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天氣已然熱了,但也不知為何,今夜格外有些寒涼。
清冷的皇極殿,龍涎香裊裊。
龍榻的床幔,坐著一個若若現的影,見到人來,沙啞著嗓音說道,「你們來了。」
他擺了擺手,大太監和蔣琛便躬離去,屋子裏只剩下李渡如錦和床幔之後的李冉三人。
李冉過紗帳一眼便看到了殿中十指纏的兩個人。
恪王英俊無儔,如錦貌無雙,他們相互依偎,著彼此的眼睛裏都有。
真是好一對璧人啊!
心裏……有些酸酸的,更多的卻是苦。
他不由地想,假若當初自己換一條路走,會不會這樣的幸福就會屬於他了?
那時,他還青春正好,慶……也還是從前的慶,滿眼都是他,而他心裏也分明是喜歡的。
「陛下。」
一道清冽的聲音打斷了李冉的遐想。
李冉愕然回過神來,這才發現,本就不可能有什麼假若。
現實就是,他為了坐上這乾國的江山,為了要將那些小看他欺辱他的人踩在腳下,毫不猶豫地將人世間最好的踩在了腳下。
就算再來一次,他的選擇應該仍舊是那樣的。
他幽幽地嘆口氣,然後親手開了床幔,出了自己的臉。
李渡和如錦抬頭見到了陛下,兩個人的眼眸中都帶著驚愕。
「怎麼會?」
那是一張乾癟到嚇人的面孔,彷彿是風燭殘年的老人,皮松垮垮地耷拉在臉龐之上,一雙眼睛又黃又濁。
若不是上還穿著明黃的龍袍,很難讓人聯想到這就是大乾國的皇帝陛下。
而在不久之前,陛下的臉還不是這樣的……
李冉巍巍地上了自己的面龐,對著如錦問道,「我丑嗎?」
如錦抿了抿,沒有說話。
饒是和李冉已經劃清界限,可那到底是自己曾經喜歡過的人,見他垂垂老矣的模樣,心裏還是有些難。
李冉見眼眸中尚有一分淚,不知道怎得,心裏居然歡喜起來。
他扶著床框站了起來,「你為我哭了?假若臨死之前,還能得到你一滴眼淚,我李冉也算不枉此生了。」
如錦又是難過,又是生氣,最終也不過冷哼一聲,「陛下今日我夫婦二人前來,想來也不是來敘舊的吧?說罷,有何事?」
「夫婦」二字,咬得特別重。
李冉的心猛然一沉,隨即又燃起巨大的苦。
是啊!
眼前的,雖然里有了慶的記憶,可終究不是慶了。
而,已經有了自己的夫君……
他幽幽嘆口氣,無力地又重新坐下,「沒錯,我找你們來不是敘舊,是有許多事,需要和你們說清楚。以免我駕鶴西去,留下一堆謎團,死後也不得安寧。」
李渡著陛下眼眸中泛起了淚,「陛下,所以你早就知道太子要反?也早知道晉王會鎮太子?你明明可以改變這現狀,可是你並沒有,你反而放任太子自流……」
他沉聲問道,「這是為什麼?太子他可是你的親生兒子啊!」
只要陛下對太子說,他無意禪位給任何人,甚至只要出示一下詔,讓太子安心便就可以避免這一場禍事的。
可是陛下卻放任太子做出弒父弒君之事,又放任晉王將太子打詔獄,這等於就是親手將太子送上死路。
弒父殺君謀逆篡位的太子,是絕不可能活下去的!
陛下,這是故意要太子的命!
誰聊到李冉嗤笑一聲,「親生……兒子?」
他目里著不屑,「我與蕭璃婚三十年,我可是連一手指頭都沒有過的。我與,哪裏可能會有什麼親生兒子。」
「什麼?」
李渡和如錦俱都震驚極了。
蕭皇后不僅生了太子,膝下還有清怡公主呢!
可是陛下卻說,他連一手指頭都沒有過……
這……是什麼鬼消息?
李冉向了如錦,像是在訴說,又像是在解釋,「蕭璃毒死了慶,的手上沾染了慶的,我又豈能和這樣的人同床共枕?」
他冷笑一聲,「蕭璃後有燕國人的勢力,當初以北境的安全來威脅我,要我娶為後,並保證用整個蕭家來穩固皇權,在當時,我並沒有別的更好的選擇,只能和合作。
然則,我對害死了慶的人,心中沒有半分,只有厭惡。」
如錦張了張口,「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慶郡主是被蕭璃所害了?」
李冉的目一,「是……」
他剛想要解釋,卻被如錦打斷了。
抿了抿問道,「既然你從未與蕭璃同床共枕過,那太子到底是什麼人?清怡公主又是怎麼回事?」
李冉語氣中帶著深濃的嫌棄,「我登基之後,可能是因為報復的快吧,很快就後宮充盈,宮中妃嬪接二連三地誕下了皇嗣。雖然我給出了非皇后嫡子不立太子的承諾,可是蕭璃卻仍然很不安。」
他嗤笑一聲,「畢竟,婚之後,我和雖然對外夫妻恩,可私底下可是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會說的。
蕭璃急於想要得到子嗣,於是便了歪腦筋。
那日是慶的生祭,趁著我心不好喝醉了的機會,將我弄回了皇後殿。但其實男人爛醉如泥的時候,哪裏還有力氣與同房呢?
無奈只好作出了我酒後的假相,很快假裝懷了孕,私底下卻讓人去蕭氏族中尋找合適的人選,就這樣李代桃僵,用蕭家的子侄,去冒充我李氏的脈,還因此為那個孩子得到了儲君的封號。」
李渡一愣,「什麼?太子居然是蕭家的脈?」
蕭皇後果然好計謀,假若陛下並沒有發現此事,那麼以後這江山社稷,便就是蕭家的了!
如錦沉片刻,「蕭璃頗有心計,你說的這些倒也不無可能……可是,一計不可兩用,清怡公主總不可能也是這樣來的吧!」
李冉的眼眸了,「寶兒確實是我的兒,不過的生母並不是蕭璃。」
他幽幽嘆了口氣,「的生母現下也在此,我讓……出來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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