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嬤嬤倒是也想爽快，可這並不算什麼好消息。

雖說一直都對夫人看重黃嬤嬤卻輕忽自己頗有怨言，但怎麼也是夫人從周家帶過來的陪嫁，眼見夫人這副蔫蔫的模樣，到底還是不忍雪上加霜。

可若是知道了卻故意不說，夫人必定要大怒的。

與夫人是拴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夫人倒霉，於沒有半分好。

想了想，季嬤嬤還是道，「夫人，老奴剛才得知，明日大小姐也要參加陛下的壽宴。」

「什麼？」

周氏不可置信地驚起來，「憑什麼？」

那可是國宴！

連這個一等侯夫人都沒有資格參加的！

慕如錦那個死丫頭一旦有過這種待遇，就算被攪黃了和靖寧侯世子的婚事，將來也不愁結不到好親。

那還辛苦地與周貴妃做這個局幹什麼？

反倒……反倒因此讓陷了困境之中。

季嬤嬤將打聽到的消息都說了一遍，「是慕良親口說的，當時雪柳閣的門敞開著，我的人恰好經過，都聽見了。」

周氏氣怒過一陣后，終於冷靜下來。

沉聲道，「季嬤嬤，你還記得慶郡主嗎？」

季嬤嬤一愣，「從前陪咱們家老夫人赴宴時，倒是遠遠見過幾面。」

周氏問道，「你還記得二十年前，有一陣傳言，說蘇梓萍與那位郡主生得七八分相似？」

「倒是傳過一陣，說慶郡主是蘇家的脈……」

周氏忽然笑了起來，「聽貴妃說，陛下的寢殿裏還藏著慶郡主的畫像呢。」

向季嬤嬤，「你說，若是陛下見著了咱們家的大小姐，會怎麼樣呢？」

京都城的百姓誰人不知芳華早逝的慶郡主乃是陛下心頭的硃砂痣？

假若他見著了與郡主十分相似的子，難道不會立馬就迎進宮嗎？

季嬤嬤終於想明白了。

遲疑問道，「可是大小姐了宮裏的貴人後，豈不是更難對付了嗎？與您不對付，送得勢，對夫人真的好嗎？」

假若傳聞為真，大小姐宮之後，必定會深寵，這也會影響到周貴妃娘娘的地位的。

周氏嗤笑一聲，「所以說你不如黃嬤嬤。你只看得到表面的東西，從不去往深想。」

頓了頓，「你當宮裏的貴人們都是慈眉善目的菩薩嗎？慕如錦要真的進了宮，第一個要命的，便是皇後娘娘。」

季嬤嬤頓時悟了，「果真是！」

人逢喜事神爽，周氏只覺得比剛才有力氣了一些。

吩咐道，「趁著侯爺不在，你悄悄回一趟我娘家，讓大嫂進宮去見貴妃娘娘。」

如錦自然不會料到，本該如同秋後螞蚱的周氏，居然又蹦噠了起來。

幾個丫頭替挑裳搭首飾，還非要一套套地試，這麼折騰了半天，一晃天就黑了。

蜀素道，「小姐明日還要進宮，今兒得早些歇著了，等會兒你們就將熱水送來伺候小姐沐浴。」

臥房裏點了上好的銀霜炭，浴桶里裝滿了熱水，如錦下衫泡進了水裏。

外面寒冬臘月，屋裏溫暖如春，還有什麼比泡個熱水澡更舒服的時刻呢？

如錦對著蜀素說道，「你們幾個先去用飯吧，等水涼了我搖了鈴再人過來添熱水。」

蜀素笑著點頭，「那好，小姐有事就搖鈴，我們就在小廚房，能聽見的。」

小姐喜歡在泡澡的時候想事，平時也都是將們打發了走的，這也算是個習慣了。

門「吱呀」一聲被關上。

如錦靠在桶背上，閉上眼睛，靜靜地想。

對於明日，其實也是期待的。

上回東山圍獵，只是遠遠地看見了李冉幾眼。

這次進宮，應該也能見到蕭璃吧？

從前與親近的人，小桿子和蓮娘，還有柳宿和小和尚，見到之後都很快地相信了是慶。

那麼與親如姐妹的蕭璃呢？

有太多話想要問蕭璃，又有太多話想要告訴，只是不曉得明日是不是能有機會單獨見面。

見了面后，又該說什麼呢？

正在這時，忽然聽到背後的窗戶輕輕了一下，「什麼人！」

手中的搖鈴正要晃響，外頭傳來一陣低沉的輕咳，「錦兒……」

「李渡？」

「對，是我……」

聽到這悉的聲音，如錦空落落的心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盈起來。

忙說道，「你稍等我一會，我穿好裳再放你進來。」

窗外的李渡微微張了張，「啊？」

他其實倒並沒有要香閨的打算。

好吧，想是想的，但沒這個膽。

但錦兒既然主相邀，讓他拒絕？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太久沒有見到了，實在是太想看一看，哪怕只是瞧一眼也好。

過不了多久，如錦穿戴整齊了，便就開窗將人放了進來。

李渡從窗口跳了進來，一個沒留神差點要翻浴桶，還好如錦及時拉了他一把，但也弄出了點靜。

屋外響起甘的聲音，「小姐，是您搖鈴了嗎？」

如錦連忙道，「沒有。我在想事，你們暫時不要進來打擾我。」

甘道了聲「是」，便就退下了。

李渡十分尷尬地了眼浴桶，又看了一眼發梢有些漉漉的，眸頓時深了一些，「你……你在沐浴？」

看這桶里的水還冒著很大的熱氣，想來才剛泡了不久。

他來得真是不巧啊……

如錦笑嘻嘻地道，「嗯，洗完啦！天天泡，又不臟，也用不了洗太久的。」

李渡忽然覺得自己有點臟……

他最近忙得要死，別說沐浴了，就是上的裳也有好幾日沒換過了。

太後悔了！

他為什麼不先回府沐浴更后再來看？

怎麼辦？甚至還有一種先往的浴桶里跳下去的衝……

其實，京都城雖然富裕，但冬天太過寒冷，河水都結了冰，不如南方流水富。尋常百姓到了冬日能一月洗一次澡的，就算是講究人了。

像如錦這樣不管寒暑每日必要沐浴的，滿京都城恐怕也找不出別人來。

李渡仍在糾結，自己那麼臟若是靠近的話，會不會被聞出味來，那可就太丟人了！

年齡大已經是他最大的傷了，若是又老又臭……那可還行？

這時，耳邊傳來清脆的聲音，「說吧！」

李渡愣了愣，「說什麼？」

如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冒著那麼大風險進了我的房間，難道就只是站在這裏發愣的嗎？」

上前拍了拍他肩膀，「明日就是陛下壽辰了，你一定已經知道到時我也要出席壽宴的，所以才會這麼晚了還過來囑咐我怎麼樣才能躲過燕國人的謀。」

李渡……

他就不能只是因為想了才來看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