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也有可惜。
雖說蘭因剛嫁過來的時候,對也有些不滿。
大概婆婆和兒媳天生就是仇敵,即使蘭因做得再好,也沒辦法把當做親生兒那般來疼,何況蘭因也不知怎得,子嗣格外艱難,於是那幾分不滿又添三分……可蘭因實在太好了,除了子嗣這一塊,幾乎無可摘指。
等到伯府出事,蘭因不僅沒有離開,還拿出大半嫁妝供伯府走出當時的困境,對便連一怨言也沒了。
要不然像這樣看重權勢的人,當初怎麼可能會放權給蘭因?還一走一年多,從來不過問家中的事?
可惜了。
孫氏心底嘆了口氣,看著邊一臉落魄的蕭業,沒說話,只是拍了拍蕭業的胳膊,而後喊來周安。
“你把東西給戶部那位大人送過去,說話客氣些。”孫氏說著便想去拿蕭業手中的盒子,可的手剛剛到盒子就發覺蕭業拿著盒子往後,可也只是了半寸,他似是想到什麼,生生停住,最終……任孫氏從他手中拿走那個烏木盒子。
孫氏拿到盒子後,立刻給了周安。
周安生怕再生異變,也不敢耽擱,拿走盒子就立刻往外走去。
很快。
屋中便只剩下蕭業母子。
孫氏看著臉蒼白的蕭業,心中到底不忍,“你還有傷,先去歇息吧。”
此時的蕭業又開始恢復先前那副行走的模樣,他上有傷,坐不了,只能趴著,孫氏給他掖好錦被,方才坐在床邊,說起這一趟原本的來意,“我現在問你,湘柳苑那個人,你是怎麼想的?”
湘柳苑住著顧。
蕭業原本神沉默,此時聽到這三個字,心中卻不由自主地升起一抹反和厭惡,如果不是因為,他和蘭因何至於此?如果不是因為,蘭因本不會離開,他和蘭因也不會分開……
都是因為!
蕭業心裡彷彿湧著一團火,他從前有多憐惜顧,如今就有多厭惡。
的存在告訴他。就是因為這個人,你才會和你的妻子分開。
他想讓離開,想以後一輩子都不再見到,可同時還有一抹清醒的理智在與他說話,這一切是你的錯,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偏頗,你的不公,你的理所當然,你的妻子不會離開你,這和旁人沒有關係,如今一切的結果都是因為你……
於是,他只能沉默。
他閉上眼睛,什麼都不想說。
看著這樣的蕭業,孫氏眼中是有失的,這兒子在其他事上一向果決,卻在男之事上瞻前顧後、猶豫不決。
當斷不斷反其。
搖了搖頭,到底沒再多說,只替人又掖了一下被子,便起來了。
走到外面。
看著滿園奴僕,依舊沒什麼好臉,卻也沒再讓他們繼續跪著,由景蘭扶著往外走的時候,路過許氏邊,方才垂下眼眸,目淡淡看一眼自己這位侄,說,“你隨我來。”
而後也未理會旁人,徑直往外走去。
許氏跪了幾個時辰,腳早就麻了,可不敢耽擱,見孫氏離開,立刻扶著地站了起來,小跑著跟了過去。
路上。
孫氏讓人去請顧過來,可等坐在自己房中,看著許氏呈上來近段日子的賬本時,景蘭卻來回話,“湘柳苑那邊來回話,說是那位方夫人……暈倒了。”
孫氏翻看賬本的手一頓,半晌,點著冊子,似笑非笑,“這是賴上我們蕭家了。”
傍晚時分。
今日早朝發生的那些事已經在城中散播開來了。
當初礙著伯府的臉面和蕭業的地位,眾人只敢竊竊私語,不敢把這些事拿到明面上去說,可如今天子親自責罰這位蕭世子,又是鞭笞又是降職,眾人自然也就沒了約束,肆無忌憚說道起來。
說什麼“伯府家的世子相中自己的妻妹,不顧妻子的面把人帶回家中金屋藏,又捨不得妻子離開,遂一直著不肯和離”,也有說“這位蕭世子是失了臉面心有不甘,所以不肯和妻子和離,打算把妻子帶回家中後再好生磋磨”,甚至還有人說顧作為寡婦卻勾-引自己的姐夫,讓姐姐姐夫為了自己和離,只可惜,疼惜的姐夫也不是只肯要一個人……
說什麼的都有。
但比起從前那些流傳甚廣的流言中,蘭因時不時也要被人提起說上幾,如今的蘭因儼然了被人憐惜可憐的那一位。
自己的丈夫不給自己臉面,還拖著不肯和離,不僅那些夫人小姐看不下去,就連那些男人也對蕭業多有唾棄,甚至已經有說書先生編寫好戲折子,在城中各大茶樓、酒樓指桑罵槐開始罵人。
事傳到蘭因耳中已近黃昏。
聽著單喜繪聲繪說著外頭傳播的那些話,蘭因尚且還沒有什麼反應,屋中幾個丫鬟卻都變了臉,尤其是時雨,一向就不是個多好的脾,這會更是沉下臉罵道:“這蕭世子也太不是東西了,居然敢跟陛下說那樣的話,要是陛下真的容了他的請求,那主子……”一想到如果陛下真的同意,主子只能被迫回到蕭家,就慪得不行,一面絞著帕子,力道大的手指都變紅了,一面沉著臉啐道,“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覺得他是個好的。”
從前若說這樣的話,肯定是要被停雲說的,可今日停雲卻一句摘指的話都沒有,不僅沒有,亦沉著一張臉,沒什麼好臉。
兩個大丫鬟如此,底下的紅杏綠拂也都紛紛低罵起來。
屋子裡全是咒罵蕭業的聲音,停雲在一旁說道:“您上次還給人機會,如今看來,只怕便是真的等到七天之後,那蕭世子也不會給您一個答复。”
“還好有那位史大人……”
仍心有餘悸,著心口看著蘭因說道,“要不然真的跟那蕭世子,只怕您也討不到什麼好。”
最怕的就是主子為了和離把自己的名聲也給賠進去,這世道對子本就多有苛責,若真如此,只怕日後主子在這汴京城中也不好繼續生存下去了。
蘭因沒說話。
還在想先前單喜說的那些話。
蕭業的所作所為讓震驚,甚至到厭惡。沒想到這個與相多年的前夫會變如今這副模樣,以為蕭業遲遲不肯與和離,只是因為心有不甘,可如今看來,蕭業頂著被天子斥責也要把強留在他的邊,是想證明……他是的?證明他心中有,證明為了和在一起,他不惜得罪天子?
這也太可笑了。
寧可蕭業從未過,也不想要他這樣自以為是的,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的,也不認為這是,一個人不會眼睜睜看著欺負,不會一味苛責冷待還理所當然覺得理應如此,更不會用這樣的方式迫對方跟他在一起……
如果他真的,他會尊重,縱使想要跟重修舊好也會採用其他方式,而不是拿天子來。
他覺得只要回去,回到他的邊,從前缺失的那些,他都能彌補給?積年累月,總能看到他的好?可看看他這些日子做的那些事,他們分開大半月,他從最初的憤怒到如今的逃避,他把他邊人一個個推到的面前,讓那些人一次次來與說“他是你的”,“他為了你做了這麼多,為什麼你不能給他一個彌補的機會”……卻從來沒有親口與說一句抱歉。
如果這就是蕭業的,那只覺得窒息。
不過不重要了。
從來就沒想過要和他再續前緣。
無論蕭業是真的,還是他的不甘不滿在作祟,都與無關。
更在意的是為什麼今日早朝突然有人彈劾蕭業和陸伯庭。
這事已經過去很久了,坊間傳得那麼廣,不信都察院的那些史如今才得到消息,他們從前而不宣,那麼為何到了今日要在早朝說起此事?
蘭因不覺得這是偶然,更像是有人的安排。
可……
會是誰呢?
蕭業的勁敵,亦或是……
蘭因的腦中忽然閃過一個人影。
邊停雲還在說話,“也不知道那位史大人姓甚名誰,回頭奴婢還是著人去打聽一番,這次多虧了他,我們怎麼著也該好好謝他一番。”
剛說完,正想詢問蘭因好不好,便聽忽然說道:“你剛剛說,今日早朝的時候,龐相咳了一聲?”
蘭因問的是單喜。
單喜一愣,過了好一會才訥訥答道:“是……外頭的人是這樣說的。”不知道是誰把今日早朝上的事傳播出來的,反正現在流傳在坊間的那些話是繪聲繪、栩栩如生,甚至就連今日早朝陛下用了幾口茶,罵蕭世子時用的是什麼樣的語氣,還有離開時腳步踩得有多重都說得一清二楚,龐相的那聲咳嗽自然也沒被落……但相比那位史大人的鏗鏘話語,這一聲咳嗽不過是一併帶來的話,本不會引起多人的注意。
“他們說那位蕭世子說完後,陛下許久都不曾說話,後來那位龐大人忽然咳了一聲,陛下與他說了會話後就開始發作世子了。”他說完,忽然小心翼翼地問蘭因,“主子,這有什麼不對的嗎?”
屋中其餘幾個丫鬟也面帶不解,不過是咳了一聲,那位龐大人年紀大了,聽說這陣子還患了風寒,這有什麼奇怪的嗎?
蘭因低著頭沒說話。
水蔥般的手指卻輕輕點在膝上。
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這些瑣碎的細節本不會有人察覺,大家都被那位史大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又怎麼會注意這位龐大人的一聲咳嗽?可偏偏就是覺得有些奇怪。
時間太巧了。
如果那個時候沒有龐相這一聲咳嗽,誰也不能保證陛下那會會有什麼決斷,對他而言,臣子的家事本無關要,到底是和是離,他都不會過多關注,可對而言,他只要輕飄飄說一句“你們自己去理”,跟蕭業便不可能再和離了。
甚至以後都不能。
所以那個時候龐相的那一聲咳嗽對而言至關重要。
而讓會聯繫到龐相的原因,是因為這位龐相……他是齊豫白的老師。
“主子?”
停雲見垂眸不語,不由輕輕喊了一聲。
“嗯?”
蘭因抬臉,瞧見一屋子的人都目關切看著,方才下思緒,同們笑道:“沒事。”又問停雲,“你剛剛與我說什麼?”
停雲看了一會,見的確沒什麼異樣,方才把先前的話重複了一遍。
蘭因聽聞卻搖頭,“不好,那位大人本就是做自己的差事,我們貿貿然給人送禮,落在旁人的眼中,反而讓人覺得他是了什麼好才會有今日的彈劾,平白給人增添罵名和麻煩。”
都察院的那些史最重視的便是名聲。
停雲聽這麼說,小臉跟著一變,心有餘悸地著口,“幸好問了您一聲,要不然奴婢就真的害了那位大人了。”
還在說,蘭因卻沒再聽,而是繼續低頭想著先前未有答案的事……會是他嗎?怀揣著這個想法,蘭因這天夜裡去齊府吃飯的時候,便想著好好問一問齊豫白。
倒也是巧。
今日和齊豫白竟是先後腳進的門。
彼時天還沒有徹底被黑暗所侵襲,豔紫的晚霞掛在天邊,映著那金呈現出一種瑰麗多姿的景象,是很好看的景緻,若是從前,蘭因一定會駐足觀賞,可這會,卻毫沒有賞景的興致,迫不及待想知道那個答案,於是遠遠看到齊豫白走在前面,上還穿著那一緋袍,忙喊了人一聲。
“大人!”
齊豫白正在吩咐天青,忽然聽到這一聲,駐步回頭,便看到蘭因向他走來,比起平日走路時蓮步輕移的樣子,今日的蘭因走得明顯要比從前急一些,走到他跟前的時候,還微微著氣,齊豫白怕走得太快,不好站穩,很想手扶住的胳膊,但也……只是想想罷了。
他碾磨著指尖藏於後,垂眸看人,剛想問怎麼了,卻見仰著頭,一眨不眨看著他問道:“是大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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