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暗下來之後,裏正集合村民燃燒篝火捕蝗蟲。
這幾日全村人按部就班捕殺蝗蟲,白日有鴨子吃蝗蟲,田間灑藥水,晚上集捕殺,然後挖坑掩埋,村裏的蝗蟲眼可見的了許多。
隻不過,空氣裏總是漂浮著不太好聞的氣味。
這天到趙三牛帶人巡邏,他上完課後,立馬去報道,他是裏正親任的隊長,第一次上任,格外意氣風發,後跟著幾個隊員,都是十多歲的孩子。
程彎彎看到了張大剛。
第一次看到這孩子的時候,在搶四蛋手裏的兔子,天天和村裏一幫小孩子瞎混,到惹是生非。
這會兒,張大剛在巡邏,他後也跟著幾個要好的玩伴,那幾個孩子沒有進巡邏隊,卻還是跟著趙三牛一起在巡邏,行為作規規矩矩。
“三牛哥,下回再選隊員的時候,你一定要記得選我不?”
“還有我,我跑的可快了,要是發現了壞人,第一個跑去人。”
“我力氣大,我能一腳把壞人踹飛!”
趙三牛故意擺出一臉威嚴:“裏正爺爺又沒說以後再選巡邏隊,你們別跟著我了。”
這都已經是晚上了,幾個孩子也沒啥別的正經事,特別羨慕趙三牛和張大剛,非要跟著一起。
路上有大人看到了,取笑趙三牛:“裏正也是縱著你瞎胡鬧,你們一群半大的孩子,能巡啥子邏,真遇見了盜匪,把你們一鍋端了。”
趙三牛拍了拍脯:“六叔,你就等著瞧吧。”
一群孩子呼啦啦上山下山,圍著村子走了一圈又一圈……
程彎彎目送著趙三牛遠去,這才看向坐在院子裏的趙二狗,這小子膝蓋上放著算盤,手放在算珠上,卻沒有任何作,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
“咳咳!”
劇烈了咳嗽了幾聲,這小子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趙二狗!”
程彎彎拔高了聲音。
趙二狗猛地坐起來:“娘,啥事?”
程彎彎搖頭:“你沒啥事兒吧,不然我們娘倆去那邊走一走?”
趙二狗將算盤放進裏屋,走出來道:“好。”
他以為程彎彎是想去田裏看看稻子的長勢,邁步就往地裏走。
程彎彎拉著他的胳膊:“那邊有個矮山,可以看月亮,走,去陪娘看看月。”
趙二狗抬頭,站在這裏不是也能看月亮麽,為啥非要去那邊的矮山上?
不對,娘為啥突然要看月亮?
難不,是想爹了?
趙二狗收了自己那點兒難過,心裏斟酌著等會要怎麽安娘。
矮山其實就是個矮土坡,很多石頭,不適合開荒種地,上頭有荒草,也有的石塊。
程彎彎坐下來,從袖子裏取出一瓶酒,這是剛剛在商城裏買的。
笑道:“這是你爹當年釀的桂花酒,有些年頭了,本來打算留著等你大哥的兒子出生了再拿出來喝,你來嚐嚐味道。”
把酒瓶遞過去,是古樸的木塞子,一打開,就有濃鬱的酒香飄出來。
趙二狗對親爹是有些印象的,他想,娘果然是想爹了,那他就跟娘多聊一下爹吧,以緩解娘的相思之苦。
他順著這話道:“爹還會釀酒嗎?”
程彎彎心道,趙有金除了會種地會打仗,其他啥也不會,反正人都死了,說啥就是啥。
笑著道:“你沒喝過酒吧,酒可是好東西,喝一口解千愁。”
趙有金在邊坐下來:“娘,你喝吧,聽說酒喝多了會醉,醉了就會看到想看到的人,到時候娘就能看到爹了,問問爹過的好不好……”
程彎彎滿頭黑線:“我要見你爹做什麽,倒是你,趙二狗,你給我說說,你是不是還惦記著孫家那姑娘?”
趙二狗所有的神僵住了。
他呆呆看著天上的月亮,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程彎彎將桂花酒遞過去:“先喝酒,喝了再慢慢說。”
這小子太悶了,就這麽幹聊天,肯定啥都聊不出來,喝了酒後才會什麽都說出口。
趙二狗仰頭喝下一口酒,這不是烈酒,有著桂花淡淡的清香,他不由自主又喝了一口,酒喝下去,思緒就開始飄遠,所有的緒都展在臉上。
“剛認識水芹的時候,我……”
程彎彎糾正他:“以後不許喊水芹,要喊嫂子。”
趙二狗臉上滿是苦:“剛認識的時候,對我很好,一口一聲二狗哥,說隻跟我一個人好,還說以後天天給我洗服,天天給我做飯吃……不過後來說隻把我當哥哥,我就慢慢放下了……我今天心裏難過,是想起了以前的事,並不是說還想娶,以後就是傻的媳婦,是我的嫂子。”
“你能放下了就好。”程彎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過以後,你們倆在同一個村裏生活,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若是傻媳婦有個啥事兒求你幫忙,你會怎麽做?”
趙二狗喝了一口酒道:“都是一個村的,能幫當然要幫。”
程彎彎嗬嗬冷笑:“那以後,孫水芹時不時來借幾斤米,再來借一點錢,再請求我們家給安排個活計,或者呢,幹脆讓你去他們地裏幫忙,這些,你也都答應嗎?”
趙二狗還算清醒,搖頭道:“當然不行。”
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能幫就幫,跟整個家有關的糧食和錢,他不會這麽傻借出去。
“那如果這樣呢……”程彎彎眨了眨眼睛,學著小姑娘矯造作的樣子,“二狗哥,我是真的沒辦法了,才來求你幫忙的,你就幫幫我好嗎,我一直都拿你當哥哥,這點忙你都不願意幫我嗎……”
說完,手臂上起了一層皮疙瘩。
趙二狗本來有些醉意了,看到他娘用這種語氣神說話,酒都醒了大半。
他設地的想了一下,如果、如果孫水芹真的這樣子哀求他,恐怕無論什麽事,他頭腦一熱就應下來了……
母子兩人在這裏說話,矮山的另一邊,叢林深,走出來一隻又一隻的野狼,綠油油的眼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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