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一共三十六人，就有三十人買了冰。

剩餘的六個人大概是家裏真的窮，是忍著沒湊過來。

程彎彎看了一眼桶裏，起碼還有七八十碗冰，在這裏肯定是賣不出去了，還得換地方。

思考著下一個地方去哪裏。

趙大山和趙三牛激的坐在邊上數錢。

趙大山目瞪口呆：“一共是六十四文錢，娘啊，一天咋能賺這麽多！”

趙三牛也是一臉不敢相信：“扛大包一天才二十文錢，賣冰可以賺六十四文，我們家要變財主了！”

程彎彎：“……”

這倆小子，能不能收起這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沒好氣的說道：“冰裏加的紅糖花了四十文錢，這些瓷碗勺子花了三十文錢，連本都沒賺回來，你們高興個什麽勁？”

趙大山和趙三牛的黑臉立馬垮下來。

兩人掰著手指頭算到底還差多才能賺錢，算來算去也算不明白。

程彎彎將東西收拾好：“先吃點東西，然後去下一個地方。”

趙大山和趙三牛挑起兩擔東西，跟著一起走到街上。

早市雖然散了，但街上依然有許多買吃食的攤子，程彎彎在一家麵館攤子上坐下來。

趙三牛立馬拽住了：“娘，我吃包子就可以了……”

一個素包子兩文錢，這裏一碗麵卻要十文錢，他們賣出去五碗冰才能賺回來。

趙大山劇烈搖頭：“娘，我們回去吃就是了，慧娘肯定已經做了很多好吃的……”

“讓你們吃就吃！”程彎彎看著兩個傻兒子有些發愁，“不吃飽怎麽有力氣幹活，等會還要繼續賣冰，賣完了再回去。”

趙大山和趙三牛隻好坐下來。

老板很快就端了三碗麵上來，那香味一飄過來，趙三牛的口水瞬間就流出來，滴在桌子上，他趁沒人看到，趕用袖子幹淨。

程彎彎拿起筷子：“趕吃吧。”

趙大山和趙三牛埋頭開始吃麵，兩人狼吞虎咽，風卷殘雲，連麵湯都喝的幹幹淨淨。

這場麵，程彎彎不忍直視，扭過頭和麵攤老板搭話：“嫂子，你知道咱們平安鎮上有學堂嗎？”

“咱們平安鎮最大的學堂是德康學堂，一個老秀才開辦的，不過老秀才年紀大了，有些不記事兒。”老板低聲音，“現在好多人都把自家的孩子送到隔壁河口鎮去念書，河口鎮是一個舉人老爺牽頭創辦的，在那邊念書才有出息呢。”

程彎彎約約記起來，程家最出息的孩子程昭似乎就在河口鎮的學堂念書，什麽南府書院。

心中有了算，又問道：“從這邊去河口鎮路程要多久？”

“不遠，走路半個時辰就到了。”

程彎彎謝過老板，付了三十文麵錢，然後帶著兩個兒子前往河口鎮。

這會兒大中午的，鎮子門口沒有牛車，母子三人隻能徒步走路去，走到午時末，才終於看到了河口鎮的城牆。

隻看一眼，程彎彎就覺到，河口鎮比平安鎮經濟發達一些，來來往往到都是人，不遠一條大河在城邊上，下沉的河道上有零星的船隻，碼頭那邊估計會更熱鬧。

平安鎮早市過後就沒什麽人了，但河口鎮卻還是人流如織。

趙大山和趙三牛左看右看，兩隻眼睛都有些不夠用了，第一次來河口鎮，什麽東西對他們來說都很稀奇。

程彎彎帶著兒子穿過街頭，習慣的看了一眼糧店，河口鎮的糧食也不便宜，粟米的價格竟然漲到了十文錢，而大白米和白麵本就沒擺出來賣，估計是知道平頭老百姓買不起。

一扭頭，就見糧店門口，一個婦人跪在地上，邊上是一個麵黃瘦的丫頭，約莫四五歲的樣子。

婦人的眼淚不斷往下掉：“家裏斷糧了，再這樣下去孩子一個個都會死，隻能把這丫頭送人，三百個銅錢就可以把帶走，求大家行行好……”

那四五歲的丫頭哭的十分可憐，大大的眼睛看著圍觀的眾人，眼中全是驚惶。

程彎彎的心複雜到了極點。

如果是到了這個境地，寧願自己被死，都不可能賣掉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

三百文買一個丫頭回去，一點都不貴，可這世上，不是隻有這一個丫頭被迫賣換糧……

災繼續加重，賣孩子的人隻會越來越多，而且被賣掉的應該大多是孩。

程彎彎收回目，步履沉重的帶著兩個兒子繼續朝前走。

這條街走到底，就到了河口鎮赫赫有名的南府書院。

這個書院是府和一個舉人老爺聯合創立的，請來的先生至都是秀才出，附近鎮上優秀的孩子讀到一定程度後，都會匯集在這裏念書。

也就是說，在這裏念書的人，要麽有讀書的天賦，要麽家中不缺錢。

學堂門口也有一些小攤子，不過大多是賣筆墨紙硯的，還有賣書賣畫的，充滿了書香氣息。

程彎彎的攤子一支起來，就有老板好心提醒道：“南府書院有食堂，這裏的學生基本不會外出買這些吃食，大嬸還是換個地方吧。”

“謝謝提醒。”程彎彎笑著道，“來都來了，試試吧。”

趙三牛已經借來了一張桌子，母子三人將試吃的冰呈一字擺開，剛忙活完，書院裏就傳來鈴聲。

鈴聲響起，門口的小攤販立馬站直了，一副神采奕奕準備迎客的模樣。

不多時，學生們三五群從書院裏走出來。

他們穿著統一白藍的書院服裝，看過去，一水的俊俏年，甚是養眼。

程彎彎帶著兩個兒子吆喝起來。

“賣冰，清清涼涼的冰嘞！”

“免費試吃，數量有限，先到先得！”

邊上擺攤的幾個老板頓時目瞪口呆。

這裏是書院，讀書寫字的神聖之地，這婦人怎麽不分場合嚷嚷起來？

他們這些賣筆墨紙硯的，講究一個風雅，誰要是這麽俗的賣，那些學生本看都不會看一眼！

小販們給程彎彎默默點了一蠟，今天是他們第一次見這位大嬸，應該也是最後一次。

然而！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竟然真的有三五個學生走過來了，徑直停在了程彎彎的攤位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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