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意幾個伴讀知道要跟著殿下一同去審問大貪穆大人都十分高興。他們是前兩日才接到的口諭,天子的口諭傳到家中,由家中轉述給他們的。
他們接到口諭的時候高興壞了,年輕男孩都有懲惡揚善,逞兇除惡的英雄夢,權貴家的孩子們也一樣。在知道今日就是刑部提審大貪穆大人時,他們早早就來到了宮門口等著了。
宮門寂靜,只有侍衛們面嚴肅,把守森嚴,他們是奉了令在此候著,若不然早就侍衛給驅逐了。
聞意幾個干的等著,眼見時辰不早了,探頭探腦的朝里看,面上都帶著著急之,他們趕過來時刑部外邊已經圍了不人了。刑部審查穆家一案,連城中老百姓都得了消息,已經在刑部門外候著了,其中還摻雜著各家派來的下人。
不止老百姓對穆家案子好奇,朝中上下同樣如此,穆家的事突如其來,又并未由朝中大臣們負責,如今朝臣們對此也不準。
又過了片刻,遠遠見了從里邊過來的一行人影,聞意幾個都格外激,他們謹記著規矩,不能大呼小的,只能等著殿下走近了,幾步迎上去:“殿下你來了,我們快走吧。”
聞意幾個圍著人登上了宮門口早就準備好的馬車上,忽略了在最后很是猶豫遲疑的聞歌,等上了馬車,明靄同他們說著話:“你們這麼早就到了啊。”
他連馬車都極坐,在馬車四看了看,目移到聞意幾個腰間上指了指:“這是什麼?”
聞意跟賀兩個看了看,把自己腰間佩戴的小木劍拿出來,“這是木劍,昨日夜里特意讓人去庫里找出來的。”
他們要去審問大貪了,肯定是要佩戴刀劍,如同那些高大的侍衛武將們一樣,只憑著氣勢和腰間配著的鋒利的刀劍就能震懾敵人,但他們還小,家中不同意他們佩戴真刀真劍,只允許他們戴上了木劍。
若是平常審問,他們佩戴這種刀劍難免會得罪了別人,家中長輩也不會允他們這樣,但穆家的事,朝臣們雖然不清楚,但同在朝中為,穆家平時的行事風度也知道一二,看宮中的態度,穆家能不能翻其實已經定下,也不怕他們佩戴刀劍把人得罪了的。
宮中也有小木刀木劍,匠人們做得極其致,明靄時曾拿著把玩過許久,在讀書后這些玩就多數被收撿起來了。
他是皇子,又是穆家案的主審,不用佩刀刀劍也自是氣勢十足。
聞意幾個把自己的小木劍遞給他看,等殿下看過了,又掛在自己腰上拍了拍,格外神氣。“殿下不知道,昨日夜里到夜半我就醒了,就等著今日了。太師也好,還給我們放了一日假。”
除了旬休外,只有逢年過節時才有假日,對每天都要讀書的學子來說,難得有一日假,他們心里是很高興的。
皇長子也高興,他重重的點頭:“對,太師好。”
連昨日的文章都沒有多布置。
他們在馬車上說著話,外邊馬車穩穩的在街道上行駛,馬車前后各有帶刀侍衛們開路,把馬車圍鐵通一般,路上的老百姓一見這陣仗就知道馬車里邊有貴人出行,紛紛避讓到一旁去。
刑部門外,早有百姓們趕了來候著,還有許多各家的下人們混在其中,朝刑部里邊張著。刑部里邊只有侍衛們把手著,如今大人們還沒有來,只有幾張公椅擺著。
他們都等了許久了,等日頭已經升了很高了,刑部里邊終于傳來了靜,幾位穿著服的大人從后堂走到前廳。
此次提審穆家案為刑部,大理寺卿復核刑部案件,兩位大人并著主事、主薄等坐到了位置上,穆侍郎是正三品大員,此次主審由刑部尚書王大人親自審理,大理寺卿韓昱韓大人坐一側復核。
但王大人卻在主位靠左的下首落了座,朝主事們吩咐了幾聲,同韓大人說起了話,卻絕口不提要審問穆家案子的事。
外邊的老百姓看得一頭霧水,他們不是第一回到刑部門前來看審案,但還是頭一回見幾位大人都落座了卻遲遲不提審犯人的,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直到一陣馬蹄聲傳來,訓練有素的帶刀侍衛們從街頭行來,震驚了圍觀的老百姓們,這些帶刀侍衛與刑部里的那些侍衛不同,他們氣勢堅,宛若鋒利的寒鐵,出之見,鐵面無私,他們紛紛避讓開,等第一隊的侍衛們把手住了刑部大門,很快,又一隊侍衛護送著中間的馬車行到了刑部門前。
穿鎧甲的侍衛上前,親自掀起簾子。
王大人與韓大人得到稟報,也趕了出來,站在門外迎接。
先下車的是聞歌,賀幾個,在他們下車后,守在馬車外的顧全抬手,皇長子搭在他的手上,在數不清的目下,他心里了,繃著臉,看似從容的走下馬車。
在宮中時,宮人們都謹記著規矩不敢逾越,遠遠見了他便行禮,不會直視他,但外邊的老百姓不知道他的份,見大人們這樣慎重,只會更加好奇馬車里坐著的是哪位貴人。
王大人與韓大人上前見禮:“殿下。”
明靄著,輕輕頷首,聲音還很是稚,卻已經著兩分威嚴來了:“兩位大人不必多禮。”
王大人是主審,他朝里邊抬了抬手:“殿下,已經準備妥當了,只等殿下到便可開堂,殿下里邊請。”
明靄輕輕頷首,帶著人進了刑部里邊,被迎到了主位上。他在主位上落座,王大人心的問了句:“殿下,可要下關了大門,只對審理。”
要提審的穆侍郎與大殿下可稱得上是親戚,王大人怕大殿下面上過不去,便想著不對外公開審查。
明靄一抬眼就看見門外老百姓們躍躍試的目,他們對王大人說的話十分憾,目中看過來還帶著幾分懇求。他們已經等候了許久,不愿什麼都沒看到就被趕走了。
這可是皇子親自審案,還是才這般大的皇子,老百姓們都想再看看這位宮中的小殿下。
明靄垂了垂眼,只考慮了幾息,便出了聲:“不必了,既然是審查貪污案,就讓他們看著吧。”
堂上的椅子高,他不過才過了七歲,量不夠,坐在椅上也只冒出個頭來,離著地,這是他與堂上大人們一眼可見的不同,缺了幾分氣勢,畢竟尚且年,明靄心里也知道,只能盡可能的維持著皇子威儀,讓自己顯得沉靜。
“是。”王大人為多年,并非丁點不懂人世故,他已經勸了,但皇長子不愿,王大人也不再勸,正經了臉,他一拍驚堂木:“帶嫌犯穆良康!”
王大人的命令傳到了刑部大牢里,很快穆侍郎帶著鐐銬被押到了堂前來。
穆大人是正三品大員,多年富貴,原本保養得宜,看著康健,神矍鑠,但大牢這些時日,穆侍郎整個人都萎靡下來,更像是不修邊幅的糟老頭子。
穆大人為幾十載,再等幾年他就能安然的退下去,最后給自家的子孫留一個庇蔭的位置,穆大人從沒想過會在這個時候倒下,他在朝中基深厚,一直認為憑借著這些基人脈能安然無恙,但這一回,他所有的人脈基都不管用了。上邊直接下達的抓捕,他的人脈基也毫無辦法。
在被抓后,穆大人心里就清楚這一回他是徹底的栽了,甚至他已經做好了一力抗下的打算。
穆侍郎站在堂前,王大人一拍驚堂木,開始審問起來:“嫌犯穆良康,本問你,從穆府中搜查出來的大量臟銀臟可是你收賄賂所得?這些臟銀臟又是你如何得到的?還不快些從實招來!”
穆侍郎扯了扯角,眼中渾濁:“大人不是已經知道了嗎,何必還要多此一舉。”
刑部的嫌犯,他們各種態度王大人都見過,穆侍郎不是頭一個大方承認的,但刑部有刑部的流程,王大人繼續問著:“事如何本心中自有定論,你從實招來便是。”
皇長子只見過天子與大臣們商議國事,頭一回見審查的景,還十分好奇,他在一邊看著王大人審問,一邊點點頭。
旁邊刑部的主事輕聲點出堂上的況來:“刑部審查復雜,大人們問話時不能只憑武斷就斷言,必須得出示證。像現在的形,穆侍郎直接應下來,應是自知無了,所幸也不狡辯了,王大人讓他從實招來,這意思是想讓他自行開口,如此也能省下不功夫。”
明靄還不知道原來斷案也有這麼多門道,聽主事說了,他再看時,頓時恍然大悟起來。往常他只聽過查案的過程,當真正的坐在這里時,從中學到了許多,對案件的理解就能更深了,原來判案也這樣不容易的。
顧太師說過,道聽途說不如眼見為實,只有親會過才能理解,悟,就像不知百姓疾苦的員,他們是沒有辦法為老百姓帶來福祉的。
明靄重重點頭,他以后絕不能如此,更不要做被蒙蔽了雙眼的“瞎子”。
穆侍郎人贓并獲,自知狡辯不了,他倒也大方承認:“那些東西都是別人送來的,為的就是想讓我給他們家中安排一個閑職。”
除了這些,穆家收下的贓中,還有不調任的員們送來的禮,經年累月下,這些東西就累計了一個駭人聽聞的數字。
王大人趁機追問:“這些禮是直接送到府上還是通過別人再轉手送到你手上的?”
穆侍郎臉微微一變,直接攬了下來:“自然是直接送到府上的,府上以為只是人往來的禮,就收下了。”
穆侍郎的意思,穆府上下都是不知的。
王大人冷哼一聲:“胡言語!這些禮價值不菲,就是一日不知,難道次次不知,數年都不知道?何況大人公務繁忙,府上的中饋都是家中眷打理,們莫非從未疑心過,收了這麼多禮就從來沒有備禮回禮的?”
這本就是說不通的,但穆侍郎卻一口咬定了府上眾人不知,眷都是聽他的吩咐做事,哪里敢質疑家主的?
他是要一力抗下所有罪責。
但刑部的存在是為了讓所有真相大白于天下,哪里容他抵賴,王大人朝主位的皇長子抬手請示:“殿下,臣請傳被扣押的嫌犯穆良康的嫡長孫穆文高上堂。”
穆侍郎瞳孔一,看著王大人的目目眥裂。
明靄在王大人上看了看,又看了看穆侍郎,板著小臉,滿是嚴肅認真,與天子相似的面容上已經有了威嚴,他輕輕點頭,又帶著不容拒絕:“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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