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燁顯然比清還吃驚，他騰地一下起，大步了過來，手就抱起清的頭，接著，一僵。

清仰頭看向他，就見他臉鐵青，手指微，向清的頭——

「嘶——」清沒忍住，吸一聲。

剛才在水下，顧著護南宮燁的頭了，的頭撞到了石頭上，當時耳朵嗡嗡直響。

南宮燁長長地嘆了口氣，仰天長嘆那種。

他輕輕手把的頭髮撥開到一邊，看著頭上鼓起的巨大的包，手指猶豫著回了幾次，輕輕了下，輕聲問：「疼麼？」

清剛想說廢話，頭上都有包了，能不疼麼？

可見他神不太好的樣子，廢話二字就沒出口，眼下明顯南宮燁手拿穩定劇本，大權在握，竹在。

因此，狗一笑：「這不是為了陛下的安危嘛，只要是為了陛下，上刀山，下油鍋，赴個湯，再蹈個火……」

「可別了。」南宮燁看了眼一旁清的手帕，拿了過來，仔細地給頭上臟和污穢掉，又給著鼻。

「霍清，朕其實做事嫌後悔，可這次，朕悔不當初……」

如果沒任一次，沒跟一起跳河，又怎麼會為了保護他傷。

他篡權奪位從不後悔，因為他知道大事者，不拘小節。想拿到想要的，總要失去點什麼。

可如今若是失去了……

他居然不敢想。

南宮燁抱頭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抖，仰頭靜靜地看著他。

兩個人都沒再開口說話，卻是難得的和諧。

清只覺得眼前一片恍惚，南宮燁居然是兩個人影……

「南宮燁……」

「怎麼？」

「你聽說過後羿日麼？」

「……」誰會沒聽過麼。

「如果世上有兩個你，是不是天下就得大了？」

沒等南宮燁回答，再次一笑：「等一會兒，一會出現三個你的時候，我就看中間的那個你……」

南宮燁頭髮，只能幹說道：「玄風通靈，他一來一回，最遲明早暗衛營的人就能到了，你別睡，堅持一下，行嗎？」

說到最後，他甚至難得地用了溫到近乎懇求的語氣。

「霍清，朕知道……這次刺殺或許有霍家的手筆，你若安好……朕就承諾你，看在你的面上，這次絕不追究，可以麼？」

「這樣啊……」清本想點點頭，其實在林中看到袖中箭的時候，就猜到霍剛摻和進去了。

只是沒想到，南宮燁居然也猜出來了。

他真的深不可測啊，好累啊，應付他也好累啊……

霍清覺頭昏昏沉沉的，可能人就是這樣，危急關頭總是潛意識告訴自己不能倒下，要堅持。

可一旦覺得沒什麼危險了，安全了，心中的繃的弦一松，整個人便如摧枯拉朽一般，轟然倒塌。

霍清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想的是，該！下次再不逞能了……

清的眼睛到底是閉上了，南宮燁眼眶通紅一片，心中躁意升騰，他緩緩手，湊到清的鼻子底下……

還有呼吸，還有救。

他地抱著，靠著火種，卻覺心越來越冷。

他向來穩勝券，從沒有如此祈求上天，希自己的屬下快點，再快一點趕到。

他忽地想到自己的葯……

立刻從袖子里掏出一顆，喂到裡，覺呼吸平緩了些，才略鎮靜些。

就如此安安靜靜地蜷在他懷中，任由他抱著，規規矩矩，不會說諷刺的話奚落他，也不會如同狡猾的狐貍一般算計著他，更加不會如山隔海一般推拒著他……

可他居然鮮活地站在他面前，哪怕是諷刺他，打他，奚落他。

也好過一不，生死未知！

南宮燁定定地看著清，眼神微黯，餘卻看到腳下似乎有一支竹籤……

似乎是，簽文？

他猛然想起寶相寺的幾支簽，心底捲起滔天的狂躁，如果可以，他現在就想將寶相寺夷為平地！

他一手抱著清，一手去夠地上的竹籤，拿到手后，猛地一怔。

他忍不住看向沉睡中的霍清，心裡的狂躁再次褪去，臉上出哭笑不得的表。

「那一桶上上籤的竹筒，統共也沒幾個下下籤，你卻能三次全中，掃把星也沒你會……」

南宮燁似笑似哭，幾經哽咽，念道：「【下下籤】艮宮睽變大有。鼎沸起風波，孤舟要渡河，巧中藏卻拙，人事轉嗟跎。」

簽文意思很容易懂，鼎沸，油鍋被燒滾了的意思，可見這場風波非同小可。

不是這場風波的當事人之一，所以想跑，躲過一時是一時，想要一個人單獨離開風波是非之地，一走了之，越遠越好。

但結局卻大相徑庭。

還是被無奈捲到風波里，牽連到了自……

寶相寺的卦，果然靈驗。

南宮燁無奈地看了清一眼，苦笑道：「趨吉避兇乃人之常，若早知你到第三支簽是這個……朕，又如何敢讓你跟著蹚這渾水……」

而為了他不降罪寶相寺，牽連無辜的人，居然換掉了這支簽。

荒謬，荒謬至極！

南宮燁抱著清，他不是不想立即起帶前行，可如今他負重傷，沿途又不知道會不會再有重兵埋伏。

玄風又探得到了他的位置，如今昏迷著，在還有火可以烤，若是在野外夜風一吹……

除了靜坐等待，眼下，他竟別無他法。

南宮燁是個勤政的皇上，伏案批奏摺，晝夜顛倒，如同家常便飯。

他不知熬過多孤寂的夜晚，思考多棘手的應對策略。

卻覺得都沒有今夜難熬，這漫長的一夜，他聽著外面山風呼嘯著，腦中卻空白一片。

終於熬到了五更天，才聽到一聲驚空遏雲的鷹唳，他一個，神起來，再次吹響了呼哨——

玄風再次來了！

這次他只個頭，就快速飛了出去，不多會兒，外面響起了散的腳步聲，腳步聲雖然散，但是步子很沉穩。

——是暗衛營的人！

南宮燁立刻仰頭看向並沒東方漸白的蒼天，緩緩道：「謝天謝地。」

「參見陛下——」沒等眾人行禮，南宮燁急忙喊道；「太醫何在？速速上前！」

一位中年太醫背著藥箱，跪地行禮：「臣太醫院院判姜思年，參見陛下——」

好巧不巧，是個人！

南宮燁臉幾經變化，終於用了他最溫和最溫最熱的態度，溫聲加聲說道：「卿快快請起，卿來得正好，太后了重傷，勞煩卿給看一下，朕必有重賞，大賞，厚賞！」

「……」看著南宮燁的臉，聽著南宮燁的話，姜太醫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