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王府的馨園是王府花園，也是王妃待客的地方。

時值金秋，又趕上園子裡的桂花開了，便想著要約了親近之人來園中逛逛。

青竹跟隨祝夫人，在僕婦們的引領下踏進了王府裡的馨園。撲鼻而來的桂花香，頓時讓青竹覺得有幾分醉意。

偌大的花園，青竹只聽得人語聲，卻沒看見王妃等人在何。跟著走過了九曲迴廊，穿過了花障，走過了碎石子的甬路。眼前出現了一座巧的綠漆房舍，只見檐下垂著一匾，題了四個燙金的大字“怡然自得”。此又怡然軒。

見檐下站了好些丫鬟僕婦，皆靜悄悄的，裡面傳出了陣陣笑語聲。這到了跟前，青竹反而一點兒也不張。

跟前的僕婦揭起了湘簾請祝夫人。

及至左面的那間屋子，只見坐了半屋子的人。鶯鶯燕燕的，青竹想這些眷們個個都出名門貴族。相比起自己，還真是不值一提。

又見正堂上坐著一貴婦。青竹跟著祝夫人一道拜見道：“請王妃金安。”

惠王妃擡頭道：“祝太太請起。”

立馬就有丫鬟搬了兩張椅子來。

祝夫人大大方方的坐了，青竹只敢斜簽著子，只坐了一半的椅子。整個人的重心也向了遷移。

祝夫人便和惠王妃閒話起來：“娘娘今日瞧著氣倒好許多了。”

惠王妃點頭笑道：“勞你掛念，就是因爲子朗了些，所以才請了諸位來坐坐。”又見祝夫人跟來的子不像是汪家的大媳婦，便笑問著：“今天隨祝太太一道來的，莫非是三兒媳不？我倒是頭回所見，果真生得好容貌。”

祝夫人這才忙著介紹：“不是三兒媳。是束水項知縣家的。正好在我們家作客，我帶了一道四走走。”又扭頭對青竹道：“快給王妃行禮。”

青竹慌忙起又重新向惠王妃拜見過：“民婦給王妃請安。”

惠王妃倒也不曾在意。略點點頭。青竹又呈上了那對扇套。

惠王妃的目從青竹上又轉移到了屋裡的其他人。

“我還以爲三公主不回京過節呢。”

“要向皇父道賀，所以就趕回來了。”

青竹看了一眼答話的人，心想這就是三公主了吧。當今天子的兒。但見著大紅短襖，配著褶子，頭戴金冠，大大的臉盤，越發的顯得富態。看樣子也有三十幾歲的樣子。目又從三公主上移到了惠王妃上。

惠王妃倒是個纖巧的子，約莫三十幾歲的樣子。杏黃的錦繡大衫，襯著石榴紅的綾子。挽著倭墮髻，髮簪點翠的金釵。裡銜出一串瑪瑙流蘇。言談舉止間也跟著輕輕晃，更顯得搖曳生姿。細眉眼，凝鼻紅脣。端的是個標緻的人兒。青竹想。王妃這般容貌，只怕深得惠王鍾。

屋裡人談著們之間的事，青竹也沒得上的地方。安安靜靜的坐著，久了就覺得有些百無聊奈。兩眼打量起這間屋子來。

坐了不多時，便有人來報：“稟娘娘。戲子們都準備好了。”

惠王妃便起道：“走吧，我們看戲去。”

屋裡人也都起來，等了惠王妃先行。青竹和祝夫人走在最後。祝夫人握了一下青竹的手，覺到青竹一手的冷汗，祝夫人小聲的和說了句：“別怕，沒什麼事。”

青竹道：“我知道的。”

席面就設在桂花樹下。雖然天已晚，但樹枝上都掛著燈籠，每一席旁又有一盞落地琺瑯燈盞。裡面點著支拇指細的紅燭。照耀著猶如白晝一般。桌面上已經擺滿的碗盤，盛著南北山貨海味。都是些巧的吃食。

然而戲臺就設在對面的池子中央的亭子裡。池子裡的水面也顯得波盪漾起來。竹之聲順著水面傳來，倒更顯得悅耳。

青竹雖然不擅於觀戲，但也靜靜的坐在角落裡，眼睛盯著水面上的戲臺。

第一齣乃是“拜月”是《西廂》裡的一出摺子戲。

王妃並不在們這一席。而在前面的位置上。這邊的祝夫人一直和跟前的一位婦人正小聲的聊著話。

青竹抓了把跟前的一碟瓜子，慢慢的磕著。心想跟著附庸風雅一回。以後看戲的次數定不了，也沒有回回都回避的道理。

竹陣陣伴著笛聲，綿的唱腔，在寂靜的夜晚更加顯得悠長起來。只是那些婉轉的唱腔對於青竹來說還是生難懂了些。不管怎麼努力，還是無法對觀戲產生什麼興趣。雖然西廂記的故事早就瞭然於，不過坐得久了，就覺得眼皮有些睜不開。莫非這還有催眠的功能嗎？

祝夫人扭頭看了眼旁邊的青竹，見跟前的杯子空空如也，便道：“你怎麼不喝酒？”

青竹忙擺手道：“夫人知道我正著冬郎呢，可不敢沾酒。”

“我倒將這回事給忘了。喜歡吃自己自己挑著吃吧。”

青竹笑道：“夫人不用管我。我自己知道的。”

“那就好。”

等到這一折戲演完，青竹突然覺得急起來，心想不好，看樣子要離席。偏偏又是在夜裡，更辨不清方向。只好向不遠的一個丫鬟打聽了。

那丫鬟道：“我陪您去吧。”

“實在是有勞了。”青竹和祝夫人代一句便跟隨那丫鬟去方便。

青竹跟著丫鬟走了一段路，到了馨園一角，丫鬟往裡面指了指。青竹見是坐小竹屋，道了謝便進去了。

等到出來時，才送過來的丫鬟已經不在那裡。青竹心想正好，也好四走走，總比坐在那裡強迫自己聽那聽不懂的唱詞好。

夜風輕拂，伴著陣陣花香。青竹深吸了一口氣，展了下胳膊。又見幽暗的夜空上端端正正的掛著一明月。雖然還不十分的圓，但灑了一地的清輝，周圍的靜也能清晰可見。

走了一段路，青竹想，這在客中，馨園是頭一回來，萬不能逛出了園子。正好見有一石凳，便打算坐下來歇息。

青竹才坐下，拿著手絹扇了扇。突然見眼前的樹叢裡像是在晃。青竹一怔，心想裡面有什麼嗎？不過膽子大，也不怕。想想這是王府花園，自然不會出現什麼野。頂多是貓呀狗之類的東西。倒沒怎麼留意。

過了一會兒，居然聽見裡面傳出了低語聲：“好哥哥，你輕點。要是讓人知道了，我也不要活了。”

又聽得一男人的聲音道：“怕什麼，此刻也沒人注意到我們。”

青竹頓時呆住了，心想原來是有對野鴛鴦在裡面。偏偏就撞見了這等事，此不宜多留，要是讓他們發現了自己倒不好辯解，急忙跑開了。

樹叢里正在歡的男也聽見了這陣匆促的腳步聲，忙忙的停止了作，子慌忙提了子，往外張了一眼。依稀見一個人影匆匆過去，驚呼：“了不得，讓人給看見了。”

青竹跑了一陣，有些辨不清方向，畢竟手上連盞燈籠也沒有。雖然月正好，可還是朦朧不清。沒曾留意到腳下，竟跌了一跤。青竹吃痛的呼了一聲。又側耳去聽唱戲的方向在哪一面。

好不容易辨清了方向，忙擇了路過去。這邊青竹離了席，也沒人注意到。

祝夫人倒是等了半晌才見青竹回來。又見神慌張的樣子，忙問：“怎麼去了如此之久？”

青竹只好道：“頭一回來，天晚，有些迷路。”

“我還以爲你出了園子，去別的地方了。”

青竹道：“倒讓夫人擔心了。”

第二折戲也演完了，大家吃了回酒。衆人都去敬王妃，恭賀佳節。青竹卻始終沒有過去，心想自己算哪塊牌子上的人呢，再說也不飲酒。

直到起更時，這邊才止了戲文。宴席方罷，也都說要回去了。惠王妃便讓跟前的僕婦去一一相送。

祝夫人酒量不錯，不過今晚卻略略有些頭暈。回去的時候拉了青竹和乘一擡轎子。

在轎中，祝夫人問起了青竹：“覺得這位王妃如何？”

青竹回答倒十分謹慎：“我輩小也不敢對王妃妄下評語。”

祝夫人笑道：“你倒也學得伶俐起來。罷了，裡面的事你也不大清楚。我也不好多說。以後你就明白了。”

青竹微微頷首。

祝夫人又道：“王妃今天看上去倒十分高興。誰知道那場風暴纔過去一個月呢。”

青竹聽見祝夫人這麼說，知道不該多，可還是忍不住多問了句：“發生過什麼大事嗎？”

祝夫人道：“當真是件大事。惠王因爲怒了龍，被罰俸半年，還命令足兩個月。當時好些人見惠王倒了黴，以前有來往的也都紛紛躲避了。這裡才準惠王在朝中走。”

青竹想，原來是朝堂那點事，肯定和奪嫡有關。是皇家部的事。不過清楚自己的份，知道有時不該多，因此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是想到，汪侍郎是惠王的人，惠王倒了黴，說不定汪侍郎也過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