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帝的決定顯然沒有任何人可以質疑,他說到做到，將靖王過繼給先皇第三子的圣旨在漠北大勝的次日就昭告天下。

靖王守住漠北斬殺了戎胡二王子立下起拱，又是在重傷不醒的關口,卻被陛下一道圣旨過繼出去，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天家這一對父子之間已經走到頭了。

其中有崔皇后調和也不頂用。

不過想想陛下的態度,并不奇怪,一個謀逆的兒子要了作甚,過繼出去斷了靖王繼承皇位的可能,日后就是靖王踏平了戎胡,也永遠是個守邊疆的命。

守邊疆啊,還是那麼個窮苦寒冷的地方,永無出頭之日了。

除非崔皇后誕下的小皇子登上皇位,但那個時候靖王可能都年過半百了，在漠北能不能活到那時候還要另說。

而長信宮崔皇后的突然病倒也讓小皇子的前途蒙上了一層云……

“小殿下，來,喝了。”公主府，銀葉臉上帶著溫至極的笑容,舀著勺子,遞到一個男娃娃的邊。

而另一邊，金云也哄著一個雕玉琢的娃娃喝，神帶著超越了年齡的慈，“郡主真乖。”

一濃郁香甜的味在空氣中飄，姜昭抱著一只嘟嘟的兔子坐在塌上,看著兩個小娃娃大口大口地喝，紫的羊，了。

捻起一塊口即化的糕,放進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崔皇后擔憂靖王安危心郁郁，乏力，力顧不上一個喝的小娃娃，又怕被人尋到可乘之機，在看到子同小嬡嬡玩一團的時候，索將他放在了姜昭這里。

對此，景安帝也很贊，直接命人將宮里小皇子用的什都搬了過來。

白日，小表舅就和小外甥一起吃喝玩耍，到了夜里，他們就一人被陸照抱著一人被姜昭抱著，同時酣然睡。

還別說，有了同年齡的玩伴，嬡嬡和小皇子的格都活潑了許多，幾乎不哭鬧。

看到姜昭理直氣壯地吃他們的糕，兩人只是加快了喝的速度，張的大大的。

“殿下，姜五娘求見。”寶霜進來稟報姜晚到了公主府外，姜昭又吃了一塊糕，讓人過來見。

還記得上次對姜晚的承諾，想著姜晚此次前來該不會是在隨國公府了欺負吧。

“公主姐姐。”姜晚依舊沒帶隨國公府的任何一人，而是孤來見姜昭。

看到兩個被抱著拍嗝兒的小娃娃，微微愣了一下，慶幸自己的謹慎，沒想到皇后娘娘的小皇子也在公主府。不蠢，知道和小郡主同齡的小孩子只有宮里的小皇子。

怪不得一路上，仿佛看到了幾個著宮服飾的子，那些應該是宮里的人。

“天氣寒冷，姜平那麼好的小寶寶都不愿意往這里來了。五妹妹，你在隨國公府了委屈？”姜昭開門見山，直接打量姜晚的神。

因為靖王的事，的興致也不怎麼高。

姜晚著公主府的溫暖，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并非是了委屈，如今靠著公主姐姐，在府里，婆母也不再為難我了。”

上次掉其他的妯娌參加宮里的滿月宴，大大地了一次臉，回到府里地位又上升了一些。

但看此次前來公主府，婆母隨國公夫人不僅沒有塞給下人，還主開庫房給了兩件珍寶……當然，珍寶都放了起來，萬萬不敢拿來公主府。

“沒有委屈便好。”姜昭認真地看，發現的眉眼多了幾分爽利，點了點頭。

“公主姐姐，其實我這次過來公主府，是了二伯母所托。”姜晚在姜昭的目注視下，小聲地說明了來意。

“二嬸娘？”姜昭眼眸微，淺的眼瞳中帶著了然，反問，“是為了姜晴？”

姜晚尷尬地稱是，“二伯母親自找到我，都差一點向我跪下了，我實在無法拒絕。”

何氏向來心高氣傲，可現在一臉憔悴的樣子讓姜晚看了都心生不忍。

“前些時日，祖母重病，加上快到了年節，二伯母是將四姐姐從莊子接了回來，準備過了年節再將送走。但四姐姐每日裝公主姐姐的模樣已經走火魔了，二伯母本沒有辦法。”

“是想讓我去見姜晴一面？”姜昭面平靜，大概猜到了何氏的用意。從前的那個自己病懨懨，姜晴學著肯定不大好了吧。

讓自己去見姜晴一面，讓清醒，或者還有別的原因……

“是。”姜晚訥訥點頭，二伯母和說的時候狠狠吃了一驚。

“這事我知道了，見不見呢，我自有斟酌。”姜昭聞言，歪著頭，百無聊賴地用手撥弄了一下茶盞。

見此，姜晚面一白，連忙起了。

姜昭擺擺手，慢吞吞地開口，“并未怪罪你，五妹妹不必驚慌。只是近日，我有些提不起神，出門與否還要再看看。”

“那，我不打擾公主姐姐了，公主姐姐安心休息。”姜晚還是有些慌張，看出了從頭到尾姜昭的興致索然。

“嗯，我讓寶霜送你，一路小心。”姜昭沒有挽留，何氏的異常也可能是姜晴在搞鬼，而姜晴為何要搞鬼恐怕和重傷不醒的靖王有關吧？

一想到靖王，姜昭就沒得神了。

“殿下，可要傳姜府的探子詢問一番？”寶霜去送姜晚，銀葉識趣地將兔子抱走，試探地問姜昭。

姜昭搖了搖頭，自以為猜的八、九不離十，不必找探子問了。

起，去到室，拉開床帳。看了一眼后，彎著角微微一笑。

兩個小娃娃吃了就開始發困，此時排排躺在床上握著拳頭睡的正香。安安靜靜睡著的樣子，能夠融化世界上一切堅冰冷的東西。

一手指頭點了點嬡嬡的鼻尖，又了小表弟的額頭，姜昭心中的索然乏味甚至厭煩慢慢消失。

姜昭想，姜晴要見，那就見一見吧。正好，有些關于靖王的事要問一問姜晴。

“好好看著他們兩個，準備馬車，我出府一趟。”

“殿下要去何？”

“姜府。”

姜府，帶著公主府標志的馬車連正在養病的老夫人都驚了。

要拖著病去見姜昭一面，被姜二叔和何氏攔住了。俗話說人越老脾氣也就越固執，老夫人病中除了牽掛瘋了的孫姜晴，便是自己被流放在外生死不知的長子安國公。

姜晴是從莊子上暫時弄回府中了，但安國公要想回到的邊，無非需要姜昭這個握著實權的公主使力。

姜二叔和何氏實在怕老夫人提到安國公惹怒姜昭，禍及全家，好說歹說勸住了。

“公主此來，可是憂及老夫人病？前日我已經和大郎都說了，老夫人快要康復了。”姜二叔不知道姜昭前來的原因，只能猜測。

何氏看到姜昭，眼神卻開始閃爍，拜托姜晚一事是瞞著自己丈夫的。

“老夫人痊愈是好事，本宮帶了一些補品，給老夫人用吧。”姜昭淡淡開口，看了一眼何氏，不再說話。

“公主隨我來吧。”見此，何氏著頭皮苦笑了一聲，不去看一頭霧水的丈夫。

姜昭嗯了一聲，帶著婢跟著離開。

看到們遠去的方向，姜二叔臉變幻，罵了一句逆。

沒有遲疑，他連忙派人去尋大郎姜曜。怕逆惹怒公主！

房門大開著，姜昭示意婢在門口守著，邁進了姜晴所在的房間。

神如常，看到攬鏡自照和自己的容貌有七分相似的子，一句話就輕易打碎了平靜。

“姜晴，你要見本宮做什麼？”皮相可以通過妝容來模仿，但姜昭清靈的聲音是姜晴到死都模仿不出來的。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傳到耳中，姜晴驟然從幻境中清醒，驚恐地轉看了過來。

姜昭看到驚惶的模樣以及慘白的臉，淺淺嘆了一口氣，“你裝的再像也不是本宮，何必呢？靖王永遠不會喜歡你。”

提到靖王，姜晴的眼神變化了，冷冷地看著姜昭，徹底清醒。

“你？又知道什麼？”姜晴的嗓音沙啞，像是很久沒有開口說話似的。

“我全都知道，你在外出時遇到了歹人，靖王救了你，你為了幫他設計孟家和太子，坑害親人，扳倒高家。”姜昭平鋪直敘地開口，琥珀的眼睛能夠察人心。

“你謊稱自己懷了靖王的孩子，是幻想著有一天冒充我，靖王能夠喜歡你。”

“哐當！”姜晴手中的鏡子落在了地上，不敢置信地著自己平坦的腹部，了又，沒有懷孕。

“是殿下告訴你的？”惡狠狠盯著姜昭，怪姜昭打破的幻想。

“不，一開始我就猜到了。”姜昭不懼的眼神，搖搖頭，“孟家出事不久，就有人查到你被靖王所救。”

“接下來你做的一切也都有人盯著，包括你回京途中故意撞上高五郎的馬車，靖王給你高家私自易鐵的證據等事。”

“而今日也是你要見本宮，姜晴。”姜昭靜靜地看著。

姜晴站在原地，眼神中的癡狂與怨毒在平靜的注視中慢慢消失。

“靖王殿下，他怎麼樣了？”沉默許久，姜晴艱地開口。

不錯，是在清醒的時候得知了靖王的傷勢，不管不顧地要母親何氏去找姜昭，這些人中只有姜昭可能清楚靖王的況。

“他口被刺了一下，可能傷及了心脈，漠北沒有大夫可以醫治。”姜昭如實回答，靖王的生死還不明了。

“他那麼你，你的表怎麼可以這麼平靜？”可能是姜昭的神刺痛了姜晴的眼睛，再度惡狠狠地開口。

“讓靖王痛苦的不是我，是他的過去。就像，你永遠忘不掉自己遇到歹人的那日，你的痛苦換作了另外一種方式發泄。”姜昭看著，眼中含著淡淡的憐憫。

“其實，你不靖王。因為靖王救了你，你覺得靖王同樣可以將你從痛苦中拯救出來。所以，你不擇手段謀劃去為靖王做事，是嗎？”

是嗎？

是嗎？

姜晴如同遭雷擊一般呆在原地，眼神失去了焦距。

開始不控制地回想過去，靖王救了……回去后，每夜都在做噩夢，只有想到靖王的時候才能安心……可靖王每次來安國公府眼中只有姜昭……

靖王恨安國公府，厭惡太子一派，看出來了，就去主設計孟家，因為孟家可以將太子和端敏長公主一同拉下水……當將一切安排告知靖王的時候，靖王深深地看了一眼，沒有出聲……之后也是如此，靖王從不過問，每次都是主找上前……

“本宮再問你一遍，是嗎？”

“所以，他救不了我，救不了我。”

姜晴像是大夢初醒一樣，低低地笑了起來，靖王他不過順勢將當做了一個下屬，當做的報恩。

靖王自己都沉浸在痛苦中，他救不了也從來沒想過救離痛苦。

笑著笑著，姜晴哭了起來，蜷一團，地抱著自己，仿佛很冷很冷。

姜昭看著這一幕，無聲地走了出去。

而門口正站著臉復雜的姜二叔和姜曜，顯然他們都聽到了。

“妹妹，我們回去吧。”姜曜看了姜二叔一眼，低聲同姜昭說話。

姜昭垂眸應聲，同大哥一起離開。

而回到公主府的次日，聽說姜二叔和何氏準備帶著姜晴出一趟遠門，而老夫人暫時托付到姜曜那里。

“那大哥，平平先住到公主府，勿要打擾到老夫人。”姜昭要讓姜平住過來，因為姜曜沒有多余的心力同時照顧生病的老祖母和年的小兒。

姜曜沒有拒絕，但姜平最終還是沒有住過來。

因為就在姜二叔他們出發的前一晚，姜晴留下一封書，懸梁自盡了。

在信中寫，與其瘋著活，還不如趁著清醒的時候死掉。

死掉就不會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