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一向清冷自律的秦冬霖醉了,一向深知分寸的宋昀訶也醉了。
腦袋混沌了之后,有些平日里藏得死死的,絕不肯讓旁人知道的話,就克制不住一樣,一句一句接著往外蹦。
伍斐開了個頭,他一掌拍到桌面上,醉醺醺地嚷著:“就應該多聚,你們兩個、兩個都推三阻四的,有什麼意思!”
宋昀訶笑,可笑到一半,便維持不住了一樣似的,角翹起的弧度慢慢落下來。
這幾年,時時刻刻維持著笑容,太難了。
秦冬霖酒品極好,喝多了也還是不說話,眼里冷冷清清,雪一樣的溫度。
不知過了多久,他坐著的長凳上傳來一力道,他順著方向瞥過去,瞳孔驀的了一瞬。
宋湫十還是老樣子,小小的臉,細細的腰,一鵝黃的長,出雪白的腳踝,腳踝上還系著一個小巧致的銀鈴鐺,一,清脆而空靈的聲音便傳耳里,叮叮當當的,整個雅間里似乎都熱鬧起來。
秦冬霖著酒盞的指節泛起不平靜的白。
四目相對,突然湊近,掌大的臉在眼前放大,聲音里含著笑:“看傻了?”
“我今日這裳,是不是很好看?”自然地挨著他坐下,神里不難看出得意的意思:“霓裳閣里獨有的一件,從莫手上搶過來的。”
秦冬霖頓時說不清自己的心。
跟記憶中翻來覆去涌現的畫面一樣,只要宋湫十在他邊,就不可能安安靜靜乖乖巧巧地坐著,先是抱怨般地道:“你跟這兩人喝酒,怎麼不同我說。”
這個時候,宋昀訶在眼里,便了“這兩人”中的一個。
說完,突然轉過頭,看了看他,那張臉便以眼可見的速度切換委屈的模樣,涼涼的手指尖點了點他突出的手腕骨,聲音里帶著一點點憤憤的指責意味:“你留音玉是掛著當擺設的嗎?我給你留的氣息是白留的嗎?”
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我不聯系你,你就不找我的。”
宋湫十說著,也沒指秦冬霖這個清冷悶葫蘆會搭理,長了手,去夠了夠酒壇,作嫻地給自己滿上一杯。
秦冬霖見舉起酒盞就往自己邊送,終于有反應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口:“這酒烈……”
別貪杯。
可后面三個字,他還未出聲,便像是意識到什麼,兀自停下了。
他出口的聲音又沙又啞,像是幾日未曾過一滴水。
秦冬霖手,重重地摁了摁自己的嚨,而后幾乎是眼睜睜看著整個人,從頭到腳一點點消失在空氣中。
他無聲看著這一幕,在某一刻,他終于忍無可忍般,出手掌,虛虛地在半空中握了一下,試圖去牽的手。
“你別……”
別走。
這兩個近乎低聲下氣的挽留的字眼,幾乎折碎了秦冬霖一的傲骨和尊嚴。在清醒的況下,他絕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可即使他說了,宋湫十還是走了。
亦或者,本就沒回來過。
宋昀訶又連著喝了好幾杯,才跌跌撞撞地站起,隔著一張八仙桌,他重重地拍了下秦冬霖的肩頭,眼尾被烈酒辣紅了,就連聲音,也仿佛帶著一催人淚下的辛辣味:“這幾年,我總覺得對不住你們,宋湫十……”
他哽了下,幾乎說不下去了:“太不懂事了。
太不懂事了。
秦冬霖回流岐山的時候,一酒氣。
他又翻出了那塊留音玉,翻來覆去看了許久。
他站在窗前,接著酒意說服自己,而后近乎妥協般地閉上眼,想,只要主找他一回。
只要有回來的意思。
他去接回來。
畫面在這里戛然而止,秦冬霖眼中閃爍的劍意消散,婆娑擺了擺手,聲音有些疲倦:“我能調的力量暫時只有這麼多。”
說完,便嗖的一聲落了婆娑劍本中恢復靈力。
秦冬霖久久站立在窗前,直到一陣冷風過,他才從畫面中的場景中離出來。
短短半個時辰,他到了屬于另一個秦冬霖的全部緒。
這導致他意識清醒后的第一個舉,便是側首,向帳邊那張小床。
之前怎樣睡著的人,現在還是怎樣睡著。
秦冬霖大步走過去,看著那張如清晨玫瑰似的小臉,終于明白,為什麼之前,會去他院子外面蹲著,說做了個不好的夢。
他彎腰,了在錦被外的小半截白皙的食指指節,跟畫面中不一樣的是,這一次,他輕輕松松便能握住的手。
溫熱的,纖細的,沒有骨頭一樣。
察覺到他的作,很快地蜷了一下手指,懶洋洋地在他的掌心中,安安靜靜地不再彈了。
此時此刻,此此景,秦冬霖憶起那銘心刻骨,余韻綿長的滋味,手了海藻般散落的長發。
宋湫十像是被煩到了,嗖的一下,將手指收了回去,而后著被角,再一次將自己的腦袋埋進了錦被里。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
本章評論前五十,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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