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

說是殺豬聲，真正一點都不誇張。

音調凄厲，悲慘，飽含著絕和滔天痛楚，簡直讓人聞之落淚，聽之瘮得慌。

毫無防備的盛鼎昌被嚇的一個激靈，一哆嗦之後急急就往房間里走。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蕙兒、蕙兒，爹爹的好蕙兒，這是怎……」

「麼了」兩個字剛到邊，便胎死盛鼎昌口中。

「咚」一聲，一個兩掌大的油紙包，不偏不倚，直直砸了過來，正中盛鼎昌的面門。

「啪嗒！」

油紙包綻放了生命最後的彩，一聲脆響，掉去地上。

赫然就是品香源的點心包。

「滾，都給我滾！你們這些賤人，廢，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所有人！啊啊啊啊！」

還不及一把被砸的生疼的臉，甚至沾在八字鬍上的點心渣子都來不及弄下，宛如潑婦罵街的啞嗓子再一次強行躥盛鼎昌耳中。

「蕙兒，蕙兒。娘的心肝兒，你別哭，別哭，再哭嗓子要壞了，別哭別哭！」

接躥盛鼎昌耳中的，是他原配……啊不，確切說應該是他續弦蘇氏的哭腔聲。

盛鼎昌皺眉，半點方才的春風得意都沒了。他手了把臉，雙眼冷沉，就往裏間走。

倒是想問一問，究竟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惹他的寶貝兒，不久后的太子妃，將來的皇后！

「老、老爺！」

才走沒兩步，上急急跑出來的鄭管家。

「到底怎麼回事？」盛鼎昌當即就問。

鄭管家苦著臉，朝盛鼎昌告了罪，竟失禮的拉著盛鼎昌出了房門。

他先喊了個小廝，代人以最快的速度去請大夫，這才躬來到盛鼎昌面前——解釋。

「老爺，是這樣的……」

叭叭叭，鄭管家一點不敢，在房間盛清蕙的罵呼痛聲中，將白日裏發生的事迅速講了一遍。

還特特將盛彥、盛清蕓大戰家丁和侍衛，盛清蕓一刀殺人的場面給細描了一番。

「……你、你說什麼？」盛鼎昌眼睛都直了，鄭管家話落片刻，才僵著舌頭開了口，「盛、盛彥那兔崽子和盛清蕓回、回來了？」

還殺了朝廷侍衛，打折了他寶貝蕙兒的胳膊？

「簡直、簡直反了天了！畜生、畜生！」他震驚之後回過神，大罵著抬腳就往蕙香園外走。

要去教訓盛彥和盛清蕓兩個膽大包天的小畜生。

走，大步的走，速度極快，氣勢洶洶。

像極了那日去雲汐閣給盛清蕓上家法的一幕。

「哎呦！」

只是沒想到，才走到院門口，黑暗中一道鬼祟的影，好巧不巧和盛鼎昌撞上。

盛鼎昌當即一聲，踉蹌著就朝旁栽去。

若不是鄭管家眼疾手快，怕就要來個屁蹲兒。

「誰，哪個不長眼的奴才，躁躁怎麼做事的，沒看見老爺在此麼？」鄭管家連忙呵斥。

黑影聞言頓了下，雙手一抬捂住頭臉，一秒都不猶豫，撒就往外跑。

那手，和月下出的婆子衫極為不符，麻利迅速的恨不能飛起來。

鄭管家一怔，回神想命人去追，卻哪還有黑影的影子？

「反了，反了，這是反了天了！」

著被撞疼的口，盛鼎昌臉都黑了。

可惜線不好，並不能被人看見。

「去，給我找，哪怕一個個問，也要把這不長眼的狗奴才給我找出來打……」

「死」字還未出口，盛鼎昌的話再次被打斷。

卻是房間，又傳來尖聲。

不過這一次不是殺豬般的慘，而是氣急的怒吼！

「啊啊啊啊！」

聲音聽著老兩個度，明顯和方才不是同一個人。

「廢、廢、都是一群廢！連兩顆牙都看顧不好，我要你們有何用！」

蘇氏的痛罵聲，因為憤怒，聲音都抖了。

「滾，都給我滾去找牙。火把，蠟燭，凡府里能用的都給我找來，若是還找不到本夫人的牙，我就生拔了你們的用！」

蘇氏嗓子都喊劈了，若說方才的盛清蕙是小潑婦，那就是妥妥的老潑婦。

「老、老爺，還有一事奴才方才忘了說，」眼看見盛鼎昌似面有疑，鄭管家深吸口氣道，「夫人和鄉主的牙……」

他將盛清蕙和蘇氏掉牙的事說了一遍。

「什麼！、齒？」盛鼎昌冷一口氣，「所以夫人和蕙兒都是因為落齒的事，才這般……氣怒？」

他短暫頓了下，選了「氣怒」這麼個詞來形容。

鄭管家忍不住了下角，「聽方才話語，夫人應是因為落齒，至於鄉主……」

鄭管家語調微拖，像是不知該怎麼說，實則是被浮現在腦中的可怖景駭的激靈了一下。

「至於鄉主，卻是、卻是……」他還確實不知該怎麼形容，「不如，老爺親自去看一看吧。」

話畢，他垂首，一副奴才真不知該怎麼說才好的表。

「廢！」盛鼎昌瞪他一眼，甩袖往房間走去。

結果作太大，扯到了口剛剛被撞的地方，疼！

房間里，蘇氏在罵下人，盛清蕙跟個神經病一樣，一會兒哭一會兒喊，還在潑婦個不停。

「喊什麼，還有沒有點統！」盛鼎昌一聲喝，舉步進了房門。

房間，菜市口一般的聲音似被切了一般，猛的停下。

不過也僅一瞬。

下一刻，盛鼎昌甚至都還沒看清房中是個什麼景，接連兩道影就朝他撲了過來。

「老爺，您可算回來了！嗚嗚嗚，你要給妾桌阻（做主）啊！」蘇氏哭喊，暫時用線綁在口中充當假牙的核桃殼一個激噴了出來。

「爹爹，嗚嗚嗚，蕙兒疼，蕙兒疼！爹爹救我！」忍著斷臂和臉上火辣辣的疼，盛清蕙從榻上爬起，哭著衝上來。

盛鼎昌沒設防，即便設防也扛不住，當即被兩人撞的往後退了數步，腰背狠狠抵在桌沿，才堪堪穩住。

「嘶！」

三番兩次被撞，盛鼎昌疼的口冷氣，皺眉皺臉皺鬍鬚，抬頭張口就想罵。

可待視線看清眼前兩人的一瞬間，儘管張的老大，盛鼎昌還是一口氣卡在嗓子眼，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只見，通亮燭火下，一個前門黑兩缺口，一個披頭散髮頭臉紅腫流，宛如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