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趙氏心備了一份禮品,隨帶上依晴繡好的兩對抹額擋頭,遞帖子進榮平侯府回訪鄭夫人。
鄭夫人與趙氏寒喧幾句,便帶著去了鄭老太太的安和堂,鄭家人丁稀,鄭老太太邊環繞的盡是些外孫和外孫,還有大姑也是常住孃家,反而是嫡親的孫子鄭景琰不在邊,趙氏心中雖有中不足之,但見堂上花團錦簇,熱熱鬧鬧,也覺得高興,給鄭老太太行禮問安,老太太就把拉著坐在邊,問長問短閒談說笑半天,還留了午飯,彷彿對待常來常往的親戚們一般。
鄭老太太拿到依晴繡的抹額擋頭,十分高興,連聲道:“正好,正好啊!我那些擋頭都舊了,不暖和了,這姑娘是個極好的,真真心得很哪!”
又仔細翻看了一會,發現針腳繡工都是上佳手藝,愈發歡喜,當場又讓拿了兩件首飾和幾樣緻小吃食,讓趙氏拿回去給依晴。
這一番見面賓主盡歡,果然不出趙氏所料,榮平侯府真的看上了依晴,鄭老太太遣開婢僕和小輩們,與鄭夫人、方鄭氏細細地問了關於依晴母之事,又問要依晴的生辰八字,雖然未正式議親便索要八字不合規矩,但趙氏婉轉想了一想,還是說給鄭夫人聽,並請一定不能泄與旁人聽去,趙氏也是前些天才從表妹龐氏那裡打聽來的。
鄭老太太笑道:“你放心,咱們做事都是謹慎的,只想先合一合看看,若是良配,豈不好?”
趙氏被留到下晌才能回家,若不是說家裡有小孫要照看,有懷孕待產的媳婦兒,鄭老太太還要留吃了晚飯才讓走。
走時又讓方鄭氏準備了許多回禮,家裡每人包括依晴母都有份,裝了半個馬車,趙氏直覺得十分的不好意思。
讓趙氏料想不到的是,兩天後,榮平侯府就上門提親了!
卻不是上方家來提親,大人直接去了龐府!
趙氏自然是很快想通了其中原故,正如龐如雲所說:龐府的外孫,那也算是貴!
高門大戶人家,再怎麼樣總要臉面好看,夏依晴若只是方家的親戚,那份終究是低了許多,不足以配榮平侯!
趙氏倒是無所謂,侯府往龐府去提親,也就是做個樣子給人看,他還不得問過龐氏母是否應允?
果然,榮平侯府的大姑太太方鄭氏很快來訪,說是老太太心急,拿著兩人的生辰八字請高人一合——不得了,合出個相生相旺的上上佳配!老太太恨不得立馬就把姑娘給娶回去了!
但自然是要按規矩辦事,礙於姑娘的父親遠在外省未能進京,母親有孕在不能親自打理婚事,表姨母雖親雖好,畢竟比外祖父遠了一層去,老太太怕表姨母到時拿不定主意,又急著要事,便直接選了姑娘的外祖父家去提親了!
趙氏笑著點頭表示理解明白,方鄭氏拍拍的手,又說鄭夫人這兩天要過來見見龐氏和姑娘,不知方不方便?趙氏說這個要問過龐氏纔好,因此時真的是胖大不好見人的,方鄭氏便說聲拜託姨母代爲安排,因有事要忙,匆匆告辭去了。
趙氏則趕先找了依晴來,姨甥倆關在房裡說了小半天的話。
“晴兒,那日在金府,大表姐帶著你去見鄭老太太,你已是被榮平侯看上了,鄭府人也找過姨母去問,只是關乎終大事,他又是勳貴高門,人家未決定提親之前,不好與你說,所以姨母一直瞞著,如今榮平侯府真的請了大來提親了!”
依晴有些慌,趙氏說:“莫慌,有姨母呢,應還是不應,全在於你!”
“他、他們爲什麼去了龐府提親?”
趙氏苦笑:“傻孩子,你這麼聰慧如何想不通:龐府門第終究比方家要高些,畢竟,外祖父發嫁外孫,也比較名正言順!”
依晴低頭想了一會,問道:“姨母,您說,這婚事我應還是不應?”
趙氏握住的手,認真道:“晴兒,姨母初見你便覺得你是個有福氣的,果然,這樣的福份落在了你上!榮平侯府高門貴閥,不計較夏家低微,僅憑你外祖父家名便起意要聯姻,可見他們是看上了你這個人!照姨母看來,榮平侯府很適合你!”
依晴目清亮,反握住趙氏的手,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應下了!姨母,榮平侯府竟然跑到龐府去提親,這麼一來,倒是合了我的心意了呢!”
趙氏一怔,旋即明白過來,笑了:“你這孩子,什麼時候都惦記著你孃的嫁妝!倒不擔心咱們低門小戶高嫁侯府,日後有什麼應付不過來的?”
依晴神篤定:“姨母,這是送上門的機會,我得抓住它!龐府的人不是看不起我們娘幾個麼?我娘如此良善,都退這個樣子了,們還非要將我們趕走不可,這京城又不是他龐家的,爲什麼我們就住不得?我不怕高嫁,偏要爭這一口氣!我要讓娘和樂晴看到,被龐家吞吃下去的嫁妝,不管還能剩下多,都給我們乖乖吐出來!”
趙氏著依晴的頭髮,又心酸又好笑:“你啊……果真是我那表妹生的麼?”
末了打趣道:“這麼痛快便答應榮平侯府的親事,也不問問,那榮平侯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依晴想到跟隨表姐去寺院時撞上鄭老太太,鄭老太太邊那名妖孽男曾在街上看見自己代人賣鞋,還說自己是商,臉上不由得漫上兩朵紅雲,便將自己曾兩度見過榮平侯鄭景琰之事說給姨母聽,趙氏頓時訝然,拍手道:
“啊呀!這可真的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啊!怪道那什麼……鄭老太太說你們倆是前世就訂下的姻緣,天生的夫妻命!老人家都等不及了呢……”
依晴臉紅得越發厲害,趙氏又笑話兩句,便拉著去見龐氏,反正鄭府已經將大包袱甩給龐府了,們娘幾個只需統一意見,點頭哼哈兩句表示答應了就完事。
依晴倒不是因爲對鄭景琰傾心而面紅耳赤,還不至於那麼花癡,活了兩輩子,怎會不懂得青春易逝、容易老,唯有一顆真心才值得珍惜護的道理,只是有點在意鄭景琰清冷目裡那抹淡淡的輕蔑,他肯定很看不起自己,可爲什麼,他在金府一眼相中了?
這是姨母親口說的,什麼時間看見了?姨母也不知道,只說是在鄭老太太喚和表姐過去,送金手鐲爲見面禮之前。
依晴想來想去,記起金府那間華麗豪奢的大畫堂,左側邊那一排的大副花鳥屏,那種無影繡技法是認識的,在湖州老家織雲繡莊裡,有一位老師傅就會這種無影繡,針法非常複雜,只是瞭解了一下,沒有花費時間去學。
一定是那個屏作怪,後面應該另有房間,怪不得江大和大表姐說榮平侯挑選過無數的姑娘,他倒是會的很,藏在那後頭,所有進出畫堂的姑娘都給他看過!
切!又是一個狂妄自大的人,他當他皇帝選秀呢!
依晴儘管對榮平侯暗中腹誹,對這樁婚事卻順應下來,一則榮平侯表面上看只除了冷淡、偏激、清瘦些,其他暫時沒發現有什麼可討厭的,二則,他的份和地位,侯府的尊貴,是依晴目前非常需要的!
與命運做抗爭,也要審時度勢,依晴覺得,與其自己去拼命爭取、維護,日後或許還有爭鬥,落下風還得吃虧屈,莫如現在就抓住機會一步到位,有了侯府這把保護傘,料想走路都能平穩些!
至於那什麼啊幸福之類,都是天上的浮雲,沙漠裡的泉眼,可遇不可求,沒多人能夠得到,那些容以後再慢慢去肖想吧,當務之急先爬過貧困線,維護住尊嚴,奠定一些基礎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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