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孟蓁什麽也沒說,甚至就連的表和眼神也都沒有顯出任何攻擊來,可馮氏卻還是準確捕捉到了孟蓁想要傳達給的那個訊息——撒潑?可以啊,來啊,看是你的骨頭,還是你的拐杖。
沈惟德的妻子雖然看不上馮氏,但在吃穿用度上,卻從未虧待馮氏。
馮氏的這拐杖是用降龍木做的,這種木材以木質堅、極難折斷而聞名,馮氏一個已經鈣流失很多年的老婆子,骨頭再怎麽也不會比降龍木。
膽戰心驚的馮氏不自覺地啞火兒了,沒了罵人的聲音,屋子外頓時安靜的仿佛兒沒人在這兒似的。
沈惟德的妻子努力忍著笑。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馮氏這般識時務。
以往馮氏可比今天能折騰的多,別說孟蓁這種上門做客的外嫁,就是沈惟德妻子這個定北侯府的未來主人,馮氏也不是沒有劈頭蓋臉罵一頓的時候。
吃準了沈惟德的妻子大家出,不會因為被罵了一頓就明裏暗裏克扣於,於是這老貨就很是有些有恃無恐了。
雖說沈惟德的妻子總是盡可能的不與馮氏照麵,就算照麵了也會盡可能的不讓馮氏有機會借題發揮,但和馮氏畢竟已經在同一座府邸裏共同生活了這麽多年,想完全避開馮氏的找茬兒那是本不可能的。
這要是換個子烈點兒、心眼兒小點兒的,不堪辱自己懸梁自盡都是有可能的。
沈惟德的妻子雖然沒有脆弱到這個地步,但能夠把馮氏的找茬兒當耳旁風,最重要的原因卻還是沈惟德和沈夫人早就已經幫做過心理建設。
他們在沈惟德妻子嫁進沈家的第一天,就已經非常有預見的把馮氏是個什麽子,一五一十講給了沈惟德妻子聽。
沈惟德的妻子雖然沒有想到,侯門府邸居然也有這麽不講究的正經主子,但想到沈家封侯之前的商戶背景、馮氏在沈家的填房份,沈惟德的妻子就也沒有繼續大驚小怪了。
但能忍和幹淨利落的回懟,這絕對不是同一回事兒。
已經修煉到百忍鋼境界的定北侯府世子夫人,此時看到孟蓁把馮氏收拾的再也不敢口出汙言穢語,心裏的那痛快勁兒簡直可以直接衝破天際。
果然什麽顧大、識大局的明智之舉都是在委屈自己,都不如快意恩仇來的爽快幹脆。
“這是咱們侯府的老太爺和老太太,妹妹和妹夫快來給兩位長輩見禮。”沈惟德的妻子假裝沒有注意到馮氏那紫漲的豬肝臉,示意下人拿來團。
沒辦法,雖然一萬個不願意孟蓁去跪馮氏,但馮氏畢竟是沈老爺子的繼室,從名分上來說,孟蓁再怎麽也是要給馮氏和沈老爺子行大禮的。
孟蓁當然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並沒有表出任何抵緒。
然而就在和蘇慎準備下跪的那個瞬間,沈老爺子卻突然放下了他手裏的寶貝鳥籠子,“等會兒,等會兒,先不忙著下跪。”
馮氏還以為沈老爺子這是不滿孟蓁對不敬,準備刁難一下孟蓁和蘇慎替出氣。
就在因為沈老爺子難得靠譜兒一次而不已,且還準備哭上幾聲讓沈老爺子更加生氣的時候,沈老爺子居然一張就說出了一番完全與剛才那事兒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來。
他先是打量了幾眼孟蓁,然後冷不丁就朝孟蓁問了一句,“你既然是我孫,那你以後是不是也要按照四時八節給我送禮?”
孟蓁一愣,不過很快就果斷點了下頭,“是的。”
沈老爺子頓時眉開眼笑,“那你準備送我什麽東西?”
孟蓁:......
就很意外。
這還是第一次擁有當麵向索要禮的長輩。
孟蓁有些為難,手指輕鼻尖,“您這是...有想要的東西?”
沈老爺子翹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孫!上道的很!”
他招手把孟蓁到自己邊,“我想在翠鶯閣定個甲等的包間兒聽戲,偏你爹那個混賬玩意兒,不讓你嫂子給我那麽多錢。”
孟蓁:......
據所知,沈家祖上傳下來的那些產業,沈將軍可是一點兒也沒有掌握在自己手裏的意思。
雖說當初皇帝陛下幫他做主,讓他和沈二老爺幹脆利落的分了家,但屬於沈將軍的那份沈家祖產,沈將軍卻是轉手就又回到了沈老爺子手裏。
也就是說,沈將軍一家,現在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一應花費全部來自沈將軍自己打下的偌大基業。
沈老爺子不僅自己獨得了原本屬於他長子的那份家產做私房錢,而且還和馮氏一起著沈將軍一家錦玉食的高規格供養。
雖說當初的沈家,產業的數量和質量都無法與定北侯府現有的相提並論,但沈老爺子畢竟隻有一個人,在沈將軍也給了他大筆供養銀子的前提下,沈老爺子真的算不上缺錢。
他現在的這副模樣,很顯然就是不想用自己手裏的那些產業。
而孟蓁之所以這麽清楚,則是因為這已經不是沈老爺子第一次搞出這種幺蛾子了。
這老爺子自打大兒子了侯爺,對自己手裏的產業看得那就十分重了,別說是拿去補家境遠不如沈將軍的二兒子了,這老爺子連自己拿去揮霍都已經開始舍不得了。
對此沈將軍倒是全無所謂,反正他每年給沈老爺子的銀錢都有定數,沈老爺子自己的產業他想怎麽置,沈將軍半點兒也不關心。
反倒是已經拿到了屬於自己那份產業的沈二老爺,對自己老爹的摳門兒格外不忿。
他娘馮氏沒啥嫁妝,手裏的私房錢不是早年當家的時候私下截留的沈家的錢,就是後來在定北侯府時,侯府給的各種份例。
但就算這樣,馮氏也還是沒斷了對自己兒孫的補。
沈二老爺一家來侯府來的那麽勤快,其中也有馮氏總會補他們的這個原因。
可同樣是為人父母的,沈老爺子卻半點兒也沒有馮氏的這份慈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