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彌笑了,“談總好難伺候。隨你咯，不過下回再這樣半路撂挑子，我才不要再哄你。”

談宴西揚了揚眉。

周彌這才說,反正這粥熬了也是熬了，冒了正想嘗一嘗適口又清淡的，就別浪費了。

談宴西也就不說什麼了。

周彌盛了粥，竟幸運從冰箱里翻到一袋爽口榨菜,端到餐桌那邊去,比吃什麼大餐的神更要樂滋滋。

讓談宴西也嘗嘗，談宴西說什麼也不肯。

周彌非要夸他,“對你這樣第一次下廚的人來說，這已經是超水準的發揮了。”

談宴西側坐,瞧著，那表仿佛嫌棄,要求怎麼能低到這程度――簡直如這粥不是出自他手的置事外。

周彌笑著喝完了手里這粥，又盛一碗。

睡足以后，人已經清爽許多。

中午，周彌換了服,跟談宴西去外頭吃飯。同行的還有周鹿秋,談宴西請客質的一餐。

談宴西在這方面客氣得很,凡是誰幫了他，大忙小忙,都是要還回去。這回請客的原因，自然是謝周鹿秋對周彌的照顧。

周彌調侃他：這是大男子主義做派。拜托，先和我是朋友,有沒有你，也會幫我。有了你,才是胳膊肘往外拐呢。

周鹿秋看了看周彌，又瞥一眼談宴西，笑了笑，自覺還是別參與二人這話題。

以前是和談宴西打過道的，知道這位公子哥看似隨和，其實忌多得很，至，從前從沒誰敢拿周彌現下這種口吻跟他講話。

而眼前的談宴西，不過微微地揚了下眉，表分明是接良好。

以前圈里那些姑娘不是沒私底下議論過，如談宴西他們這般的人，一生過得太順遂，太容易得到人盲目的崇拜，甚而臣服，對所謂“”這命題，從來是俯視態度。他們不可能放下段去屈就任何人。

周鹿秋托腮看著周彌，心想，不過呢，有時候倒也可以信一信――

這世界的利益規則再赤-，總也有例外的話。

下午，談宴西待周彌的房間里，開了幾小時的電話會議。

而周彌戴著耳機，坐在床上，抱著筆記本電腦剪輯視頻，兩人偶爾視線匯，互不干擾。

周彌很神勝利法地想：不管是老板還是社畜，當做的不都一樣不能撂挑子。

到晚上，兩人一起出去吃了一頓飯。

再回到家里，就只剩下了一個主題。

但談宴西顧忌還生著病的原因，步調就放慢許多。

于周彌而言，便是另外一種質的“要命”，這過程未免像是嫻工匠在制配煙花，慢條斯理、準調算火-藥，硝-石的比例，緩慢累加到某個程度，只用最后一粒火種，引信點燃，轟然升空炸裂。

有灰飛煙滅般的瞬間空白。

而顯然，談宴西，這件事本，更這個掌控的過程。

周彌神思渙散地被他撈進懷里，沾了汗水的皮相，涼與熱重疊的矛盾。

談宴西扳了的腦袋去吻，還要輕浮的調侃兩句，趕好起來吧，這才到哪兒，就不了了。

周彌幾無力氣去反駁什麼了，也不想推開他。

在這瀕死又復生，滿足又空虛的驗中，等待呼吸和心跳平靜下來。

沖過澡，再回到床上。

談宴西整個人暖和極了，周彌手腳并用地纏著他。

他明早很早就要起床，趕早上的航班回北城去，中午還有應酬。當真是專為而來的忙里閑。

周彌忽說：“你上回提到的那個婚房……”

談宴西以為要翻舊賬，警告的一記目。

周彌笑說：“不是。我是想說，有時間，你帶我去看一眼，我先看看什麼樣子的，夠不夠有力讓我愿意跟獵頭們聊一聊。”

談宴西聽明白的意思了，笑說：“終于舍不得我舟車勞頓了？彌彌，你什麼都好，就是太容易心。”

周彌說：“我也只說聊一聊，有沒有合適機會還不一定。薪資、工作容和title都是要挑的，三樣都滿意了，我才會愿意回去。”

抬眼一看，談宴西若有所思的模樣。

周彌揶揄：“談總這時候是不是在想，麻煩死了，不如隨便收購一家公司，給我量定制一個職位？”

談宴西：“……”

談宴西接下的作，讓周彌跟就后悔了，連連求饒。

談宴西油鹽不進、不吃的冷酷樣，知會：“晚了。”

-

談宴西回北城后，沒多久便去了趟杉磯出差，考察合作商，兼出席幾個商界的高峰論壇。

回來征塵未洗，家里頭，談振山一個急電召他回去，說有要事要問他。

一聽這語氣，談宴西便知談振山可能要向他發難。

然而出師得講名頭，他這兩周甚至都不在國，又招誰惹誰了？

去之前，便先給衛丞去了個電話，搜集報。

談宴西回家一看，談振山果真擺的三堂會審般的盤問架勢。

他由來反骨得很，見此，反而更吊兒郎當，當談振山的面，沒個正形地坐下，點了支煙，又去撈幾上小壺自顧自斟茶，這才笑問，“父親找我什麼事？”

談振山面鐵青。

他是最看不慣談宴西的這做派，什麼嚴肅的事兒到了他這兒，都能消解得一干二凈。

談振山語氣沉冷：“荒唐也該有個限度。”

談宴西故作愕然，“這話從何說起？我這剛出差回來，飯都還沒吃上一口，又哪里惹得您不高興了？”

“談宴西。”談振山警告神，“我不管上回你跟文華那事兒鬧到什麼程度，那都是談家部的事。你既冠了這‘談’姓，就給我守點規矩。別以為老爺子不在了，沒人勒得住你。”

談宴西分外的不以為然，這話，放以前說，他說不準多的會怵三分，可上回跟談文華爭權這事兒，是他贏了，他早就試探出談家人的底線。

他面上倒是帶笑，問道：“我是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還請您明示？”

談振山一下撂了杯子，“你給我裝相！我就問你，那傳聞是不是真的？”

談宴西分毫未收斂笑意，“是真的，您打算如何？”

――先頭跟衛丞打聽，這兩周發生了什麼事。

衛丞告訴他，孟劭宗這一陣是真走投無路了，也不知該不該夸他“急中生智”：

之前，談宴西替周彌轉了還給孟劭宗的錢，雖然孟家生意上的那攤子事，談宴西依然袖手，絕無可能親自手，但還是給孟劭宗指了一條別的門路。

談宴西的想法很簡單，先前，孟太冒犯的事，他已經“教訓”過了孟劭宗，一碼歸一碼，那事兒已然了結。

眼下，自己懶得沾一泥，但也不至于真要眼觀孟家家破人亡。這也有他的三分遠瞻在里頭，萬一孟家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說不準要狗急跳墻地去擾周彌。

不如留人一線，給他指條生路，各自安生。反正，事能不能真的轉圜，還要看孟劭宗自己的造化。

然而，衛丞說，也不知道姓孟的是不是試探出了周彌對你的重要，有恃無恐地舉著你的招牌去拉合作，談融資。

談宴西問，什麼招牌。

衛丞說，孟劭宗逢人便暗示，談家三公子，可是要給自己做婿的人！

有了談家這大樹給他背書，以前閉門不見的那些生意伙伴，立即又是另外一派笑容相迎的諂臉了。

孟劭宗這麼招搖，很快圈子里都傳遍了，大家都知道了孟劭宗年輕時風流得很，有人跟他分手后，還不圖名不圖利地給他生了個私生兒。

這兒更好本事，居然還鼓得談三公子為了跟祝家退婚。

談家是這圈里的核心之一，自然比誰都更早知曉這些。

談振山由來看不起這些商人奉違的臉，這回孟劭宗是正正好地到了他的逆鱗。

他一直家里低調做事，哪想到，談三一出手，就給他惹了這麼大一個笑柄。

孟家和孟劭宗的妻家，起勢緣由提起都是臟了他的，孟劭宗長子吸-毒酒駕，社會新聞上還掛著呢，這一回，話題中心的人，還是個私生的出！

眼下，談宴西輕飄飄地問他，若是真的，打算怎樣？

真不怕將老爺子從地底下氣活過來！

談振山冷聲道：“別以為我不敢出手清理門戶。你做了多大的家業，也只是談家的蔭蔽。橫豎是我跟你大哥一句話的事。”

談宴西笑問：“我想問問您，您是瞧不起孟家小門小戶，還是瞧不起人私生的份？”

他有心拿這兩點去刺激談振山。

果真，談振山臉都更難看了兩分，但只說：“這事，你自己出手料理了，別再讓我聽見一點風言風語。否則到時候我親自手，別怪我沒個輕重。你自己掂量。”

談宴西目驟然冷了三分，語氣卻十足的平和：“我也是在談家長大的。您說，誰家里沒點家丑？談家能不能例外，是不是真就鐵板一塊，得起細查？”

《紅樓夢》里，探春說：可知這樣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必須先從家里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涂地。

談振山倏地微瞇了一下眼睛，盯著談宴西。

他是真從他這幺子上，覺出了森然的殺意。

這話，已然是赤--的威脅了。

――是，他是了談家的蔭蔽；可他也沒反哺談家。

要將他連拔除，他也不怕豁出去把談家的家底抖落出去。

然而，下一瞬，談宴西又恢復那副混不吝的模樣，笑說：“你權當我這人，就是個荒唐到底的逆子，但隨您怎麼說，孟家這私生，我還真是非娶不可了。你要覺得這是讓孟家人占了便宜，我這麼做談家無。不如，您把我這姓摘了去？往后我再做什麼丟臉的事，丟的也不是談家的臉，是我自己的臉。”

談振山氣絕，“行！你現在就跟我滾出去！”

談宴西拿了那幾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施施然地起，甚而禮節不缺地沖談振山頷一頷首，方轉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