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沒有想到,有一天姜晚會帶著堂弟七郎過來公主府。
從來和這些所謂脈相連的親人之間都是疏離的,他們對敬而遠之,姜昭也懶得再去安國公府維持關系。
所以,這還是姜昭第一次清醒地在公主府見到姜晚和七郎。
懶懶地半躺在院中的秋千上,懷中抱著雪白的兔子,圓溜溜的眼睛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面前的堂弟堂妹,抿出一個輕淺地笑。
“是三嬸娘吩咐五妹妹與七弟過來看我的嗎?”聲調糯,猶帶著慵懶的氣息。
姜晚每一次見到姜昭的時候都要恍惚一瞬,可能是覺得姜昭從小不在安國公府長大,和印象中的姜家人差別很大吧。
“郡主姐姐,伯父伯母提出讓我嫁給表兄的時候,我并不知道三姐你和表兄之間的關系。”的目接到兔子的紅眼睛,整個人才驟然清醒,連忙將早就想好的說辭全盤托出。
拘謹的模樣以及微微泛紅的眼眶,現出姜晚不安的心。當日聽說郭二郎被姜昭邊的大力嬤嬤砸傷還只是覺得痛快,后來郭二郎被活剮的消息傳來,姜晚的心中就難以抑制地對姜昭生出一懼怕。
在于權貴階層的看來,郭二郎殺婢可惡,但不算是大事,只有冒犯姜昭這一條才真正踢到了鐵板。郭二郎或被流放或被斬首,給人的沖擊力也還好,可他居然被千刀萬剮了!
姜晚怕到什麼地步呢?來見姜昭解釋的時候拉上了自己的弟弟七郎。
七郎還是個孩,思想比自己的母親姐姐都要單純。他本不懂五姐姐見到郡主姐姐為何這麼慌張,看到姜昭懷里抱著兔子眼睛一亮,興地喊了姜昭一句三姐姐。
“沒事,反正你的婚事你也做不了主。”姜昭對姜晚的話反應不大,擺擺手倒是讓七郎到那里去,又笑著將懷里的兔子塞給他。
比起心思敏也更復雜的姜晚,還是比較喜歡和七郎待在一起。
陸表兄送給的兔子已經為大兔子了,七郎和三嬸娘一樣長的秀氣,子骨也不甚強健,接過去的時候兩只手臂往下一沉,險些沒有抱住。
“三姐姐,你力氣真大!”七郎由衷地慨。可不是嘛,他也不想想他和姜昭到底有年紀上的差距。
姜昭聽到這話高興地不知如何是好,大家都覺得病弱,這還是頭次有人夸力氣大,連忙讓婢端來點心給七郎吃。
也從秋千上下來,拿了青草教七郎如何喂兔子。一大一小兩人湊在一起盯著兔子的三瓣不厭其煩地看,小聲地流嘀咕,不時發出一兩聲笑,看起來分外的和諧。
其實,姜昭所需要的快樂真的,真的,很簡單。
姜晚被排除在外,愣愣地聽著他們的笑聲,腦中忽然飄過一個想法,是不是,和母親太過在意郡主姐姐的份了?三姐和一樣也只是一個小娘子。
鬼使神差地,姜晚也蹲了下來,挨著七郎,沒有意識到上名貴的布料做的已經沾到了塵土。
姜昭琥珀的眼瞳瞟了一眼,見的眼眶已經不紅了,長長松了一口氣,手遞給一片草葉。天知道,姜昭總覺得小娘子不就紅眼眶要麼在裝可憐要麼就是矯造作,不想搭理。
姜晚下意識地接過草葉,也跟著他們一起喂兔子,不去想七八糟的事,整個人變得輕松了許多。
“三姐姐,兔子是從外面買來的嗎?”不過還記得母親的話,有意無意地和姜昭拉近些距離。畢竟們也是堂姐妹呢,姜晚雖不喜歡姜晴,但和二哥姜晗的關系好。
姜昭聞言,愣了一下搖搖頭,“不是,這兔子是陸、陸照送給我的。”本來想稱呼陸表兄,可是姜晚和七郎才是陸照正經的表弟妹,話到了邊就直接喚了名字。
“表兄他還會送人兔子?”七郎聽到了這話,頓時大呼小起來,他印象中的表兄雖看著溫和但實際上嚴厲又不好說話,他居然會送人禮,還是這麼可的兔子!
他驚訝,姜晚比他還要更甚。要知道陸照對待姜晚這個表妹從來都是不假辭,疏離有禮,不要說送禮了,本和連話都沒說上幾句。
姜晚怔怔失神,手中的草葉直接落在了地上。還真的是自作多,原來照表兄喜歡的人是三姐姐。
“三姐姐,表兄肯定很喜歡你。”七郎想了一會兒,得出了這個結論。
“是啊,三姐姐,表兄他對子從來沒有這樣呢。從前,四姐姐攔他去路,他態度冷漠,臉上的神都沒變化過。”姜晚也幽幽出聲,心中有些失落還有些悵然若失。
聞言,姜昭喜不自地翹起了角,明明很高興還是故作輕描淡寫地開口,“不是啦,陸照送我兔子也是回禮,我……上次找他抄書的時候正是春闈前夕,送了許多安神香和筆墨給他。這兔子是他給我的回禮,對,回禮。”
還記得眼下兩人在發乎止乎禮的階段,怎麼能表現的明顯惹人懷疑他們早就私相授了呢?于是,姜昭眼睛一轉,尋著編了一套還不錯的說辭。
顯然,這套說辭功糊弄住了姜晚和七郎一對姐弟。
七郎覺得說的很有道理,點點頭,又忙著喂食小兔子。
而姜晚得知照表兄參加春闈用的筆墨紙硯都是三姐姐送的,心中忽而窘迫忽而明了。和母親怎麼從來就沒有注意到照表兄需要什麼呢?所以,照表兄他才會對三姐姐生出好的吧。
“以后我如果喜歡一個郎君,也一定會認真對他好的。”姜晚低低地開口,終于明白了為何照表兄不喜歡自己,姜昭的話仿佛為撥開了眼前的迷霧。
其實,也不是真心喜歡陸照的吧,僅僅是看他生的好看,喜歡……他對四姐姐的討厭……
“哦?是該這樣的。”姜昭澄澈的眼神有些迷茫,看不懂姜晚臉上的復雜神。不過,這不妨礙出口含糊。
“三姐姐,四姐就要從老家回來了,你小心一點,和大嫂的關系不錯。”姜晚卻誤會了的意思,以為在開導自己,想了想低聲說了這樣一段話。
“郭二郎死后,大嫂私下的眼神很恐怖,還有,四姐喜歡表兄,知道了表兄的心意,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姜昭意外于五堂妹的敏,隨口應了一聲。左右,姜晴回府還要十幾日,不急。
七郎和姜晚在姜昭那里待了差不多兩個時辰的時間,玩的滿頭大汗才回去。
他們一回到安國公府,母親陳氏就了他們過去,聽到姜昭和陸照所謂的相識經過,懊惱地拍了下桌子。
“這都是母親的疏忽啊,不行,母親得找一個時間去給你們表兄賠罪。”先前是真的疏忽還是不在乎只有陳氏一人心里清楚,不過眼下想和陸照再拉進拉進關系卻是真的。
平時想見陸照都是派人讓陸照過來,哪會如同今日,開口親自要出府見陸照。
“聽說表兄要到翰林院上值,母親不如就挑一個休沐的時間。”姜晚垂眸,適時地提了建議,發覺母親的急功近利過于明顯了些。
“當然要明日請示過長公主和公爺后,母親才能出府。”陳氏神微頓,含笑解釋。似乎一雙兒去了公主府一趟后上都有了一些變化,尤其是五娘姜晚,竟然也會替他人考慮了?
事實上不必陳氏主開口,次日三房齊聚在老夫人的福康堂請安時,自然而然地將話題引到了姜晚七郎二人去公主府一事。
“五娘七郎去看昭兒,也是有心了。”端敏長公主經過那一日姜昭的質問,神頭一直不是很好,繃著臉開口,語氣冷冰冰的。
姜晚和七郎被的目一掃,不由自主地了脖子,總覺得公主伯母一直在忍著怒火。
陳氏見此連忙賠笑,“公主,五娘七郎他們是郡主的堂弟妹,一家人念著郡主的,我就厚著臉皮讓他們去打擾郡主了,您千萬不要怪罪。”
這日,何氏也在,姜晴不久就要回府,的病自然也就好了。
聞言,何氏涼涼地笑了一聲,語帶嘲諷,“究竟是念著郡主的,還是因為知道自個兒的外甥攀上了郡主,急著去拉攏,這心思除了某人自己只有老天爺才能知道了。”
何氏一直覺得是三房的破事牽連到了兒的上,故而經常對陳氏說話夾槍帶棒,宣泄不滿。
姜昭和陸照二人驚破眼球的舉在安國公府早就傳的人盡知之,何氏雖然病在榻上,該知道的事也一樣不。
老夫人聽何氏說的怪氣,瞥一眼長媳端敏長公主驟然沉下的臉,連忙出聲制止,“好了,越說越不樣子。五娘七郎去看明月,做的并無錯。好孩子,和祖母說說,你們去公主府都做了些什麼啊?”
老夫人招手讓姜晚和七郎過去,長子安國公并不在,只能由出面平息一場可能會出現的爭端。
“和三姐姐一起喂兔子,吃點心。”七郎天真活潑,大聲開口,說的都是些再尋常不過的事。
姜晚也點點頭,表示他說的都是真的。
“本宮竟然不知昭兒喜歡兔子。”聞言,端敏長公主的臉好看了一些。
“三姐姐說那兔子是表兄送給的回禮,所以很喜歡。”七郎不知怎麼想的,自補全了姜昭的邏輯,清亮的孩聲音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偌大的福康堂頓時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端敏長公主了手腕的鐲子,老夫人神莫測,留著七郎左右看看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母親,表兄是誰啊?”沉默的關口,六郎沖著何氏問道。聽七郎說的好玩,他也想要一只兔子,聽懂了是要從表兄的手里要來。
“表兄是七郎的表兄,他先前住在府里還教我讀書,六哥,你忘了?”七郎見終于有人搭理他,連忙出聲。
“哦,是他,那個住在府中寄人籬下的破落戶!”六郎模仿著從前二房的奴仆,不屑地哼了一聲。
一聲破落戶仿佛刺痛了長公主的神經,猛地看向姜晚,眼神凌厲。
姜晚被這麼一看才如夢初醒,慌忙意識到堂中詭異微妙的氣氛是為了什麼。七郎口中不明不白的話很容易讓人認為表兄早就對三姐姐起了心思,居心叵測。
“三姐姐說先前找表兄抄書,贈了他許多安神香和春闈用的筆墨紙硯。表兄考中后為了謝,才托人送了兩只兔子。兔子活潑,對三姐姐的有好。”一口氣說完了這些話,有理有據。
“先前郡主得了陛下賜下的古籍,的確讓照兒抄了一份。”陳氏也出言為陸照辯解,深知一句不對,長公主可能要大發雷霆。
“昭兒為郡主,喜歡如何都隨。”端敏長公主深吸一口氣,從牙中蹦出這句話。
警告的目掃過眾人,的意思很明顯。這件事以后不得在府中多加猜測、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