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翠兒便收拾好了要貨的二十隻柳條筐,看著外頭的天還早,翠兒有心把昨天要說的話說出來,看著連青山臉不好的樣子,就沒忍心說出口。
“娘,你是要去鎮上麼?帶大妞去好不好?”早早就爬起來了的大妞,看著翠兒已經收拾好了東西,眼的對著翠兒央求。
“大妞想要去鎮上?”翠兒看著大妞忽閃忽閃的眨著大眼睛,一臉天真可的樣子,心中早已經應承了,上卻忍不住逗道,“鎮上可遠了,要是大妞走一半走不了,可要怎麼辦纔好?”
“沒事兒,大妞力氣可大了,能走的!”大妞認真的答道,然後扯著翠兒的袖口,細細的央求著,“孃親就帶大妞去鎮上吧,大妞都沒去過鎮上呢!”
“大妞……”連青山看著翠兒,又看看大妞,臉微暗的對大妞喚道,“你娘是去做正事呢,你一個小孩子跟著去幹什麼?”
連青山說這話的時候,心裡正在激烈的戰著,在他的眼中,翠兒這回賣了柳條筐以後,許是就不會回來了,大妞去了就是給添去了,翠兒心善,肯定捨不得把大妞扔在鎮上,那就要把送回來。
連青山自己知道,這次能夠裝作若無其事的放翠兒離開,便不會再有下一次的,如果翠兒這次走不了,那麼自己便不會再放手了……他的心中矛盾著掙扎著,正糾結萬分的時候,竟聽到翠兒如天籟一般的聲音。
“行,大妞樂意去鎮上,娘就帶你去,正好家裡頭沒菜了,咱們去鎮上呀,多弄點呀菜呀的回來給大妞吃!”翠兒笑瞇瞇的了大妞的額頂,跟連青山打了聲招呼,便帶著大妞去鎮上了。
連青山坐在炕上,著已經走遠了的翠兒的背影,只覺得是劫後餘生一般的慶幸,太好了,翠兒還會回來的,連青山的心裡頭甜著歡喜著,竟不知不覺站了許久,直到雙微微痠痛,連青山才緩過神來,帶著笑容坐在炕上,用心的編起筐來。
且說翠兒肩上擔著二十隻筐,領著大妞往鎮上走,走到村口的時候,正好就遇到了準備去鎮上賣紅的陸大娘們,當下兩撥人合一撥,說說笑笑的往鎮上去。
翠兒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帶了一件舊裳,把擔子放在肩膀上之前,先用舊裳包了那扁擔,有了舊裳的緩衝,這樣就不至於太硌得慌。
半個時辰過去,那大大的鎮子就已經遙遙在了,翠兒用袖口了額頭上的汗,忽然想起來自己這次沒有用鍋底灰抹臉。
“大娘,你們先去鎮上吧,我在這歇歇,待會兒再走!”翠兒將扁擔放下來,將大妞拉過來了臉,對著陸大娘說道。
“行,眼瞅著也沒兩步了,你帶著大妞歇會兒吧,等賣完了東西,咱們在錢家雜貨鋪子門口見,一起回屯子。”陸大娘也不含糊,應了以後便帶著閨花枝往鎮上走了,今天們可是要賣東西的,去晚了就沒有好地方了。
翠兒看著陸大娘走遠了,帶著大妞歇了一會兒,便在地上踅起能塗臉的東西來,鼓搗了半天,終於把一張白的俏臉變得黑乎乎的,翠兒這才放心大膽的帶著大妞往鎮上去了。
“娘,你爲啥要把臉塗黑呀?”大妞牽著翠兒的筐子,眨著眼睛不解的問道。
“娘塗的黑一點,顯得兇嘛,賣東西買東西的時候,他們就不敢跟娘要錢了!”翠兒是真心沒法解釋自己爲啥把臉塗黑,只能含糊其詞的說道。
“哇,娘你好厲害!”大妞不知道翠兒是說假的,信以爲真的對著翠兒星星眼,有些發黃的小臉激的紅撲撲的。
“走吧,待會兒咱們把筐送去了,就去給大妞買好吃的糖塊,再買塊,咱們回去也做段吃!”翠兒看著大妞笑得眉眼彎彎的樣子,出手來了的小臉兒,覺得手下的小臉兒實在是瘦,當即決定一定要好好的把大妞給養胖了。
翠兒了肩膀,挑起裝了二十個柳條筐的擔子,拉著大妞往鎮上去了。在翠兒離開後不久,便有一男一兩個來到這裡。
“真是晦氣,走了十來天,竟然還沒有走出這大山去,回到家裡頭又被攆出來。”一個穿著長衫的男子走到樹林邊,找了塊石頭一屁坐下來。
“義郎,咱們出不去,現在可怎麼辦呀?”一個十六七歲的子挽著婦人的髮髻,從後頭跟了上來,看著氣急敗壞的男子,猶豫了半晌,還是開口問道。
“怎麼辦?我怎麼知道怎麼辦!”那男子臉酸的很,咬著牙對崔娘說道,“咱們有家不能回,你又不願去那連家,且等著吧,在這鎮上看看是個什麼形。”
“嗯……”那崔娘弱弱的應了一聲,扭著纖細的腰肢走到男子跟前,“義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什麼都不怕的。”
“唉,是我沒用,不能護你周全啊!”那義郎看著眼前的崔娘低眉順眼的樣子,雪白的小臉梨花帶雨似的,猛地把摟在懷裡狠狠的了幾下。
“唔……”不知道是不是作太大了,那崔娘竟是推開義郎,在大樹邊乾嘔起來,嘔了好半晌,這才用袖口了角,有些惴惴的看著義郎,“義郎……我莫不是有了吧?”
那義郎聽了,滿臉驚駭的坐在那,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且說翠兒領著大妞往鎮上的錢家雜貨鋪子去送柳條筐,剛一進了雜貨鋪子,就看到之前招待過自己的小夥計小樂子帶著笑臉迎了上來,“翠嫂子來啦,我們掌櫃的昨天還唸叨著您什麼時候來送筐呢,這不今天您就來了!”
“樂子好呀,我這也是看家裡頭的筐編的差不多了,就送過來。”翠兒對著那小夥計笑著打招呼,將手裡頭的扁擔放下了以後,便拉過跟著自己的大妞。
“這是我們家的閨,大妞,大妞,來,樂子叔叔。”翠兒把大妞拉過來,看著睜大了眼睛好奇的東張西的,忍不住給整了整裳,讓人。
“樂子叔叔!”大妞雖然有些害臊,倒真的聽翠兒的話了人。
“呀,這是怎麼說的了,嘿嘿……”別看樂子平時能說,這被個小閨叔叔,還真有些不好意思,當下憨憨的撓了撓腦袋,對著大妞應了一聲,“翠嫂子,我去我們掌櫃的出來哈!”
“行,你去吧!”翠兒看樂子臉都紅了,微微一笑,也不再說什麼,轉過頭來把柳條筐歸置了一下,然後蹲在大妞跟前,對著大妞說道,“大妞,咱們在這乖乖的,不吵不鬧的哈,待會兒娘賣了筐,咱們先去轉轉這鎮上有沒有藥鋪,好問問你爹的事兒,然後再去給大妞扯上兩尺花布給大妞做裳,再買條回家,給大妞燉著吃,好不?”
“好!”大妞聽到有新裳又有吃,眼睛頓時亮晶晶的,脆生生的應了以後,便拉著翠兒的手,東瞧瞧西看看的,顯然是對於這雜貨鋪子新奇的很,倒是一點兒都不鬧。
看著大妞乖巧,翠兒也就放下心來,一回頭正好看到錢掌櫃從後頭出來,便上前行了個禮,“錢掌櫃!”
“翠娘子來啦,正好我這幾日有批新貨要發到山外頭去,你來的真是時候!”錢掌櫃看了看翠兒,又看了看邊的大妞,“翠娘子這親夠早的,閨都這麼大了呀!”
“大妞,來掌櫃叔叔好!”翠兒笑了笑沒往下接話茬,總不能跟個外人說,這孩子不是我生的,是前頭媳婦留下的吧?大妞雖然已經記事兒了,知道不是自己生的,但翠兒說話的時候卻總是留著心,並不想把有些話說出來,傷了孩子的心。
大妞半個子躲在翠兒後,看著眼前這胖胖的叔叔,雖然臉上帶著笑容,卻讓人覺得有些害怕似的,猶豫了半晌,才緩緩的開口道,“掌櫃叔叔好!”
“好!”錢掌櫃本也沒有多喜歡孩子,看在翠兒的面子上,笑呵呵的應了一聲,也不多說旁的閒話了,先是看了翠兒拿來的柳條筐,見都是質量上乘結實耐用的,便點了點頭,“嗯,東西不錯,就按照咱們之前籤的契約,我這就給你結錢去!”
順利的將二十個柳條筐了貨,換回了三小串一共三百個大錢,翠兒笑瞇瞇的跟錢掌櫃道了謝,見錢掌櫃進了後院,便喚來小樂子,跟他買了一斤鹽一斤糖還有三尺花布,又打聽了鎮上藥鋪子怎麼走,這才領著大妞,喜滋滋的出了雜貨鋪子的門。
上回翠兒賣了筐以後只剩下一個桿扁擔,買糧的時候要不是自己買的多,那店裡頭的活計肯定不會給自己糧食袋子的,所以這回翠兒來鎮上的時候,就多留了個心眼,除了要賣的筐以外,還額外帶了個籃子,就是爲了裝東西用的。
賣了二十個筐,得了三百個大錢,這錢還沒捂熱乎呢,就直接又花掉了六十文,翠兒覺得很是心疼,心裡頭暗暗盤算著,自己回去以後得把家裡頭的裳什麼的利用起來,這錢呀,還是得省著花。
順著樂子指的路一直走,過了兩條街,翠兒便聞到了濃郁的藥味兒,不用說,這藥鋪子準在附近了。
翠兒正想找個人打聽一下,就瞥見前頭有兩個眼的人影進了那藥鋪,瞬間的功夫,翠兒就想起來那兩人中那個的是誰了,不正是自己冒名頂替,被連青山四兩銀子買回來的那個崔娘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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