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袁通判立刻朝后一瞥。

除了文英爺爺還站著不外，余下三家的大人們都看懂眼，紛紛走上前來應和。

“是……大人說的沒錯，我們是要指認周家……他們私下經營學堂……”張家丫頭的心虛開口。

吳家丫頭的爹也立馬點頭：“對對，周家不僅收了我們一年二十兩的學費，還、還收取了伙食費用……一天五十文呢，反正他們是實打實地收了錢的大人。”

聞言，周家人頓時心底一沉。

自家何時收過這些銀子？

甭說是學費分文未取，就連吃食都是不要錢的。

有時若是遇上天兒不好時，甚至主派車馬去接送，這幾家真是……

怎能這麼翻臉不認人。

周老四不由震怒，沖過去罵道：“你們胡說什麼呢，我家何時跟你們要過銀子，讓你們白來跟著讀書本是好事，怎麼還讓你們讀出仇來了？”

周老太也冷哼一聲，盯著眾人。

“看出來了，你們今個兒是想來冤死我周家，我周家平日里待你們家孩子都不薄，想不到反倒讓你們了白眼狼。”

那三家人聽了都立馬紅了臉。

一個個低著頭不敢直視周老太。

這時，袁通判滿意地瞇起眼睛，哼笑了一聲。

“周老夫人，您也別惱，既收了銀子，那總不能不讓人說吧，要本看，此事你們只要盡早認下，本還是可以從輕發落的。”

“認？我家憑什麼認？”周老太冷地反問道：“沒做就是沒做，憑他們幾個空口白牙就能作數？若非要說我家收了錢，那也得拿出我家收了銀錢的憑據來，不然來攀咬！”

“對，拿出憑據來。”宋念喜立馬沖到那三家面前，紅著眼睛問：“本朝學堂納束脩都是要有憑據的，你們既說我家收了銀子，那可有我家摁下手印兒的憑據？拿出來！”

“這……”吳家丫頭爹遲疑了，趕扭頭看向袁通判。

憑據？

那自是沒有的。

畢竟本就是憑空造之事。

好在周老太早有準備，特地想到了憑據這一點，提醒了自己家人。

本朝不管是私塾還是學堂，但凡了束脩，都是要留下雙方摁有手印的憑據。

那憑據上不僅寫明束脩錢數，還會標明學時、雜費之類的，很是詳盡。

早知那三家拿不出憑據來，周老太冷笑一聲：“既是沒有，那各位還就請回吧，省得在此浪費工夫。”

說罷，周老太皺皺眉，正要關門送客。

可誰知這時，只聽不遠傳來一聲尖笑。

“憑據而已，誰說沒有？”

眾人回頭一看，就見韓碧蓮從馬車上款步下來。

走過來后打量了一圈。

見綿綿和二郎都不在，有些不解氣地咬。

袁通判面不改，笑看著韓碧蓮道：“你怎麼下來了蓮兒，今日熱得很，老爺我怕你子會不住。”

韓碧蓮面虛浮。

勉強出了一個笑容。

若真是擔心的子，以后夜里來房里不就了，老東西！

心里雖然厭惡，可韓碧蓮上仍然諂：“老爺這麼擔心蓮兒，是蓮兒的福氣，只是我實在看不慣有人在這里顛倒黑白，所以不得不出來為老爺分憂。”

袁通判裝模作樣道：“哦？可是蓮兒有公道話要說？”

韓碧蓮點點頭。

隨即抬起腫眼，盯了周老太的臉。

“敢問周老夫人，可是只要拿出憑據，你家就能認下經營學堂一事！”

周老太一聽便知不妙。

只怕這韓碧蓮是要拿偽證來誣陷……

皺眉頭，閉口不應。

宋念喜和巧兒也察覺不對，正疑著。

然而這時，孫萍花卻急子道：“你這丫頭，有本事倒是拿出來啊，待你拿了，我家自然就認，不然就別來胡咧咧！”

周老太瞪一眼，可是想攔著也晚了。

這時，只見韓碧蓮得意地撇起角。

“好啊，既然你們自己說了，那就千萬別反悔！”韓碧蓮一字一句地用力道。

說完，便突然從袖口中掏出一只繡花荷包。

韓碧蓮打開荷包，一張黃白的宣紙頓時映眾人視線。

“大家可看好了，我在周家學堂念書多日，這上面清清楚楚寫著周家收了我二十八兩銀子，白紙黑字，又有紅印為證，這就是憑據！”韓碧蓮大聲一喝。

接著，就把那宣紙展開，在眾人面前。

周老太趕忙瞇起眼睛，仔細盯著那所謂憑據。

雖說不識得字。

可待目下移后，卻能夠清楚認出紙張的下角，赫然印著的紅指印。

周老太不由心底一沉。

看來這回，這些人是有備而來的。

這時，白鏢師他們都趕了過來。

白鏢師拿來紙張一看，眸立馬凝重了些。

“周大娘。”他小聲道：“這上面的確寫的是您家學堂收了銀錢，只怕是作了偽的，您快看看，這上面的手印有沒有假？”

未等周老太說話，孫萍花就急著辯解：“不可能，這一定是假的！”

韓碧蓮立馬反問：“哪里假了？”

“手印！”孫萍花想都沒想就道：“上面的字兒可以寫，你們想咋寫都行，但是手印卻做不了假，不信的話只管拿我娘的手指頭，照著上面比對，一下子就知道是誰在說謊了。”

這話一出，韓碧蓮反倒更得意了。

周老太卻皺了眉頭。

“老二媳婦兒，你給我到后面去！”

“好啊，既是如此說，那大可以在這里比對就是。”韓碧蓮笑得都快歪了。

袁通判招了招手，立馬就讓邊小吏上前作對。

待小吏拿出紅泥，把周老太的手指頭往上一摁后，周老太的心也沉了下去。

很快，兩只手印被放在一起。

兩相對比，眾人不由震驚的瞪大了眼睛，竟然一模一樣！

“娘，這……”宋念喜暗暗手心。

韓碧蓮頓時得意地喊出了聲：“大家快看啊，這手印可是毫不差，就是周家老夫人的，我看你們還如何辯駁。”

周家人臉發白。

誰也不知為何會這樣。

只有周老太想了起來，先前送二郎去子科時，曾因要進貢院，摁下過手印以作登記。

只怕是那韓碧蓮從爹的中找出此，不知怎麼拓了個一模一樣的，用來坑害周家了。

看著無法再做自證的周老太，袁通判滿意地挑起眉。

“周老夫人，您還要狡辯嗎？”

“來人！”說罷，他猛的變臉：“周家學堂逃納夏稅，現將主事人關押下獄，擇日問審！”

只聽他一聲令下，幾個兵立馬沖上前去，把周老太摁在地上。

周老四眼睛布滿：“娘！你們別我娘！”

眼看著他就要去跟兵手，周老太趕住他：“老四，別沖！那手印是娘的，他們只抓娘一個就好，你們不許妄，不能讓咱全家都栽進去。”

看著親娘被押了起來，周老四難地心都快揪一團了。

不過他還是冷靜了下來，著拳頭點了點頭。

“娘，兒子知道了……”

周老太沒有慌。

看向宋念喜，小聲擺了擺型：“都別慌，娘心里有數。”

說罷，袁通判便大手一揮，讓人把周老太押走了。

看著周老太一把歲數還要這般遭罪，宋念喜們都難得要命。

韓碧蓮見周家人這般痛苦，心中只覺痛快無比。

咬著牙齒，惡狠狠地盯著周家宅院。

這時，綿綿拉著文英趕跑出家門。

看著離去的背影，綿綿揪心地喚道：“！”

“綿綿。”周老太費力轉，朝笑了下：“沒事兒，記住咱娘倆昨晚說的那話……”

綿綿咬住。

著一雙小拳頭，難得直用力點頭。

“放心吧，且看綿綿的！”

聽罷，周老太的眉心一松，走起路來也大步流星了。

此時袁通判正心滿意足，他一邊著韓碧蓮的小手，一邊探頭看向馬車外。

等目落在周老太上時，他卻不由得納悶了一下。

這老太婆是怎麼回事兒……都要被下獄了，怎麼還笑得出來……

難不是還別的準備？

“哼。”一旁的韓碧蓮嘖了一聲，刻薄地笑道：“老爺多慮了，不過是不知輕重罷了，畢竟就是個鄉下老太太，能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