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大雨。
天下第一軍人慕容延釗,因病去世,比原本歷史上早了許多,終年五十一歲,追贈中書令,追封河南郡王。
據說,慕容延釗死之前曾大呼三聲,“殺我者賊子李耘是也”,這特麼是在用生命落井下石啊。
雖然大家都知道他病了好些年了,醫生也確定是因病而死,但還是不可抑制的,將矛頭牽到了李耘的頭上,畢竟他這次監軍做的實在是太爛太爛了。
正如慕容延釗所料,他的死,引起了軒然大波,他從顯得二年的時候就是殿前司的都虞候,比趙匡胤的資歷還早一些,而軍中又是最講袍澤誼的地方,殿前司的眾將士紛紛上書將李耘就地正法以儆效尤,其中殿帥韓重赟更是痛哭失聲,以頭嗆地,磕的腦門子上全是,大有趙匡胤不殺李耘,他就不活了的意思,給趙匡胤整的一個頭倆大。
至于韓重赟是真的單純在為老領導義憤,還是為了自己兒子韓崇訓,又或者是借機向樞院表達不滿,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李耘,就是在這樣的力之下進京了,也不知是誰了他們的行蹤,一進城門就被小半個城的百姓給堵上了,一路上,臭蛋和菜葉子噼里啪啦的往他腦袋上砸,雖然他人坐在馬車里,但也被嚇的不輕,那些護送他回京的都是慕容延釗派的兵,能幫他攔著都怪了。
相比之下,孫悅的待遇就好了太多了。
要知道,孫悅在開封城本來也是個名人,好多人都稱他為文曲星,這次他在湖南干出這麼大的事兒來,卻是完的符合了儒家鐵骨文人的形象,一下車,只見溜溜的兩排儒生,穿著整潔,同時給他鞠躬行禮:“孫生此行,極為耀。”
極為耀這就有意思了,也不知這一幕會不會也像范仲淹一樣被后人傳頌。
索他也不坐車了,下了車來朝兩側給他夾道歡迎的士子們挨個揮手示意,整的跟走紅毯似的,給他嘚瑟的不行。
不一會,就見魏仁浦從前面走了過來,給孫悅嚇了一跳,“魏相,您也來接我來了”
魏仁浦一掌拍他腦袋上:“瞎顯擺什麼呢,整的跟一去不回了似得,你死不了,家正等著你呢,還不趕的。”
“哦哦。”孫悅連忙低下頭,溜溜小跑著進宮了。
大殿上,文武百全都頗為嚴肅的站在兩列,今天要發生什麼大家都知道,而且是早就知道,但知道歸知道,絕大多數人都還張的。
今天,是李耘的末日。
李耘貴為樞副使,這個在日后雖然并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在此時的宋初,樞院幾乎擁有大宋的一切權利,反倒是政事堂幾乎就是個養老的地方,所以他這個樞副使,實際上在整個大宋文集團中,是僅此于趙普和沈義倫的第三宰相
這麼大的栽倒,所引發的一系列連鎖反應,那是要場大地震的。更何況,這其中還牽扯到樞院和三衙之間的爭斗,以及引申而出的文武之爭。
結果那李耘一
上來,滿朝文武包括趙匡胤,全都斯達了。
只見李耘醉眼歪斜,口水都流到襟上了,兩只平日里锃發亮的大眼睛,也已經變得渾濁不堪,樂的跟個傻子似的。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李耘你這是干什麼,這是什麼地方,你這是何統莫要以為裝瘋賣傻,就可以逃自己的罪責”
“罪責我沒罪我沒罪我沒罪我是佛,我是佛,佛陀怎麼會有罪呢我沒罪”
文武百面面相覷,幾個平日里跟他素來好的員就要上去拉他,卻被他一頓拳打腳踢,都給打倒下了,大喊道:“我沒有罪哈哈哈哈,我是佛,你們為什麼不朝拜我我可以救贖你們”
趙匡胤看著他的慘樣,忍不住心中就是一痛,眼淚都快下來了,他是個重的人,揮手制止了上前要制服他的金瓜武士,親自走了下來,悲痛地道:“老李老李你怎麼了老李,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看看這是哪”
李耘定了定神,瞇瞇眼瞅著趙匡胤,似乎雙眼中亮起來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又重歸于混沌:“你是家”
“對,對,是我,你這是怎麼了”
“家,你為什麼不向本座叩拜,本座乃是佛陀,可以保我大宋江山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趙匡胤死死地抓住李耘的肩膀,大吼一聲道:“夠了李耘你是不是真的瘋了,啊你是不是真的瘋了你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你知道殿前失儀是什麼罪過麼”
“罪我沒罪,我沒罪我沒有罪”
說著,李耘突然狀若瘋狗,一把掙開趙匡胤,囫圇的一拳就打到趙匡胤的鼻子上,圓了胳膊還接了一套王八拳。
而趙匡胤,他已經好久好久沒被人給揍過了,鼻子一酸,整個人還愣了好一會,又挨了李耘好幾個子,隨即然大怒,親自使出太祖長拳噼里啪啦的摁著李耘一頓揍,直打的他鼻青臉腫,親媽都認不出來了這才作罷。
文武百也紛紛在心里嘀咕,這李耘連家都敢打,莫不是真的瘋了好吧,真假已經不重要了,他就算是裝瘋也只能瘋一輩子了。
卻見趙匡胤呆呆的坐在龍椅上,角一一的,好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自顯德二年李耘給他當都押衙至今,這個男人當了他將近十年的幕僚了,四年前陳橋兵變,他手持寶劍,第一個高喊“諸將無主,愿擁太尉為天子”時,那是何等的英姿颯爽。
而現在,這卻是個滿頭白發,口不擇言的瘋子。
卻見韓重赟當先率眾而出,口呼道:“家,這李耘居然敢在金鑾大殿上口出狂言,毆打家,實在猖狂,臣請家治他大不敬之罪。”
趙匡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長長的嘆息了一聲,開口道:“趙普,你覺得,李耘該如何判罪。”
卻見趙普越眾而出,笑呵呵地道:“雷霆雨俱是君恩,家自有圣斷,臣,沒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