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培都說無大礙了,聞衍聽罷,便也不再過問。后宮嬪妃們時常請太醫,有個頭疼腦熱的便請上一回,聞衍倒是覺得有些無病的,遂點了點頭,又楊培去給他抱了一摞折子來。
后宮嬪妃懷上龍嗣,這可是陛下從登基十載來頭一回,此等大事,被請來的周太醫自然不敢瞞,便是鐘萃有心想請他幫忙先瞞一瞞,周太醫也不敢冒這個險不敢應。
這可是宮中第一位皇子皇,若是出了點什麼事,哪里是他能擔得起的。一出了綴霞宮,周太醫便直接找上了徐嬤嬤。
淑妃賢妃皆因出事被貶,如今后宮就只有一個徐嬤嬤管事,攬著后宮權力,周太醫自然是報給徐嬤嬤的。
淑妃的事事出突然,徐嬤嬤也是早知道陛下在查后宮的,只是不曾想到淑妃當真有問題,犯下大錯,陛下發難突然,淑妃掌著的宮務也一時停滯了下來,下邊的管事紛紛找上了徐嬤嬤。徐嬤嬤不得不暫時接下了淑妃掌管的宮務,做下接任,正忙得不可開,宮婢進來報說周太醫要見。
徐嬤嬤哪里能出空的,宮婢還說了:“徐嬤嬤,周太醫說了,此事事關重大,必須要跟你稟報。”
聽到重重的“事關重大”的幾個字,徐嬤嬤總算從大量的宮務中抬起了頭,想了想,到底人帶了周太醫進來。
周太醫一進來,不等徐嬤嬤問,便拱了拱手:“徐嬤嬤,綴霞宮的那位小主有子了。”
徐嬤嬤原本還想聽周太醫先說說分辨一二,把人送出去好繼續持宮務,如今卻是一臉不敢置信:“誰?有子?當真有了?”
當今后宮,從登基之日起,足足十載不曾有嬪妃孕育過子嗣。徐嬤嬤是高太后的嬤嬤,自看著當今長大人,又為萬人之上的天子,徐嬤嬤沒有子嗣,自是一顆心都放在太后,陛下上。
高太后憂心后宮子嗣,徐嬤嬤同樣憂心,只娘娘心里又是擔憂后宮,又是擔憂子嗣,心里已經夠心了,卻一直不好同陛下說,徐嬤嬤哪里好再在高太后面前說這些的,都只能寬心,說些話安的。
如今聽了周太醫的話,徐嬤嬤瞪圓了眼,突然間還生了些荒誕,到徐嬤嬤這個年紀,見過的大風大浪實在太多,很快就下心里升騰的喜悅,忍不住再三跟周太醫求證:“周太醫,你說的可是真的?確定沒錯?”相比是真的,更怕這是空歡喜一場。
周太醫心中早有些預料,他被請去綴霞宮時,也只當只是宮妃普通的頭疼鬧熱罷了,還想著給小主開兩副湯藥用一用作罷。宮妃們都是這般,請了太醫們去整治,總是要給們開兩副湯藥才安心的。
周太醫到了后把了脈才發現這鐘小主的況哪里是普通的頭疼腦熱,他分明已經把出了脈來。周太醫頓時不敢再輕心了,又仔仔細細把脈了許久,最終確定了。他一口斷定:“徐嬤嬤,微臣可是把了幾回的,絕不會錯。若是嬤嬤還不確定,不如請了劉李兩位醫們一道去辯個分明。”
劉李兩位醫是專門負責給陛下和高太后看診的醫。尋常宮妃看珍是由別的太醫們來。
徐嬤嬤眼中一閃,腦中不過須臾,客客氣氣的笑了笑,語氣頗有些語重心長:“周太醫的醫在宮中也是出了名兒的,誰不知周太醫一出馬那定是沒問題的,但”話題一轉,嘆了口氣,“周太醫也知道,此事事關重大,關系著陛下長子,更關乎著前朝社稷,容不得半點馬虎,周太醫見諒才是。”
話說到此,徐嬤嬤份重,又說了這些好話,周太醫哪里還敢不滿,忙擺擺手:“徐嬤嬤客氣了,如此大事自是該慎重一些。”
周太醫離去后,徐嬤嬤哪里還有心思理宮務,思慮了一會,朝一邊伺候的宮婢招了招:“去請李太醫來。”
徐嬤嬤先前就有這個打算了。李太醫專門給高太后看診,高太后若無召喚,李太醫便一直待在太醫院中,李太醫醫高明,又只供于永壽宮,他的話徐嬤嬤自是深信的。若是李太醫確認,那此事便是的的確確的了。也好秉給娘娘,好娘娘全一樁心事。
宮婢福了福禮,很快出了門。
鐘萃請太醫便想過事會被公布出去,鐘萃之前也想過閉了宮門,帶著蕓香幾個專心在綴霞宮里把皇子養大,只他們幾個到底沒經驗,鐘萃跟蕓香兩個上輩子也是磕磕絆絆才把小皇子給拉拔大,出生的時候更是瘦瘦小小的,說是因為在娘胎里沒養好。
宮里對孕育了子嗣的嬪妃倒也算不得苛刻,還給派了個嬤嬤來。但鐘萃立不起來,這里又無寵,那嬤嬤也不把這個主子給放在眼中,鐘萃連面都見不到,更不說知道些什麼經驗了。
重來這一回,鐘萃哪里還敢讓皇子跟著吃苦罪的,如今宮中沒有皇子,便是出庶出,位份不高,但肚子里的好歹也是陛下第一個子嗣,怎麼都會看重一二的。
鐘萃想過上邊許是會派兩個婢子來問一問,或是賞賜些禮,隔上幾日請個太醫來把脈便夠了的,周太醫離去不多久,徐嬤嬤親自帶著李太醫登了門。宮里淑妃的余韻還未完,現在各宮都把目放在玉芙宮那邊,徐嬤嬤一行卻是無人見到。
淑妃以窺探帝蹤的罪名被貶,惹得后宮嬪妃們人人自危,在宮里的娘娘們,若是沒那份野心的自是安安靜靜待在宮中,可誰不想得了天子垂,榮冠后宮,若是陛下出現在后宮中,各宮都會派出婢子侍監小心探查一二的。細算下來,們這也稱得上窺探帝蹤了。
連淑妃這樣宮十載的老人都因為窺探帝蹤被貶為才人,那們這些還不如淑妃寵掌著實權的呢?一時,后宮嬪妃紛紛召回了宮中的婢子侍監,拘著他們不許出宮。
徐嬤嬤忍不住朝鐘萃肚子上看,又朝笑得和氣,指了指一邊的李醫:“這是李醫,聽聞小主有些不適,不如李醫為小主把把脈。”
徐嬤嬤的意思鐘萃自是知道,徐嬤嬤親自前來,鐘萃哪敢拒絕的,乖巧的坐著,任由李醫替把脈。
徐嬤嬤垂眉守在一旁,目掃到鐘萃時,忍不住在臉上看了眼,眼中帶著幾分復雜,李醫來時便得了代,此時便細細凝神把脈起來。
不到半刻,他收了手,邊宮人取下鐘萃手上的綢布,李醫朝徐嬤嬤點點頭:“脈無疑。”
徐嬤嬤一雙眼中頓時迸發出驚喜來,眨也不眨的朝鐘萃肚子上看,眼里哪還有半點復雜,如今只剩下滿腔歡喜,連連說上好幾個字:“好好好。”
李醫也滿臉高興的朝們抬抬手:“恭喜小主了。”
鐘萃哪怕早就知道,現在仍然滿是歡心,輕輕頷首:“多謝李醫走這一趟。”
“這是微臣的責任。”
李醫提了告辭,徐嬤嬤回了神兒,也隨其后走了,此等天大的事要及時稟報給太后娘娘知道才是,還得問問李醫這鐘小主的子況,肚子里皇子的況。
他們走后,顧全幾個這才松了口氣:“那李醫可是專門給太后娘娘治病的呢,若不是去永壽宮,鮮在后宮中走的,今日倒來為我們小主把脈了。”
給陛下把脈的那位劉醫跟李醫一樣,若非不是前殿召見,他們是不會給后妃們診治的。
蕓香沒見過,鐘萃上輩子雖只在宮里活了幾年,卻也是見過這兩位醫兩回的。坐了好一會了,想走走,剛一起,邊幾個如臨大敵的看著,蕓香幾個還手要扶。
鐘萃沒讓,朝們笑笑:“用不著,我自己能走的。”
“姑娘現在可不同了,你肚子里可是有皇嗣的了,先前那周太醫不是說過了麼,要萬事小心才是。”蕓香可不認同,周太醫說了的,現在皇嗣還不穩,尤其是這頭三月,最是要注意的。恨不得姑娘現在就去榻上躺著的。彩云幾個也紛紛點頭。
“沒事,我小心一些就行了,多走兩步也是好的。”鐘萃言安他們,蕓香幾個倒是應下了,只是跟著鐘萃一起出門,遇上個臺階便忍不住如臨大敵一般的,鐘萃走兩步他們便寸步不離的跟著,鐘萃在宮中走了沒一會,心中覺得沒甚意思,也歇了要走的心思。
蕓香幾個連忙跟上。
徐嬤嬤回了永壽宮,高太后正在聽小宮人們講著話呢,見進來,還朝招招手:“快來,你也來聽聽,們正說咱們宮外那池子里又多了幾尾魚呢?”
徐嬤嬤進去,先是朝小宮人們擺擺手。高太后看這架勢,等宮人們退下后,這才開口:“怎麼,宮務接的不順?”
徐嬤嬤上前,悄聲在高太后耳邊說了兩句。
高太后聽著,突然瞳孔一,一把抓住徐嬤嬤的手臂:“真的?”
徐嬤嬤連連點頭:“真的,老奴也怕診錯了,特意請了李醫過去,李醫也點頭了。”
高太后從椅上站了起來,在原地走來走去,臉上滿是高興:“好好好,宮中有后了,哀家也能兒孫滿堂了。”
“賞,快賞。”高太后想了會才想起鐘萃的名兒來:“是個好的,你趕明來永壽宮,哀家親自見見。”說著,高太后想起鐘萃肚子還不到三月呢,又擺了手,“罷了,現在還是在宮中養著吧。”
高太后也生怕出了問題。盼了十載,從天子登基便盼著,如今才算是盼到了。
徐嬤嬤臉上頓時有些奇怪,高太后今日格外高興,連人都像年輕了些一般,笑著問:“怎麼了?莫非還有什麼不妥?”
徐嬤嬤想起綴霞宮那位鐘小主的臉,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說了:“長得也太像了些,娘娘還是不見的好。”
宮中已有多年不曾有人提及過蘇貴妃,尤其是跟著高太后一路過來的老人,都知道先帝時期那蘇貴妃做了多謀害高太后之事,哪里還敢提及的。便是高太后也有一瞬的恍惚,不過須臾,又笑了聲兒,像是釋然了一般:“不過是長相有相似而已,是人都有相似的,哀家便是再厭惡一人,也不會遷到別人上的。”
何況都十年過去了,蘇貴妃早就化為黃土,大仇得報,早就放下了仇恨了。如今還記著后宮和皇嗣,哪里還掛著那蘇貴妃的。
“衍兒有了子嗣,前朝便再也無法說什麼了。”江山穩固是高太后最愿看見的,兒孫膝下是一個當皇祖母最愿看見的。看向徐嬤嬤:“陛下可得了消息?哀家想,他怕是跟哀家一樣高興著呢。”
徐嬤嬤只忙著查證,到現在才把事給理清,頭一個就秉到太后面前,但徐嬤嬤想著后妃們向來喜歡盯著前朝,莫說關乎皇嗣這樣的大事,便是頭疼鬧熱都恨不得捅到前去,好陛下憐惜的,哪里能不去通報的,只不定剛查出來便人去前殿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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