

剛剛問完，他突地發現顧見熙眼神一沉，視線變得如同X，將自己心裏的每一個齷蹉想法都似乎照得清清楚楚。

顧見熙盯了他十秒鐘，盯得他彷彿墜了冰窟，彷彿被人用刀劍連續劈中，彷彿來到了恐怖的死亡邊緣。

額頭一滴滴黃豆般大小的汗水落，就在記者覺得自己快承不住，心即將崩潰時，顧見熙轉正了腦袋，進了巷子，輕飄飄留下了淡漠的回答：

「目前是。」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記者一下放鬆，癱弓，雙手支膝，乾嘔了一陣。

目前是……目前是……他重又站直，不斷咀嚼著這三個字，臉上逐漸出興的笑容。

十分鐘以後，網上一下冒出了諸多標題駭人的新聞：

「震驚！『小丑』視樓為無！」

「我贏定了！顧見熙如此宣告。」

「『小丑』稱樓不配『宗師戰』十六強！」

……

「這下熱鬧了……到都吵翻了天……」剛酒店大堂的辛小月看著手機，嘖嘖了一句。

這時，眼角餘瞄到沉的顧見熙出現於正門。

「看了嗎？」辛小月揚了下手機。

顧見熙沒毫額外表地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今天的頭條新聞和兩家的爭吵。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幫記者，你一分的話，他們能給你誇大到五分。」辛小月隨口說道，「換做我，換做是我，那肯定得誇張到十分！」

本來沒奢顧見熙開口回答點什麼，誰知對方沉默了幾秒后，竟言簡意賅地解釋了兩句，真的只有兩句：

「我說的是實話。」

「憤怒的獵更容易對付。」

兩句之後，顧見熙閉上，一如既往地沉著神走向了電梯口，留下寵若驚的辛小月在那裏呆愣出神。

…………

樓盤坐在床上，一邊寬著自家媳婦，一邊看著氣炸了膛的閆小玲等人議論紛紛，倒顯得自己像是個局外人。

他很清楚，對方說得沒任何問題，以自剛鞏固沒多久的實力，能贏突發奇想的「神經刀」，但幾乎沒可能打敗他。

縱觀十六強武者，自己確實要比其他人遜不，就連本都吐槽過羊狼群這件事。

所以沒什麼值得憤怒的。

當然，沒有憤怒不表示不鬱悶，清楚明白地知道不表示就能理智接，樓心裏難免有些沉鬱，只想時快點過去。

再給我兩年，不，一年的時間，我就算拿不到頭銜，也有資格站在這裏了！

到時候，我會堂堂正正擊敗你們！

思緒紛呈間，他將更多的力投注在了觀看「小丑」的戰鬥視頻，觀看那糅合了許冰寒僵化之意的「死部」絕學上。

這樣的認真和專註里，十六強淘汰戰很快到來。

…………

十一月初的晚上七點半已是涼意浸人，紛涌而至的觀眾們頂著瑟瑟秋風，將「九衢市五萬人育場」坐得滿滿當當，只留下間隔戰場的通道和防備踩踏事件的空位。

聽完小仙的加油聲，樓收斂了緒，不怒不喜，不期待也不自棄地站起，向著更室外走去。

他沒去想這場比賽贏了會怎樣，輸了會怎樣，只考慮著怎樣竭盡全力，抓住那可能會出現的一線勝機。

穿過長長的過道，踏上不再有綠草的場地，穿白為底夾雜龍虎花紋武道服的樓看見了早已立在對面的顧見熙。

這位「小丑」一玄黑，就連眼眸都彷彿沒有星辰和月亮的深夜，氣質冷而危險，似乎一言不合就會暴起殺人。

青中帶黑的，呲牙咧的「小丑」頭像目，樓心湖油然閃過了關於對方的點點滴滴：

出自戰地區，在廝殺里長……

天賦驚人，沒厲害武功，卻總能殺死對手……

被定海宗長老發現，引門派，避免了常在河邊走總會掉鞋的結局……

甫一定品就是非人，沒過幾年便躍過龍門，如今早為一品……

不喜際，不做虛偽之事，哪怕因此得罪了很多人……

「死部」絕學與他的天賦相得益彰，是殺手式的武者，下手從不留……

他也是場面越大發揮越好的類型，但遭遇弱於自的對手時，一樣不會大意，一樣兇狠致命……

思緒浮現間，樓看見裁判，宣告對話開始。

顧見熙沒有出聲，就那樣看著樓，彷彿盯著青蛙的毒蛇。

樓最初還不覺得有什麼，可被看了十秒以後，漸漸生出想逃避不願面對的念頭，漸漸有了心神不寧之意。

他忙凝出冰心，緩解了那種無形的迫和強烈如同實質的危險預。

黑暗的星空浮現，比夜晚更加幽深，一顆顆璀璨徐徐移，沉重而灼熱。

樓試圖以自的氣勢撼「小丑」，可顧見熙不為所，彷彿失去了所有知覺，依舊死死盯著樓，盯得他冰心微盪漣漪。

在玩誰先眨眼誰就輸的瞪人遊戲嗎？樓忽然閃過了類似的念頭，險些把自己逗笑，冰心一下恢復了平靜與剔。

他沒有趁機凝出「五火」，因為今天的打法與之前會有所不同。

就在這時，裁判聲盪全場地喊道：

「開始！」

砰的一聲，樓腳跟一旋，腰背轉折，猛地盪起了籠罩周圍的暴風雪。

白茫茫的狂風了，他飛快遊走，不斷改變位置，表現出遊斗的姿態，而顧見熙沒有作，瞇著眼睛立在原地。

見此狀，樓拇指一按，嗖的一聲出了道晶瑩冰冷的寒，接著，他腳下移，換到另一個地方猛地打出一拳，轟出了一團紫流星般的火焰。

啪！轟！

「冰魄神」和「星君紫炎」，「小丑」顧見熙並沒有大幅度躲避，僅僅邁出兩步，以最經濟的方式恰到好避過。

嗖嗖嗖！轟轟轟！

樓在暴風雪中不斷遊走，不斷遠攻，讓寒與紫炎齊舞，顧見熙則保持著剛才的風格，準節省地挪形。

這讓樓幾乎能預判他的下一個作，下意識就停頓了兩秒，便於劈斬小丑，讓他自己主撞向冰魄神！

這個時候，顧見熙忽然了，他沒像樓預計地那樣閃避，而是俯下腰背，撲向了對手，撲向了有所遲緩的對手！

一道黑影因高速而模糊，飛快靠近了前，樓已來不及躲避，一個閃，握拳斜砸，半擋半走。

砰！他的下，泥石突然開，一隻手握拳頭，從裂開的地面往上衝出，擊打向樓的要害！

而那模糊的黑影瞬間虛幻，扭曲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