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寶昕的經歷，也明白太夫人的初衷，佟芳卿對如何消除孫的影非常上心。

「天氣不錯，祖母帶瑾兒去走走，可好？帶瑾兒看看甘蔗，全部對方在庫房裏，會拿絕大部分來榨糖。現在工匠們越發練，蔗糖的也很白哦。」

寶昕有些好奇，主牽著祖母的手出門。

佟芳卿沒帶伺候的人，獨自牽著寶昕邊走邊聊。

「莊子裏原本的佃戶走得差不多了，現在的佃戶也在莊子待了十來年，都是很實在的人。就我說的秦三娘，他們從蜀地來，吃了不苦頭，可他們非常認真地生活著。」

「祖母，您說的認真是什麼意思呢？」

「嗯，就是沒有被痛苦打倒，踏實做活，努力攢錢，生兒育。咯，說不得呢，說到就遇見。」

秦三娘背著個小娃娃，拎著一隻竹籃，瘦削的臉，開心的笑，一雙眼亮晶晶地，充滿好奇：「哦喲，列個就是東家的孫哇？長得實，像花骨朵一樣，水靈靈的，看起都想嗷一口。」

寶昕半懂不懂的，微笑地看著。

背上的娃娃拚命蹬，秦三娘拍了他一掌，將他放下來：「三娃來，列個是東家姑娘，姑娘好多歲哦？」

佟芳卿比了個手勢：「快五歲了。你拎的是什麼東西？」

「給姑娘拿點春天曬乾的筍子，泡發了燒吃，脆香脆香的。哎呀，姑娘比一般娃娃長得高哦，看起來像六七歲的娃娃。我家列個三歲了，還瘦不拉嘰的。」

寶昕從腰間新荷包里掏出幾顆金豆豆，幾顆糖，不敢遞給三娃，怕他塞裏：「秦嬸子，給弟弟的見面禮。」

「給啥子見面禮嘛，規矩多得很，就給糖嘛，娃兒就喜歡糖。」

寶昕塞給秦三娘：「嬸子莫要客氣，給弟弟的，也不是給你的。」

「噗，」秦三娘笑了：「東家，列娃娃好大氣喲。誒，我不是貪列點錢哈，我是真的覺得，姑娘為人事不像娃娃，真的很大氣。」

「那就謝謝你的誇獎了。姑娘家出門，見識有限，要學的東西可多了。」

「哦，還要多學啊？那不得了，以後沒得幾個人比得上。姑娘吃得辣不？中午我給你做個鮮辣魚糊。」

「謝謝嬸子，那我可等著了。」

秦三娘非常高興，抱著三娃就走，要趕把筍乾給盤阿婆，還得回家，撈條新鮮的魚，手腳多，費功夫。

「瑾兒，看見了吧？秦三娘他們遭災，說是泥石流，從蜀地遷來，一切從頭開始。可他們很樂觀，每天都開開心心的。他們常說『好也一天，壞也一天，好好賴賴活過一年一年』。」

寶昕笑了，若再不明白祖母與曾祖母在做什麼，就是白活了一世。

「祖母，您與曾祖母在擔心我嗎？」

「瑾兒！」

「祖母，謝謝您。您不用開解瑾兒，瑾兒沒事，真的。」

佟芳卿蹲下子與寶昕平視：「怎麼可能沒事？！被推下土坑，你一定很疼很害怕，是吧？被尖利的事劃傷下頜，你一定驚慌失措又劇痛難忍，對吧？瑾兒，承認你的痛你的恐懼，不會讓祖母小看你，祖母心疼你，希你忘記這些讓你不快的噩夢，快樂地生活。」

寶昕用的胳膊圈住佟芳卿的脖子：「奇怪了，這麼些年還是第一次見祖母，為什麼覺得祖母這般可親呢？難道這就是脈天？祖母，能見到您，瑾兒恩。」

前世的您，一定失去了所有的淡定，先嘗失子之痛，再為孫輩憂慮，最後喪命路途。

其實，偶有僕婦閑話，認為您自私殘忍，不顧兒小，自顧在鄉村自在。

可是，他們不知道，您正是用這樣的法子，保兒的安然。

忍下別離之痛，讓兒平安長大。

「祖母不要你恩，只要你快樂，只要你平安。你還這麼小，卻歷經苦難，祖母……很難過。」

「祖母，孫氏夫妻擄我出城，我沒怕過，就算真的被賣進花樓，我也有信心離開那裏。在匪窩我本有機會提前離開，可是我沒有離開，但凡我有半點害怕或者對前路憂心，我會這麼從容嗎？所以，我心中沒有影，我會對自己的未來負責，不會輕言放棄。」

呃……

怎麼了孫勸了？

「沒有影？不會做惡夢？」

「不會。」

就算做惡夢，那也是前世殘留下的，那才是真正的噩夢。

「好，祖母相信你，我的孫，是個有襟有氣度的人。我們不說這些，你來跟祖母講講寶玥，講講你哥哥，還有，為什麼要說你娘親肚子裏的寶寶是弟弟呢？」

寶昕捂臉：哎呀，誰這麼討厭，把什麼都跟祖母說了？！

「姐姐是個文雅靜的子，對我很好，很照顧。現在跟著娘親學理事，畢竟快九歲了嘛。哥哥頗有幾分遊俠之風，對武藝很上心，目前來看，算是中等好手啦。至於弟弟……」

寶昕眼珠骨碌碌一轉：「那是我做夢……夢見的，可乖了，還很善良，真的是弟弟。」

佟芳卿開心地哈哈大笑，祖孫倆在田間地頭無目的地瞎轉，原本的那一憂愁隨風消散。

這樣的寧寶昕，哪裏還需要開解？！

王氏最近做什麼都提不起神：「太討厭了，怎麼能把瑾兒獨自扔在鄉下？太夫人年紀大了，如何照看？我好想，也不知道會不會做惡夢！」

寧世昀很無奈，他也想把孩子直接帶回來，可太夫人說，放在陌生的地方玩一玩，能很快讓忘記曾經的苦難。

「太夫人不會害瑾兒，你怎麼就不懂呢？」

「我也能安瑾兒，開解瑾兒，在做娘的邊，不是更能得到安嗎？寧世昀，我恨你。」

「好好好，我早些去接，不？明日先銷假，然後陛下要調我到戶部，接手后第一次休沐，我就去接。」

「也許還能去靖王府的宴會。」

「我看還是算了吧，被人關注詢問，不是瑾兒現在需要的。你也明白，去靖王府的重點，是長房，是二姑娘。」

「我去嗎？兒子也該看起來了，玥兒還小，現在看著也不算早，有那機緣也是可以先定下的。」

「嘶，怎麼突然就對這事上心了？那不如為瑾兒定下，也不用擔心將來名聲損不如意。」

給瑾兒定？王氏還真的考慮起來，寧世昀扶額：懷孕的人，都是這般天馬行空嗎？

可憐他有些跟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