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義和趙佑楠是一起並肩作戰十年之久的好兄弟, 戰場上出生死,都曾有過把命給對方的況。從年時起,到如今, 十多年過去了,這過命的早濃於水中。
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
但雖然二人在,平時卻不怎麼常聚。二人都深知如今聖上忌憚軍功過高的人,所以, 為北伐之戰的名將,二人都能很默契的做到盡量能聯繫就聯繫。
不過, 平時雖走得不親,但也不是私底下從沒聯繫過的,二人一直都有走。
趙佑楠兒子滿月酒時, 唐夫人有帶賀禮來慶賀過。唐家唐義夫婦生兒時, 柳香也有心準備了賀禮去唐將軍府道過喜。
婦人們之間走是正常走的, 但唐義和趙佑楠二人卻鮮見面。至, 明面上來說,二人是很見的。
但阮將軍畢竟是他們二人共同的舊識,如今他違背了阮兄的意思, 趕走了他親妹子,趙佑楠雖說並不後悔自己這樣做, 但多心裡還是覺得有些對不住阮兄的。
這種時候, 不免就要找唐義來喝酒說幾句了。
夫妻二人約好這日回家早一些, 趙佑楠提前兩日遞了請帖請了唐義夫婦登門吃飯。二人前腳才回到家,那邊就听門房來報說,唐將軍一家過來了。
趙佑楠又親自迎了出去。
唐義和趙佑楠也是同歲,不過他月份小趙佑楠一些, 所以有時會稱趙佑楠一聲二哥。當時北伐之戰時,三人雖然沒有正式結拜過,但也時常稱兄道弟,阮將軍月份最長,趙佑楠排在中間,唐義最小。
唐義十三歲從軍時,家中怕他會在戰場上有什麼閃失,當時就給他擇了一門親,並且圓了房。一個月後唐義隨軍北上時,不久,唐夫人便就有了孕。
唐夫人比唐義大兩歲,當時嫁到唐家時,有十五了。如今十三年過去,唐義二十六歲,也有二十八了。
唐家長子十三歲,已經被唐義安派到軍中歷練去了。還有一個小,如今才三歲,只比墩哥兒大一些。
唐義很寵這個兒,平時幾乎是有求必應,要什麼給什麼,而且也是走哪兒帶哪兒。
如今到趙佑楠夫婦這邊來做客,也是把小順兒給帶過來了。
既來了侯府,肯定是要去見過老太太的。所以,趙佑楠先領這一家三口去了溢福園。
老太太是見過唐家順姐兒的,喜歡這個長得雕玉琢的小姑娘的。老太太也喜歡唐家夫婦,覺得他們夫妻二人規矩又低調。
老太太抱著順姐兒細細瞧了好一會兒,然後對唐義說:“你們家這一兒一,當真是會長,真是撿了你們夫婦二人的長去長了,尤其是這順姐兒。眼睛大隨娘親,皮白皙也隨娘親,但才三歲便有這量,是隨了父親。而且我瞧四肢纖長,等再過幾年了條兒了,指定是個大人兒。”
唐夫人農出,不太會說話。老太太說,就站在自己夫君邊笑著安靜聽著,也不答什麼。
倒是唐義,笑著回老人家話道:“是您老人家喜歡才這樣說的,一個小娃娃,哪有那麼好。”
趙老太君則拆唐義的台說:“得了這麼好的一雙兒,你可著樂去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自己心裡可也高興著呢,平時走哪兒都要把閨給扛著,這滿京但凡和你點的,誰不知道你寵兒?不過我還是得說你幾句,寵歸寵,但該教育的時候還是得教育幾句,一味的寵,並不一定是對孩子好。”
唐義嚴肅起來,忙應著說:“老太太教訓得是。”
趙老太君則又向一旁的唐夫人,老人家還喜歡這個唐夫人的。又想著年輕時丈夫不在邊,都是打理著家里和照顧公婆兒子的,同樣為人,不免也會站在的位置去考慮。所以,每回瞧見唐義,老夫人都會要說幾句。
“看你們小夫妻這樣好,我心裡也高興。這世上多的是陳世,升發達了,就開始攀高枝兒拋棄糟糠之妻了,還好你不是這樣的人。”
唐義夫婦還是好的,當初娶妻時,他還是個半大孩子。唐夫人大他兩歲,難免要一些,年輕時又生得,唐義難免不會對這樣的妻子心。
且他重義,又是個念家的。每年的軍餉,大半是往家寄的。
唐義也蠻摳門的,平時領的軍餉往家寄了後,有些時候營裡不打仗時人家買酒喝買吃,他沒得吃,就到阮將軍和趙佑楠這邊來蹭吃蹭喝。一開始蹭還不好意思,後來幾回下來練後,就再沒不好意思這一說法了。
唐夫人也是個會持家的,這些年拿著丈夫寄回家的銀子置辦了田地也置辦了鋪子,兒子到了年紀時,也給送去私塾讀書去了。雖說一個人守著,有時候會想丈夫,但多質上沒短過,日子不算貧苦。
二人很激老夫人的一片好心,便一同道謝。
老夫人則說:“你們過來一趟就可以了,我也不拘著你們,快去青雲閣吃酒去吧。今兒若是晚了,就別回家了,就歇在這兒就是。”
夫妻二人應下:“是。”
唐夫人和柳香還算比較,可能同是市井百姓出吧,出差不多,平時說話也能說到一去。唐夫人在京城貴婦圈中沒什麼真心的朋友,也就柳香一個吧。
所以,到了青雲閣後,唐夫人倒是子能放得開了。
墩哥兒看到漂亮小姐姐就走不道兒,順姐兒一來,他就過來牽人家孩子手,然後獻寶似的把自己所有的好東西都拿出來分。平時爹娘問他要他都不肯給的東西,今兒一腦兒全堆順姐兒跟前,說是要送給。
墩哥兒有的稀奇玩意兒順姐兒不一定有,所以,一時和墩哥兒玩的也很開心。
兩個孩子有娘嬤嬤們照看著,柳香他們也不管,只圍著火爐坐著吃火鍋。旁邊小爐子上還燙著酒,咕嚕咕嚕的。外面天黑了,黑夜空上飄起雪花來,一邊圍坐吃火鍋,一邊抬頭就能到雪景,頗有些愜意。
因為天氣冷,所以大家都喝了點酒。
柳香對唐夫人說:“平時你們夫妻二人也難得來,今兒既然來了,就多聊聊。晚上別走了,歇在這兒吧,廂房我一早就讓嬤嬤們收拾好了。”又瞄了瞄旁邊二位說,“他們該有許多話要講,怕是能喝到半夜。咱們吃完後,我們里屋說話去。”
唐夫人了唐義一眼,見自己丈夫沒反對,便點頭笑說:“好。”
火鍋吃完後撤走,丫鬟們抬了矮炕來擺到外間的榻上。柳香和唐夫人吃完後進屋說話去了,趙佑楠則和唐義繼續吃點小菜喝酒。
不得要提起阮將軍來,提起阮將軍來,自然也得提到阮琴。
趙佑楠有了幾分醉意,臉有點點紅,他手握著酒杯,目流轉在酒杯上,說:“這阮姑娘雖說是阮兄親妹,但品卻不及阮兄十之一二。我了解阮兄,若他還活著的話,瞧見自己妹妹這般自輕自賤,不得要打罵。”
“但我畢竟不是親兄長,打罵自是不能的。只是如今被不得已話說重了,也怕回家後會一時想不開尋死,反而是辜負了阮兄的囑託了。”
唐義也是見過阮琴的,雖然當年阮將軍戰死時他不在邊,但畢竟二人擺在這兒呢,既然知道他親妹妹被趙兄尋回來了,肯定是要去看看的。
不過,唐義也只去長興坊探過一回。而且去的時候,也是帶著妻子一道去的。
有好幾年沒見那丫頭了,只記得當時被尋回來時不過才十四五的年紀。如今五年過去,想也有二十了吧。
二十歲還不肯議親,唐義就知道,心里肯定是在打什麼主意。
果然,方才聽趙兄說,那丫頭是看上了趙兄,竟想給趙兄做妾。
提起這個來,唐義也嚴肅了很多:“別說你沒這個意思,便是有,也不能這樣做。阮兄若是還在,他可也不會準自己妹妹給人家做妾的,便是公侯府第也不行。”
“所以我說,阮兄的這個妹妹和阮兄一點都不像。”趙佑楠說。
唐義道:“若不是長得的確和阮兄有幾分像,且阮兄說的手肘的胎記也有的話,我都要疑心是不是阮兄妹妹了。阮兄是個熱,為人也十分中正純良,而他這個妹妹……”後面的話唐義沒再繼續說下去,只是搖了搖頭,但意思卻表達的很明確。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唐義問。
趙佑楠仰頭一口飲盡杯中酒後,說:“不怎麼辦,只能安心腹去邊伺候。另外,在阮將軍府周圍,也得派人盯著。”
其實趙佑楠有直覺,總覺得這位阮姑娘的執著程度可能會超乎他的想像。
如今能做到的,也只有未雨綢繆了。
唐義笑說:“想你行軍打仗時,也沒這麼煩愁過。如今,倒是栽在了一個小子手上了?”
趙佑楠不喜歡他開這樣的玩笑,他冷肅過去說:“我和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關係,你不要這樣說。你嫂子聽到,會多想。”
“當年也沒有?”唐義好奇,“你迎娶嫂子進門前的時候?”他記得那時候的趙二哥還是個場浪子呢,頻繁出風月場所。
趙佑楠嚴肅說:“自始至終我都有一直和保持距離,是那樣想我,我也沒有辦法。當年的確混賬了些,但我這個人也不會渾到連兄弟的妹妹也欺負的地步。我行事間,是有分寸的。”
這一點,唐義是信的。
再說趙二哥當年那樣,也未必沒有苦衷的。他和他並肩作戰十年之久,趙二哥是什麼樣的人,他心裡清楚。
唐義說:“你已經仁至義盡了,阮兄泉下有知。”
阮將軍戰死時,也從軍有近十年了。這些年來的軍餉,他都有一直存起來。臨終時,銀子都是給了趙佑楠保管,等趙佑楠找到阮琴時,阮將軍所有的東西他都是給了阮琴的。
再加上將軍府裡也有當年阮將軍得到的聖上的賞賜,所以如今阮琴認回去後,一應日常開支都是不問題的。
阮將軍也是年從軍,但他況和唐義又不一樣。他家裡父母早亡,沒人給他張羅早早娶個媳婦。當年他從軍其實替的是堂兄的名額,他父母早早就雙亡了,他是家中唯一男丁,自然不在從軍名單。
不過他叔叔嬸嬸捨不得自己兒子,就讓他去頂替。並且承諾說,只要他肯,會待他妹妹琴兒如親一般。
阮將軍當時是信了的,所以就替了堂兄上戰場。只是他沒想到,他前腳才替堂兄從軍,後腳妹妹就被叔嬸轉手賣了。
叔嬸起初是瞞著他的,後來還是同村的一個小兵也加到北伐大軍中偶然遇到他,和他說了這個時,他才知道。
自那之後,軍餉再沒寄回去過。並且這些年來,他最大的願就是找到自己妹妹琴兒。
只可惜,戰爭還沒結束,他還沒能騰出空來去找的時候,人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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