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明帝眸心一沉,沒了原先的從容。
鬼面將軍的傳聞真真假假,他這半年多來一直在查鬼面將軍的來歷,可他派去西北的人皆是一無所獲。鬼面將軍似乎只留下傳說,旁的痕跡一點都不曾留下。就連盧振安那般明的人,也不曾查到他們一痕跡。
他們只可以肯定的是,鬼面將軍的兵馬戰力強悍,非尋常兵士可比。
盧振安多番探查之后,再據西北戰況推測,鬼面將軍兵馬大約在五六萬。
這麼說,鬼面將軍的兵馬是傾巢而出。
而前些日子太子乍回京時,曾評價過鬼面將軍:“戰詭譎,武功高強,其兵馬戰力強悍,以一敵三絕無問題。”
若按以一敵三的戰力,京郊大營的那幾萬兵馬,在鬼面將軍面前無異于以卵擊石。
不過是瞬間,慶明帝心中已是千折百回。
慶明帝走到宮門口,忽而腳步一頓,他疾步回到殿。
“阿瑤,外面這幾日可能不太平,無論如何你都不能離宮。朕會派高手護住你,只要你不離宮,就不會有事。”
陳蔓已經發現慶明帝的異樣,不安地問,“不太平?發生了什麼?”
慶明帝沒有時間回答,“定要在宮里待好了!”
說著話人已經出了大殿。
陳蔓眼中有了彩,下榻走出大殿,站在廡廊下著高高宮墻之外的天。
不太平?
麥冬張地跟在陳蔓后,輕聲道,“皇后娘娘,外面涼,您還是回殿里吧。”
陳蔓搖頭,“太悶了,殿里太悶了,本宮想在外面待一會兒。”
皇后自醒來以后,似是忘了宮中規矩,時常以“我”自稱,現在突然以“本宮”自稱,便是在宣示自己的地位。
麥冬從中聽出來幾分不悅,不敢激怒皇后,皇上不會輕饒。
麥冬只好回殿拿了件厚實的斗篷,給皇后披上,又將一個貴妃榻搬出來,上面搭上毯子,請皇后坐下。
陳蔓也沒推辭,是有些累了。
慶明帝出了坤寧宮,徑直往乾清宮的方向去了。
吳儉費力跟在后面,卻無論如何也追不上,“皇上,皇上……”
慶明帝忽而腳步慢了下來,眼底又起了疑慮。
他太急躁了。怎能憑暗衛一人之言就啟私兵數萬兵馬?
萬一再如臘月那次一般,不過是王燦的一場設計,他豈不是將自己最后的倚仗一腦全暴出來了?
自己一向思慮甚多,今日……當真反常,他都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如此。
慶明帝改道去往書房。
書房里,趙宸正在聽斥候來報,說的正是鬼面將軍的兵馬。
慶明帝在書房呆了半個時辰,又連續兩撥兵士來報,都是相同的容。這些兵士,有來自西郊大營的斥候,有梁川大營派來的尉。
梁川大營發現端倪,沒有兵符卻不敢擅,只得先派人來請旨。
那便是沒有假了。
慶明帝揮退左右,看向趙宸,“鬼面將軍起兵謀反,你怎麼看?”
趙宸眉頭鎖,“此人雖心思詭譎,讓人不清他的底細,可端看他在西北抗擊西涼的忠勇,兒臣怎也想不到他會行謀逆之舉。”
他的確是不清趙承淵的底細的。他在西北的時候以為趙承淵有十萬兵馬,結果后來復盤戰況時發現他不過有五萬兵馬。可現在,那多出來的一萬兵馬又是如何來的?
將所有的兵馬都用來攻城,便是趙承淵籌備這麼多日的結果嗎?
還是……聲東擊西?
可他的兵馬都在城外,如何聲東擊西?
趙承淵一直不肯自己的全部計劃,他也只能從趙承淵要他做的布置中揣度一二。
這才剛剛開始,趙宸便看不明白趙承淵的招數了。
慶明帝目鷙,冷笑道,“想要坐上這寶座的人太多了,他有兵馬,想謀反有什麼奇怪的。”
所以,一旦坐上這皇位,他便時刻讓自己保持警惕,不可信任任何人。
趙宸臉凝重,憂心道,“他的六萬兵馬傾巢而出,以京郊大營的戰力,恐怕防不住他。梁川大營相隔千里,遠水解不了近……京城一旦城破,鬼面將軍勢必勢如破竹……”
慶明帝也想到了這一點。
宮墻是他們的最后一道防線,對面強悍的逆賊,他們不能將希押在宮墻上。
即便自己手中有六萬私兵,與鬼面將軍的兵馬數量相當,他也沒這個自信能攔住那虎狼之師。
最好的辦法便是,先讓部分私兵出城迎敵,最大限度地將鬼面將軍的兵馬擋在城墻之外。
京城的城墻有牢固且齊備的城防,有寬闊的護城河,比起在皇宮被迎敵有事半功倍之效。
慶明帝沒有再耽擱下去,去暗格中拿出京郊大營的虎符,一時卻沒想出來給誰好。
京郊大營如今是有兩朝元老李老將軍統領,可在這種要關頭,他不能將自己的價命系于一人之。
京郊大營的統領大權必須在他信任的人手中,且這人須有將領之才,能與李老將軍相得益彰。如此,京郊大營的戰力方能發揮到極致。
四皇子此時便在京中,可此子實難堪大用,此時將京郊大營到他手上無異于斷送自己的生機。
慶明帝看向趙宸。
趙宸行事迅速,書房中央已經擺上兩個碩大的沙盤,一個是京城的地形,一個是京城周邊的地形。
趙宸正對著沙盤,垂眸沉思。
慶明帝道,“京郊大營這兵符,到誰手中合適?”
趙宸聞言轉過來,略一思忖道,“李老將軍領兵經驗富,又忠心耿耿,父皇只需派人將兵符給他,由他來統領全軍即可。”
慶明帝搖頭,“只他一人不夠,萬一他心志不堅,或者在兩軍戰時發生了意外,軍中便沒了可穩定軍心之人。須再派一將領去京郊大營,一則制衡,二則有備無患。”
趙宸若有所思。
“如今京中倒不缺領兵將領,郡王、定國公、定國公世子、安陵候世子,他們不管是誰去京郊大營,都能讓京郊大營如虎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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