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時禮匆忙從國外趕回來,只來得及參加他的葬禮。
靈堂里,姚旭父母一下子老了好多歲,滿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愴。
他健談善言的父親罕見地沉默著,握著賀時禮的手個不停。
而母親更是哭到眼睛紅腫,全無以前的鮮。
賀時禮心中難過又懊惱。
他有時候會想,如果自己在忙碌中多分一份心思,讓助理整晚都陪著姚旭,結局是不是會不一樣。
事后,賀時禮以公司的名義給了姚旭父母一大筆恤金。
可姚旭的父母將錢全部還了過來,一分沒要。
這件事了賀時禮的一個心結。
那段時間他常常后悔,明明知道姚旭這人喜歡說大話,為什麼聽到他三番五次在電話里說“我可以”“我沒事”的時候,那麼容易就信了呢?
最后一次見姚旭的父母,是姚旭去世幾個月后。
他帶著禮專程去姚旭老家登門看。
偌大的別墅冷冷清清,姚旭的照擺放在客廳的紅木柜上。
照片里,他依舊年輕,也依舊笑。
姚旭爸爸一接一地煙,聲音黯淡地說他們可能會領養一個孩子。
“不然你阿姨可能撐不過去。”
他嘆著氣說。
賀時禮在滿屋子的煙霧中看到姚旭的媽媽,原本那麼打扮的人,烏中竟然有了白發。
賀時禮的鼻尖酸,一時之間什麼安的話都說不出口。
對于失獨家庭,什麼安都是多余。
后來他出國忙事業的同時,也在暗暗幫忙找合適的福利院兒。
可惜還沒有來得及幫上什麼忙,自己就發生了意外。
他再醒來,已是重生的世界了。
回憶起重生后發生的種種,賀時禮的心里又是一沉。
他手拿過手機,打了個電話給自己家的阿姨。
得知媽媽和時謙的狀況一切都好,賀時禮這才稍稍安心。
掛斷電話,手機微信突然收到了一條消息。
季喬:【我在文匯廣場吃炸~】
后面附贈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季喬穿了白雪紡連,外搭一件卡其的風。
一手拿著炸袋,另一只手舉著竹簽。
紅潤飽滿的咬著竹簽,眼睛滿足地彎了月牙形。
收到照片的瞬間,賀時禮下意識彎了彎。
他盯著照片看了很久,又驀地嘆了口氣。
明明早就計劃好,這輩子要和上一世一樣,只做季喬的同學就好。
為什麼總是忍不住去和接呢?
如果有另一個自己存在,一定在鄙視現在的自己吧?
*
另一邊,季喬的手機響了。
賀時禮:【看上去很好吃】
季喬抿了抿,低頭回復。
【你想吃嗎?
我回去給你帶一份】
“季喬,你還有什麼要點的嗎?”
旁邊的韓珍妮出聲。
季喬接過菜單看了看,加了兩道菜還回去。
“嗯,那就先這些吧。”
韓珍妮將菜單遞給服務員,“不夠我們再加。”
服務員應了聲好,轉離開。
這是班級生們第一次集出來聚餐,氣氛友好而融洽。
等待上菜間隙,吳悠笑呵呵地聊起了昨天的話劇。
“季喬親下去的時候,我旁邊的男生都要瘋了。”
“對對對!我還聽到有人說不許親!笑死我了。”
“而且我覺賀時禮要變得更搶手了。
我看到論壇上有人發他照片在問是誰了。”
……
聊了一會兒,有生好奇地看向季喬:“季喬你們是借位的吧?”
季喬:“我——”
手機響了聲,是賀時禮回復了。
賀時禮:【謝謝,但我一會兒要回家,就不用麻煩了】
季喬按滅了屏幕,抬頭微笑:“當然是借位啦!”
韓珍妮看了季喬一眼,玩笑道:“要是真的,不知道多男生生要傷心了。”
幾人正說著,服務員端了一盤大閘蟹過來。
“11月的公蟹比較好吃。”
韓珍妮示意大家各拿一個,“聽說這家的大閘蟹很贊。”
“這很貴吧?”
何繪下意識問道。
韓珍妮頓了頓:“嗯,還好。
沒事,這盤我請。”
“哇班長不愧是班長!”
“謝謝珍妮!那我不客氣啦!”
錢靜靜率先拿起一只,練地剝殼卸。
“嗚嗚嗚真的好多啊!”
吃貨一本滿足地說。
這里的螃蟹質,膏脂鮮厚,確實很好吃。
季喬吃著螃蟹,一個想法也在的腦海中逐漸形。
賀時禮不要的炸就拉倒,買大閘蟹送別人吃。
哼。
*
聚餐吃到后面,大家的話題也逐漸打開。
十八九歲的年輕生聚在一起,不可避免地談到了的事。
八個生中,有3個過男朋友。
目前只有兩個不是單。
“隔壁班的蕭然和男朋友在一起也好久了。
聽說高一就在一起了,好羨慕。”
“那有什麼?
吳悠也是啊。”
“沒有沒有,我們才一年。”
吳悠連連擺手,“前期只是互相喜歡而已。”
一直沒有說話的何繪突然出聲:“如果你們喜歡一個人,會主表白嗎?”
吳悠點頭:“會啊,是我追的我男朋友。”
腮幫子鼓鼓的錢靜靜搖頭:“我覺得我不會哎。”
“季喬呢?
應該不需要吧?”
“什麼不需要?
季喬不是還買了書學習嗎?”
“哦,對哈哈哈哈,我都忘了。”
被cue到的季喬抬眸,咽下里的食。
“我不會表白。”
“啊?”
靜靜睜大了眼睛,一時沒反應過來,“不表白啊?”
季喬搖頭:“我只會到對方表白。”
“要是對方不表白呢?”
“就繼續呀。”
“要是一直一直不表白呢?”
“那就拜拜唄。”
看著桌上愣住的幾人,季喬展眉一笑:“吊一個人上多沒意思。”
生命有限,青春更是短得可憐。
才不會一直追一個沒有指的人。
何繪垂下眼,余瞄季喬。
神采奕奕地說著話,眼睛里的很亮。
季喬的長相弱,格卻不是。
這就是的自信嗎?
何薈忍不住想,如果也長得和季喬一樣漂亮,是不是也會有勇氣主追求喜歡的人呢?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邊暗暗嫉妒著漂亮的舍友,一邊又利用來接近喜歡的人。
聚餐快結束的時候,季喬打包了兩對蟹回去。
從校門口進來,沒有和其他生一起回宿舍,而是抄近道去了男生宿舍樓下。
發了個消息給何明,季喬將打包盒放置一邊,低頭玩起了手機。
正刷著微博的時候,的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道影。
季喬下意識抬頭,常寧遠微慍的臉映眼簾。
“你在等誰?”
季喬還沒說話,常寧遠率先開口了。
季喬當即就掛了臉,沒好氣地回他:“關你什麼事?”
不是都說清楚了嗎?
他現在這個質問的語氣算怎麼回事啊?
“你在等賀時禮?”
常寧遠皺著眉,瞥了眼旁邊的打包袋。
再看向的眼神驀地沉,聲音狠厲地追問,“你還給他送吃的?
!”
自己那麼喜歡,不領也就算了,這麼倒另一個男人是怎麼回事?
常寧遠的口起伏著,覺自己快要被氣到炸了。
“我送吃的又惹你了?”
季喬瞪大眼睛,覺得他簡直是匪夷所思。
常寧遠死死盯著季喬,那天和陳顯的對話又浮現在腦海。
這幾天他都了解了,賀時禮的家世確實很好。
他的爺爺退休前是大學教授,爸爸是匯同市有名的儒商,有口碑有名,人脈頗廣。
而有這些先天條件的賀時禮不用說,畢業后的前程一定一片大好。
“你到底喜歡他什麼?”
常寧遠向前一步,口而出,“你是不是看上他的錢了?
你嫌棄我沒錢是不是?
!”
季喬被他突如其來的責問怔住了,直直對上他戾氣的眼。
半晌,張了張,輕聲反問:“我拜金?”
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季喬驀地笑出聲來:“常寧遠你有病吧?”
前世的事如走馬燈一般在的腦海閃過。
有一瞬間,好像回到了剛畢業那年的冬天。
那一年的出租屋里很冷,為了省點電費,一個人在家從不開空凋,披著棉被取暖;
那一年,出行也很坐公共通,幾乎全是騎車出行。
寒風呼呼地吹過來,的眼睛被吹得生疼;
也是那一年,一向引以為傲的手長出了難看的凍瘡,又紫又腫。
這一切,不過是因為常寧遠要創業,自己想為他省點錢罷了。
而現在,同樣的一個人,卻站在自己面前言之鑿鑿地質問、批判嫌貧富?
季喬覺到了生活莫大的諷刺。
冷笑著開口:“我們生喜歡帥的是淺,喜歡富的是拜金,非得選一個又丑又窮的才能證明是真嗎?”
“我不是……”常寧遠突然慌了,急急忙忙地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夠了!”
季喬打斷他。
恨恨地瞪他,高聲道:“就算我拜金又怎麼了?
我們男未婚未嫁,我喜歡他有什麼問題?
我不能選擇比你條件更好的男生嗎?”
“如果我是拜金,那你喜歡我是什麼?
你也不就是看外表嗎?
錢起碼還保值,貌可不會。
你更加淺和無聊!有什麼資格在這質問我?”
常寧遠倉皇搖頭。
不,不是這樣的。
他不是只看外表喜歡季喬的。
他張了張,卻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辯解。
季喬卻是沒耐心和他廢話,嫌惡地吼了一聲:“滾!”
話音落下,何明匆匆從大門跑了過來。
“哎呀不好意思啊小喬同學,讓你久等了。”
何明撓了撓頭,“昨天睡晚了。”
季喬指了指旁邊的打包袋:“你拿上去分一分吧。”
排練話劇的這段時間,幾個男生沒給帶茶零食。
買個螃蟹也是應該的。
“謝謝謝謝!”
何明連連道謝,“賀哥不在,他的那份我們就代吃了哈。”
季喬無所謂地點頭,抬眸發現常寧遠還站在一旁,語氣不善地補充:“別給410宿舍的人就行。”
何明的目在常寧遠和季喬之間來回掃視,頓了頓點頭。
“!我們自己都不夠分了。”
常寧遠呆呆看著眼前的一幕,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這才發現,是自己誤會了季喬。
原來賀時禮本就不在學校,這東西也不是專門送給他的。
深深的懊惱和悔恨頓時西席卷了常寧遠。
他為什麼不再等等看?
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呢?
眼見季喬要離開,常寧遠連忙向前兩步想要追過去。
“季,季喬……”
“滾。”
回答他的,卻只有更加匆忙的腳步和冷淡的話語。
常寧遠怕季喬更加生氣,只好停了下來。
他一個人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又轉回了宿舍。
*
“哎,你不是說要出去拿快遞的嗎?”
見常寧遠空手回來,陳顯順口一問。
常寧遠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抱著電腦去了床鋪。
他今天在季喬面前說錯了話,必須得道歉。
常寧遠在網上搜了一圈,翻出季喬的微博。
他注冊了一個號,發私信給道歉。
那邊一直沒有回應,常寧遠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到。
過了一會兒,他又發送微信和QQ的好友申請過去,理由全部寫“對不起”。
可所有的消息都像石沉大海,季喬連拒絕的回復都不給他。
晚飯時,常寧遠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沒了胃口。
陳顯早早看出他的異常,問他到底怎麼了。
常寧遠猶豫了下,簡單問道:“如果我惹一個生生氣了,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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