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場打手打完出完氣，撂下狠話又唾了他一口，轉走了。

清看完了熱鬧，正打算拍拍手離開。

就看到原本抱著頭，攤一爛泥的人，慢慢地站了起來。

他頭髮散，渾服踢的都是腳印，手上都是細碎的傷口和黑泥，佝僂著背，徑自往清方向走來。

這個方向——

是死胡同，裏面只有吳府和剛才拐角的那個老人家。

清神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猶如乞丐的男人，怔怔地著來人。

那人走到他們面前，不客氣道：「擋路了，讓開！」

他的聲音似鴨子一般，顯然正在變聲期。

是個年！！！

清愣住了，站著沒。

那人自顧自地前行，把清撞到一旁，走了過去。

沐澤見狀，正要拔劍，被清一把摁住。

就聽腳步聲響在後，接著，響起的是鎖鏈的聲音。

吳府的大門，終是被他打開了。

清站在原地不由得苦笑出聲。

明明有數次搭救吳家的機會，卻都沒能施以援手。

明明自己此時就是想要來看看吳家後人過得如何……

饒是這樣，最後的結果仍是袖手旁觀地看著吳家的後人挨打。

清的心裏有點不是個滋味。

沒等調整好心態去敲門，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傳來，打頭之人著紅，是個面孔。

徐飛。

一行人風風火火地走了過來，和清而過，衙役上前拍門，「吳承偉，開門——」

敲了半天，正要撞門，徐飛攔住；「不能造次，他畢竟是——」

正說著，門再次開了，蓬頭垢面的吳承偉冷漠地問道：「什麼事？有事說事。」

徐飛溫聲說道：「賭坊失火了，有一起人命案需要你跟我們走一遭……」說著看著他半敞開的滿是腳印的服。

「你要不，先換服？」

誰知吳承偉反而走了出來，反手帶上了門，咔嚓落了鎖。

「不用了，便是換上了乾淨服，一會過堂刑白白弄髒了，又是何必。」說著，角帶了譏誚。

「我們大人是青天大老爺，豈會——」衙役想要解釋，被徐飛攔下，他客客氣氣示意吳承偉先走。

一行人再次和清而過。

「公子——」春杏問道。

「跟上去！」

京兆尹府今日沒公開審理，衙門的門口閉著。

門口的百姓議論道：「今日怎麼不公開斷案了？」

「聽說東城的興業賭坊起火了，燒死了仨……」

「哎，你們懂啥，應該是兇手還沒落網，怕打草驚蛇……」

「大明白你又明白了……」另一人取笑道

「那是……」

清聽著百姓的議論，猶豫了下，拽了下上的玉佩，對沐澤道：「你去盛家的門房，把廖伯安的拜帖給我要幾張……」

沐澤領命而去，盛家的將軍府在宣武大街，離京兆尹府不遠，來回不過幾盞茶的時間。

果然，不多會兒沐澤拿著盛家的拜帖回來了。

清到了京兆尹的門房，遞上了拜帖。

門房抬眼看了霍清一下，「貴人稍等。」說著進去請示了，不多會回來將清幾人領到了一個偏廳。

招待了茶水。

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眼看著就到了晌午。

傅懷安才姍姍來遲，他進門前眉間還有些不耐，待看到端坐起的清時，怔忪了下。

「小、公子是盛家的人？」傅懷安問道。

清明磊落地點頭：「是的。」

「不瞞大人，今日冒昧前來，是想打聽下下吳家後人吳承偉的案子……」

傅懷安側頭問道：「盛家和吳家有親？」

「那倒是沒有，不過吳將軍為人值得尊敬，既然遇到了，自然想要打聽一二。」

傅懷安點頭：「案子的事，他過來不過是問個話而已，吳家滿門忠烈，我也很是欽佩，所以他不會有事，頂多明天就放出去了。」

清心裏鬆了一口氣，既然不是嫌疑人就好。

那就用不著自己撈人了。

「既然如此，大人公務繁忙，便不打擾了。」清作勢要告辭。

傅懷安見已是中午：「上次有勞公子幫忙，不如用了便飯再走……」

「不勞煩了。」清告辭，傅懷安卻笑道：「我正好也要用飯，要不去吃碗面？」

兩人當初第一次相識就是在麵攤。

清肚子也覺得了，想到一碗面也沒幾個錢，便不再推辭。

「稍等片刻。我去換服。」傅懷安離開了一下，回來的時候換上了便服。

他頭髮豎在發冠里，不知道是有意還是巧合，他換了月白的長褂，清今天也穿了一月白的常服。

看起來……居然有些登對。

一行人從側門出府，來到了悉的麵攤。

「大人，老規矩？」老丈熱地招呼著：「快坐快坐。」

說來也是巧，正好一桌人站起了，老丈趕把桌子收拾了下，讓幾人落座。

「老丈，勞煩，四碗面。」傅懷安溫聲說道。

「好嘞——」面不多會上來，春杏和沐澤悶頭開始吃。

清和傅懷安簡單地邊吃邊聊。

「不知公子貴姓？」傅懷安耳朵有些發紅，低頭喝了一口湯掩飾道。

清想了下道：「免貴姓盛。」本想說姓霍，可霍這個姓太特別了。

傅懷安若有所思。

「大人一人蠻辛苦的吧。」清問道：「我聽百姓們談起大人，無不口稱讚。說您是青天大老爺。」

傅懷安謙虛一笑；「哪裏……不過是盡我分之事而已。」

「京中的命案多麼？」清隨口一問。

「多倒是不多……只是近日——」他剛要開口，又見清挑了一筷子面。

他看了一眼清猶如春日桃花的甜面容，腦海里浮現的那些死狀慘烈的，便被他甩出腦海。

他和清剛把面吃完，放下面碗。

他照常把飯錢放到桌子上，兩個人正要作別，巷子口忽然停下了一架高頭馬車，車頭上帶著流蘇。m.

傅懷安腳步就是一滯，那頭馬車上已然下來一個人，正是先前的追到車站的李家小姐！

說時遲那時快，傅懷安立刻抓著清的手，掉頭就跑——

後面李家小姐的聲音傳來：「哎——傅懷安，你給我站住——」

不說還好，一說傅懷安跑得更快。

清倒是能跑，就是有點懵。

被傅懷安拉著跑了幾條街，不斷在後面示意傅懷安撒手。

特麼李家小姐追的是他！

拽著跑幹嘛，沒必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