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三十年臘月十六，乃是乾國皇帝陛下李冉的五十大壽。

早在一個月之前，相鄰的燕魏齊都派出了使節團前來恭賀大乾皇帝的壽辰。前幾日，從不出南疆的藍氏族長也到了京都城。

陛下心中暢意，特下旨讓京兆府尹在他生辰那日取消宵，讓京都城的百姓們也與他同樂。

一大早，京都城的老百姓就都按捺不住興和激起了床，目都向了乾宮的方向，三五群嘰嘰喳喳議論著今日宮裡頭該是何等風。

有消息靈通的人士鄙視地瞧了瞧那些錯了方向的人，「你們是在看萬泰殿？」

雖說從視野去，本就看不見乾宮的影子，就更別提什麼萬泰殿了，但淳樸的老百姓們卻還是固執地點了點頭。

「是啊，今日陛下生辰，萬泰殿里一定很熱鬧呢！」

「切！一看你們就都是土包子，落伍了吧？萬泰殿昨夜走水，陛下的壽宴改到東山離宮了！」

「真的？」

「真的！我大姨的小姑子的侄婿的堂兄在衛軍當差，昨夜還去救火了呢！這還能有假？」

「可惜了！萬泰殿那邊準備了那麼久，竟被一場火給耽誤了。那火是怎麼起的？」

「聽說是守夜的宮睡著了，不小心著了燭臺，燭臺掉落燒到了旁邊的錦簾和彩帶，一下子就都燃了起來。」

「天！那宮呢？」

「宮？在火海，早就被燒灰燼了，哪裡還能活下來？不過這樣也好，犯了這麼大的禍事，就算從火海中逃過，也免不了要被杖斃……」

「唉！對了，萬泰殿走水了，還有泰殿和景和宮可用，怎麼就突然換到了東山離宮？」

「這你們就有所不知了吧？咱們陛下英明神武，早就已經將離宮立為備選了，萬泰殿在準備的時候，東山離宮這裡也沒周理。這不！昨夜泰殿走水，今晨就已經將請柬發送到各位赴宴的大人手上了！」

「天佑大乾！陛下聖明！萬幸萬幸！」

頭接耳的老百姓立刻將目投到了東山的方向，一臉崇敬與嚮往，「要不是東山太遠了，真想去東山腳下聽一聽秀峰上的離宮今日有多麼熱鬧啊！」

那位消息靈通人士立刻又嗤笑起來，「想什麼呢！陛下出宮，多大的事兒！那東山能讓你閑雜人等隨意靠近？東山以外十里地，一大早就有五城兵馬司的將士們守著了，除了手持請柬的貴客，誰也不讓靠近！」

被嘲笑的人卻一點也不惱，反而認真地讚歎，「還是陛下想得周到！若是因為我們小老百姓想看熱鬧而出了什麼子，那就不好了！陛下英明！英明啊！」

如錦坐在馬車裡，一路上已經聽到好幾「陛下英明」了。

看得出來，這些老百姓笑容滿足，眼神堅定，這讚歎完全是發自心，他們是真心實意地覺得陛下英明神武，而不是流於形式，上說說的。

說實話，很有些驚訝。

從前皇帝舅舅已經算得上是位明君，在他治下國泰民安，四海昇平，百姓的日子過得很是富足。

可是，也難免還會有人私底下埋怨朝廷政令嚴格，各種苛捐雜稅得老百姓不過氣來。

何嘗得到過普通百姓這樣真誠的讚頌？

李冉……竟然做到了。

臨安侯見兒眼中帶著困，笑著說道，「錦兒剛從宿州來，想必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景象吧？」

他目裡帶著幾分崇敬，「陛下自從登基以來，為了改善民生勵圖治，稱得上殫竭慮嘔心瀝。

三十年過去了，我大乾國運亨通，外無戰事，無黨閥之爭，百姓生活富足，人人都吃得飽飯。尤其是京都城的百姓，在天子腳下，應當更明顯一些。

他們切經歷了這些變化，自然恩陛下賜予的一切，對陛下表達崇敬，只是之所至，發乎自然罷了。」

如錦點點頭，「原來如此。」

目深了深。

別人不知道，但對李冉的經歷卻是一清二楚的。

他一個宮婢所出在冷宮養到好幾歲才被皇帝舅舅承認的皇子，自小深冷落，七八歲才開始啟蒙讀書，自然也不可能學過為君之道。

李冉青雲之路的起點，是因為慶郡主的同和慕。

他被推到了太子跟前，太子屋及烏，慢慢開始發掘他培養他，終於讓他了太子信任的左膀右臂。

這期間，只有短短數年，足以證明李冉的天分和能力。

但為君和為臣是完全不一樣的。

李冉在十分危急窘迫的況下「被迫」接手了太子的勢力，為了活命，不得不與實力強大的其他幾位皇子抗爭，最後勝出，已經算是奇跡。

而他卻並沒有因此止步，反而了大乾盛世的締結者，深百姓的戴。

這是不是意味著，李冉早在投太子麾下之前就已經暗藏野心了？

臨安侯見長不說話，關心地問道，「錦兒，你是不是在擔心今日有變，會遇到危險？」

如錦抬起頭來，笑著說道，「有父親在呢，兒不怕！」

早料到就算切斷了秀峰下的山，但今日東山離宮也不可能太平的。

所以，晨起更梳妝時，每一件首飾都是心挑選過的。

關鍵時刻，簪子可以用來刺人。

珍珠手環拆開后，每一顆珍珠都可以當作暗用。

還在袖子里藏了臂釧，這是與金甲令相同材質的玄鐵所制，機關便可變鐵牌，藏在口能當護心鏡使用，刀槍不。

就連鞋尖，都讓苕溪在裡頭了鐵塊，假若燕人要捉當人質，看準了用力甩出去一腳，便能對方從此斷子絕孫。

再加上昨夜李渡的保證，這會兒心定得很，倒是真的不怕。

臨安侯心花開放，頓時覺得自己的個子又高了一尺。

他了，「那是！你到時坐在爹的後，有我護著，看誰敢傷你！」

坐在車頭的慕平忍不住抖了抖肩膀。

侯爺，您是不是完全忘記了，您可是個手無縛之力的文臣啊！

保護大小姐？

誰保護誰還真的不一定吶！

自從大小姐來家后，侯爺真是越來越飄了。

旁的也就罷了，侯爺跟大小姐吹吹牛，他這從小跟著侯爺長大的侍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是為了侯爺與大小姐的父做點貢獻了。

但這事關安全……

侯爺說得這麼豪氣干雲，都拍脯保證了，萬一大小姐真信了呢？

那可就糟糕了！

想了想，慕平忍不住咳了一聲，「大小姐，您請放心，到時候我阿平會隨伺左右，若有什麼風吹草，我阿平會保護好您和侯爺的安全的！」

「和侯爺」三個字，音咬得特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