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太太瞪圓了眼睛。

這程家小子說的話，咋就聽不懂呢，讀書人都這麽酸唧唧的嗎？

程昭拎著兩個箱籠進屋裏去了。

趙老太太拽住程彎彎：“老大媳婦，你娘家侄子在這裏住多久，啥時候走？”

程彎彎知道這老太太病又犯了，無奈的道：“娘，您放心，昭兒在這裏不是白吃白住，有事讓他做。”

這話，趙老太太一個字都不信。

程家小子長得是高，但細胳膊細的，太瘦弱了，這能幹啥活兒？

還有，讀書人幹啥活啊，不是該去鎮上好好念書嗎？

從來沒去過程家村都知道，明年要考秀才，程家小子是不準備當秀才老爺了？

趙老太太滿肚子狐疑，不過後頭水又開了，隻得先去看顧灶裏。

程彎彎讓程昭幫著一起過濾冰，這活兒不累也不傷手，就是費時間。

程昭乖乖跟著去後頭，他看到院子裏一大攤子活計，暗暗想著原來做冰也不容易，請這麽多人，賣出去才三文錢一碗，他得幫二姑好好做事。

他坐在一木柴上，彎著腰過濾冰，才幹了一會兒，就覺腰酸背痛，這事兒比讀書寫字辛苦多了。

但他不敢苦，一聲不吭繼續幹活。

趙老太太坐在邊上，之前還嫌棄程昭的，這會又覺得這孩子蠻可憐。

讀書的料子，咋能幹這種活呢。

這可是未來的秀才老爺，在他們趙家吃了苦頭，以後會不會報複回來？

想到這裏，趙老太太連忙將程昭手裏的東西接過來了：“程家小子，你看書去吧，這點活我來做。”

老太太力氣大，不由分說搶走了東西。

程彎彎暗笑，老太太這是典型的刀子豆腐心，其實也並沒多討厭程昭嘛。

程昭手足無措。

他來二姑家，是為了償還這些年二姑為他出的束脩費。

無論他去哪兒，都找不到一個月五兩銀子的活計，二姑這是想方設法偏疼他，他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程昭走到前院去，看到趙四蛋在喂，他開口道：“我幫你一起吧。”

趙四蛋取出早上剩下的一點點米糊糊：“表哥，你去喂小黑吧，它在狗窩裏。”

程昭拿著米糊糊走到狗窩邊上，裏頭睡著一隻比掌大一點的狗，小黑聞到香味，搖著尾走出來，不過它的後還沒完全恢複，走路一跛一跛的，小尾搖著。

它的尾末端是黑的，很黑的那種。

程昭的眉頭微微皺起，這隻小狗，怎麽跟其他狗好像不太一樣？

容不得他多想，趙四蛋拉他一起去山上挖野菜。

程昭接過背簍，跟著一起走了。

後院裏的人忍不住議論他。

“程家小子讀書厲害就算了，手腳還這麽勤快。”

“聽說他十八歲吧，不知道娶親沒有？”

“就算沒娶親，也別惦記，人家明年就秀才了，娶娘子都使得。”

“秀才老爺見到縣令都不用下跪的，以後田地也不用稅，家裏出個讀書人，定是祖上冒青煙。”

程彎彎心裏覺得憾。

程家確實令人反，但程昭很優秀，被人誣陷無法參加院試，這應該會為程昭這輩子最大的憾。

倒是想幫忙，不過一個農婦，想幫忙也沒有門路，好在距離院試還有半年多時間，可以慢慢想辦法。

洗冰結束後，趙有銀等人就離開了。

程彎彎和趙老太太在過濾冰，十七桶冰，要全部過濾出來，不是一個簡單的活計。

趙老太太過濾完了一桶，累的頭暈眼花：“瞧著簡單，咋就這麽累，還有這麽多盆，得忙到啥時候？”

程彎彎錘了錘後腰：“最晚忙到了子時，今兒有娘幫忙，等會大山他們也會來幫忙，天黑的時候應該能弄完。”

趙老太太咂舌，一大家子人忙到子時，這還要不要睡覺了。

老人家頓了頓道：“這過濾也不是啥複雜的事，我給你找兩個人來幫忙。”

程彎彎笑起來：“娘，太謝謝您了，過濾出來一桶三文錢，您看這個價格行嗎？”

放在從前，趙老太太一定會罵大兒媳是個敗家玩意兒，但經曆了今天的疲累，老人家知道這些活計是真的累人的，三文錢一桶也不算太敗家，不過打算找些在家裏沒啥正經事的老太太來忙活，給兩文錢就夠了。

程彎彎點頭：“娘來定奪就是了，我都聽娘的。”

這麽乖順，趙老太太格外滿意，扶著老腰回去找人。

程彎彎愈發覺得這個婆婆可，婆婆出麵找人，比自己找靠譜多了。

以後，過濾冰這個活兒終於可以出去了，能有更多的時間去做其他事，比如說上山斂財……買了電線太板以及保胎丸之後，手上的銀子了三分之一，必須得補回來。

不一會兒，趙老太太就帶著趙姓本家的兩個老太太一起過來了，老人家挑的都是眼睛好使的人，三個老太太坐下來，一邊聊天一邊過濾，作非常麻利，也不會問些不該問的東西，後院的氣氛非常和諧。

還沒到做晚飯之時，三個老太太就把事忙完了，結工錢的時候，趙老太太十四文錢，有兩文的燒水錢在裏頭，另外兩個老太太各十二文錢，三人心滿意足的回去了。

後院每個木桶裏盛滿了水，然後把冰桶放進去，泉水冰鎮一夜，明早送到鎮上去。

太西斜之時，趙四蛋和程昭拎著背簍回來了。

“娘，我和大表哥找到了好多蘑菇，晚上可以吃蘑菇啦！”

程彎彎從屋子裏走出去，看到程昭一藍白的書院服裝上全部是黃泥，看起來髒兮兮的。

這孩子應該是第一次上山做這些吧，山路不好走，想來是摔了一跤，好好一個讀書人，是被四蛋給帶偏了。

不過，讀書人不該一味死讀書，見得多了，也會有不一樣的悟。

程彎彎將兩個背簍接過來，拿進灶房裏，蘑菇有一點，一些價格稍微貴一點的，全部扔進了商城，其他的則清理幹淨，打算做個蘑菇蛋湯，然後再炒一個野蕨菜，照樣是煮粟米粥，煮粥的米湯盛出來喂小狗，趁機再拌一點進去。

晚飯的時候，吳慧娘自己起坐在了飯桌邊上。

矮矮的四方餐桌邊上，坐了七個人，稍顯擁，很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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