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那記你大功一件。別拉我，等等。你呀，還是這般急子。帶回來的這許多人不得先登記安排好了？東西在那兒，一時半會兒又不會消失。」

「是是是，我這不是高興麼！來人，趕的，將他們分組，一一登記，安排進營，大的小的都別了。」

進營？怎麼覺進了軍營一般？！

可寶昕確定，他們不是在軍營，只是在有軍營之風的匪窩。

這群江匪，到底是什麼人？莫非是逃兵落草為寇？

寶昕有些害怕地靠近劉大哥，這個男子還是很實在的，真把當小弟弟看護。每次要廁方便，劉大哥主替守門，說看得出來以前養尊優，他以前曾在大戶人家打雜，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最在乎自己的私，廁絕對不願意被人看到和打擾。

劉大哥如此熱心，當然要抱大不放，這也淡化了對不確定的未來的恐懼。

「姓名。」

所有人群分五組，每組有兩人負責詢問和登記，很快就到寶昕他們了。

「劉木，谷盤子溪村人，要到金沙城的木行做事。」

那人指著寶昕：「他呢？」

寶昕又靠劉木近了些，劉木畢竟老實，一時想不出給寶昕取個什麼名字。

「這是我弟弟，還小，沒大名兒，狗娃。」

寶昕好不容易才忍住想白他一眼的衝，這名兒，也太有村糞味道了。

「胡說！那小子明明是我抓過來的，那時你可沒在旁邊。再說了，你去做事，帶你弟弟出去做什麼？」奎二拄著木，一瘸一拐地走過來，橫著眼睛看劉木。

幸好寶昕跟木講過坐著木盆逃跑的事，否則，這會兒劉木也只有吭吭哧哧躲閃的份兒。

「船被撞了，我怕出事，找了個大木盆裝上他推離貨船，先讓他安全。去年家鄉小河漲水，水淹到家門口了，我也是把弟弟放在木盆裡帶走的。本來把帶出來的行李收拾好就能去追弟弟，誰知道船會炸。」

「你出來做事，帶你弟弟做什麼？東家會同意？」

「娘生了弟弟子弱，都是我帶著，不跟我走，去哪兒？」

劉木憨憨地抬頭看著奎二，好像真的指他給出意見。

奎二本來以為抓住了他的把柄，可聽他說來又很有道理，那樣的時候不送走，能安心？

奎二本來就不是個由心眼的，全憑一子蠻力，此刻啥也想不出來，只好不耐煩地揮手：「行了行了，點好人數送到丙字營。娘的，這小東西也算一個？這麼小能做什麼？混飯吃？」

劉木彎了彎腰，面無表地拽著寶昕就站進了丙字營的隊伍。

寶昕悄悄噓了一口氣，放下心來，跟著劉大哥，可比跟著其他人穩妥。

一直覺得這段日子很倒霉，現在一看，總算沒有霉到底。

「大哥……」

寶昕想說聲謝謝，可劉木擺了擺手：「弟弟，了嗎？忍一忍，一會兒就能吃飯了。」

寶昕這才想起，邊還有其他人呢，不是說話的時候。算了，反正小，也無人關注。

命關，在野外天寒地凍的也忘記了，好歹先把命保住。

丙字營第一批四十人，在一名壯漢的帶領下進了營地。

「我告訴你們，咱這的住宿可是很不錯的，吃的也飽，還有酒喝。手不行功夫不，你勤快也可以。唯一要求的就是，忠心！若是現在你們還不能安下心來，那麼，等待你們的，絕對超出你們的想象。」

寶昕抬了抬眉頭，低垂著眼皮看著地上。這是匪窩規矩？兇悍的江匪還會想著拉攏人心壯大隊伍？他們想幹什麼？

「四人一間，小小子應該不能算一個。」

「可剛才登記算了他一個人頭的，他應該有個床鋪。」劉木覺得，自己有必要幫寶昕爭取福利。

「上，你可以數一數，加上我弟弟，才是四十人。」

「什麼上，我孫哥，你以為老子是將軍吶？哈哈，雖然老子也想，可這出做不了假。行吧，算一個就算一個，大爺、三爺應該也知道，都打算好了。」

「記住，咱這是三橫四縱，甲乙丙丁天地人。丙字營靠里，倒數第二縱隊，你們的房間，抓鬮決定。對了，有傷的病的，可到中間白屋子，有大夫。」

寶昕他們抓到丙字七號房，除了劉木和，那兩人是從另外的地方擄來的。

劉木將寶昕的床位安置在最裡面，帶著鋪好床：「出門在外，萬事只能將就了……哎，這位大哥，你的手怎麼傷了？來我幫你鋪床。」

黑壯男子一看也是常年在外奔波的，右手不了，左手牽拉著被褥，的確吃力。

「不必。」

「大哥客氣什麼？！出門在外，多個朋友多條路不是？手傷了也要將養，好的快總要方便些。」

「謝謝兄弟。我姓曾，以前是石匠。」

「曾大哥，我木好了，姓劉，這是我弟弟狗娃。」

「唉，真不容易，出門還帶著弟弟。」

劉木嘆氣：「沒法子啊。大哥，你們是從哪兒被……」

「我在樂都做石匠活，誰知道那晚突然就打了起來，糊裡糊塗就被傷了抓了。那邊那個是從廣泰抓來的，聽說只是過路的讀書人。」

寶昕看向那個斯文秀氣傻獃獃的男子，目測也就十六七歲，對於匪窩來講，還真是新鮮。

這年頭出門不慎，就是萬劫不復啊！

寶昕瞬間被治癒，覺得自己運氣還算不錯的。

風雪天，有伙夫推著推車，將飯菜送到每個營房，熱騰騰的，香氣撲鼻。

寶昕接過劉木遞給他的碗，聞著那香味，突然想起了肖娘子。

船炸了，船主死了，肖娘子也沒了。

這廚藝，倒是與肖娘子有幾分類似，簡單的飯菜，能做出溫暖的家常滋味，讓寶昕眼圈紅了。

「不好吃？快別傷心了，到時候有機會，大哥給你尋好吃的去。抓鳥、捕兔子，烤得香香的油油的，很下飯的。」

寶昕搖頭，「飯菜不錯。大哥，這邊我沒過，你知道我飯量小。」

看沒兩下劉木的大碗就下去了一半，寶昕將特意留出來沒那一半飯菜給了劉木。

「大哥吃飽，才有力氣。」

讀書人突然哭了，將大碗放在一邊，頭埋在上，瘦弱的雙肩直抖。

「嘿，男兒家怎麼能哭呢？不是說流不流淚嗎？這道理你應該比我們懂。」

「嗚嗚，我想我大哥了，我不該不聽大哥的話，跑出來，要出門遊歷。大哥對我最好，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