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一日，這一日衛戟命人送回來的條子，上面的字又變短了。

「今日有雨，山中微涼，你也記得添，甚好，勿念。」

謝知筠領著朝雨在花園裏散步，仰頭看了看頭頂玄日高照，不由笑話他：「太址山落雨，可鄴州卻這麼熱，若是我添了才要生病呢。」

「這蠻子，真是一筋。」

朝雨見一邊說一邊笑，心裏也很高興：「小姐，姑爺也是惦記你。」

謝知筠看笑了。

們兩個說著話，走著走著，就聽到另一側涼亭里，傳來冷杉冰冷的嗓音：「娘子，這日子不過也罷，咱們家去吧。」

謝知筠蹙起眉頭，再一聽，就是虞晗昭的嗓音：「你莫要胡說，婚姻之事怎能兒戲？」

這是謝知筠第一次聽冷杉說這麼多話，也能聽出來話語里的怨懟。

「可娘子，沒有姑爺這樣的，他這般待你，日子要如何才能過下去？」

虞晗昭沒說話。

若是以前，謝知筠自是不好管別人家的閑事，但如今同虞晗昭關係尚可，到底也是一家人，崔季和衛戟又都說過讓勸一勸老二夫妻倆，於是謝知筠便清了清嚨，咳嗽一聲。

冷杉立即不說話了。

謝知筠繞過冬青樹叢，倏然之間便出現在主僕兩個面前。

「二弟婦，這是怎麼了？」

虞晗昭坐在那，面有些蒼白，目卻是堅定的，眼睛裏也毫無淚意。

虞氏的六娘子，從來不會被困難垮。

虞晗昭見來者是，狠狠鬆了口氣，冷杉倒是難得紅了眼眶，一看到謝知筠，就忙不迭道：「夫人，您可要幫幫我們娘子。」

同虞晗昭是一般子，如今卻也為了而求人。

一開口，虞晗昭倒是變了臉：「冷杉，休要胡說八道。」

謝知筠卻擺了擺手，對冷杉聲道：「你跟朝雨去外面守著，不要讓生人靠近，我同你們娘子說一說話。」

用了武家姑娘特有的稱呼，讓冷杉綳著的心放鬆下來。

猶豫片刻，見虞晗昭對點頭，這才福了福跟朝雨一起退了下去。

謝知筠便選了個墊坐下，細細看向虞晗昭。

幾日不見，虞晗昭又瘦了些，眉眼之間多了幾分凌厲。

「若你不嫌，可同我說說心裏話。」

謝知筠聲音輕，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心。

虞晗昭輕輕嘆了口氣，低下了頭，對謝知筠道：「有時候我很羨慕你。」

謝知筠安靜聆聽，沒有說話。

虞晗昭站起，背對著謝知筠，目遙遙落在遠的松柏上。

松柏鬱鬱蔥蔥，四季常青。

虞晗昭緩緩開口：「我不是羨慕你同長兄的緣分，我是羨慕你可以把日子過得很好，不像我，子擰，一意孤行，原在家裏時，家裏只我一個姑娘，所以人人都包容我，兄長們也都讓著我，爹爹更是疼寵我。」

「那時候我不懂，若是旁人不能讓我如意，那該如何是好，因為那時候的我不會有這樣的苦惱。」

但出嫁嫁人，了衛氏媳，一切就變了。

「對於我這樣的子來說，無論嫁給誰，或許都不能把日子過好。」

虞晗昭苦笑一聲：「長嫂，你真的很厲害。」

衛氏的三門婚事，最不被看好的就是衛戟和謝知筠的，他們一個是草出，世為王，一個是百年氏族，書香門第，這樣的兩家人，天生就不能過到一起去。

這麼多年來，即便戰苦難，瑯嬛的世家子弟也沒有同武家聯姻過。

這樁婚事也被百姓嘖嘖稱奇，甚至有百姓拿賭資開賭，看他們兩人什麼時候和離。

然而令眾人大跌眼鏡的是，小兩口居然過得好。

謝知筠嫁來衛氏，不過三月便開始掌家，而將軍也不再日日住在西郊大營，開始每日回家。

甚至有人見過將軍陪夫人逛街，兩個人言笑晏晏，遠遠看去，竟是一對賢伉儷。

這誰能想到呢？

但一樁婚事，兩家聯姻，能把日子過好，其實歸結底是相互遷就。

他們在慢慢接這一段婚姻，也慢慢接自己的枕邊人，想要把日子過得越來越好。

但虞晗昭卻不是。

虞晗昭嘆了口氣：「我一開始就不想婚，我找了爹爹，爹爹卻說我不是為了我自己，我是為了衛氏，為了虞氏，為了北越的許多百姓，不能由我肆意妄為。」

「我也可以戰場殺敵，我也能為國盡忠，我也能保家衛國，憑什麼我就只能嫁人？」

虞晗昭已經鑽了牛角尖，怎麼都拉不回來了。

這一樁婚事，就是不不願結下的。

虞晗昭心裏難，一時之間什麼都說不出來，只靜默站在那，留給謝知筠一個冷漠的背影。

「晗昭，二弟究竟說了什麼，讓你這麼生氣？」

謝知筠終於把問題問出口。

依來看，兩個人都已經婚，不如相互磨合，先把日子過下去，如果實在不行，等到時機允許再和離，何必相互折磨。

虞晗昭抿了抿，張了張口，好半天才道：「長嫂，我們至今都沒有圓房。」

謝知筠這一次是真的驚訝了。

虞晗昭回過頭，面上依舊沒有淚，只是用那雙清冷的眼，迷茫看著謝知筠。

「自我去歲嫁來衛氏，至今已有一載有餘，可時至今日，我們都沒有圓房，一直分房別居。」

謝知筠：「……」

謝知筠猶豫片刻，問：「要不，府上悄悄請了大夫過來給二弟瞧瞧？」

這事也不能來辦，得讓崔季出面問了。

虞晗昭卻搖了搖頭：「長嫂，你不明白，衛耀他一點問題都沒有，他健健康康的，哪裏是有病的樣子？」

謝知筠看著眼中的憤懣，不由嘆了口氣。

終於明白了兩個人的癥結所在。

這一樁不不願的婚姻里，是兩個都不肯遷就的人。

「你為何不同母親說？」

虞晗昭道：「我以為，時間久了，我認命了，日子就能過下去。」

「我甚至想給衛耀納妾。」

「長嫂，我做的還不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