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站得很近,依晴微微低下頭,如雲髮髻就在他眼底,悉的、若有似無的清新香氣縈繞鼻端,鄭景琰眼眸中星閃爍,握著那片薄料的手只要稍微一,就能抓住依晴的手腕,但他不想驚著,連呼吸都是極其小心,抑忍著自己,聲音低沉道:
“依晴,這就同命夫妻,知道嗎?一旦紅繩將兩人繫結,就是一生一世!不論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將來又會變得如何,都不能分開!離棄則心神俱死,唯有相依相隨!”
依晴低著頭琢磨了一遍,忽省起這番話居然出自鄭景琰之口,不由得擡起頭看住他,苦笑道:“侯爺,你……不是不信這個的麼?該不會是吃下那幾個糧窩頭,撐著了吧?還是真的領會到淨空老和尚的法力,顯慧了?”
鄭景琰咬牙,這時候還有心思拿他調侃,也不必跟一本正經了,索順從自己意願,探手將依晴溫的小手握住,牽著大步往前走,裡說道:
“快走,你今天累了一天,得趕回去歇息,明早起來置府務,然後我帶你去壽王府!”
他步子得大,小碎步跟不上,依晴只得一手提起裾相隨,吃驚道:“去壽王府?做什麼?”
“壽王妃養的幾株奇花提前盛開,臨時發帖請衆人賞花,請你了!”
“可是,我的家事……”
“剛纔說過,此事你不宜出面: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還是讓我來辦吧!我今天在龐府已向龐老大人和岳父、岳母說明你因事會推遲兩天才能回孃家,明日我空再去一趟龐府與岳父談談,順便問問他那個黃氏的父族什麼來頭——員之甘心做妾咱們且不去管,卻不該居心不良、仗勢欺人!你放心,夫妻榮辱與共、同進退,我自然是照著你的心意辦事,會讓你滿意的!”
“哦,好!我相信你!那就一切拜託了……若有什麼,等我日後回去時再作補充!”
鄭景琰:“……”
倒是實在得很,這便當上了甩手掌櫃!
不過,他心裡卻是無比的愉悅舒坦,怕後悔似的,話也不說了,只拉著快步走過於花木夾道的水磨青紋石甬道,披一輕紗般月,兜一袖暖春香風,走燈火明亮的玉輝院。
依晴白天確是累著了,如果鄭景琰不拉著,是走不得這樣快的,回到房裡稍事歇了歇,花雨翠香服侍著洗漱淋浴換上睡就爬牀上倒頭睡了過去。
並不擔心鄭景琰,自有花雨和雲屏負責料理他的日常洗漱,天氣轉暖,用不用棉被也無所謂了,外間榻上本就有墊子,還有薄毯,不會涼的。
如意剛纔進來說甘鬆有事稟報,鄭景琰將打發走,等依晴睡著了才往涵今院去。
並無急之事,仍是王瑤貞要求見面。
鄭景琰讓甘鬆去一趟王宅,告訴王瑤貞這幾天比較忙碌,不能過去看,好好吃飯,善自調養,若有不適可往藥堂請大夫,不要只管等他,無端延誤了病。
又對甘鬆道:“以後王宅之事,只待我出到外院再說,不必特意進來稟報。”
甘鬆退出涵今院,心裡暗想:這纔對了嘛,杜仲那小子拿著當令箭,要求自己不分白天半夜,只要是王宅之事就非得立即稟報爺知道!那王小姐分明就是給慣壞了,再縱容下去,都不知道會變什麼樣!
鄭景琰在書房裡待了兩三個時辰,鍾媽媽看看時辰不早,心想若是太夜了侯爺在這邊歇下也不定,便讓僕婦準備熱水,教如意領著小丫頭將書房隔壁靜室裡的臥又整理了一番,薰爐裡燃點起香片,以備侯爺困了時歇息。
一切準備停當,就見鄭景琰從書房走出來,並沒說要留下,只囑咐如意關好門窗,仍像往常那樣走回玉輝院去了。
第二天清晨,鄭景琰將夏依晴喚醒,二人洗漱梳妝過後去了清心院給母親請安,然後一起往安和堂見祖母,一家人用過早飯,依晴自往二門議事廳去打理事務,鄭景琰難得一大早有閒空,陪祖母和母親多坐了一會。
說著話兒,鄭老太太卻找了藉口將鄭夫人和方鄭氏先後支使走開,遣退婢們,招手把孫子到邊坐下,鄭景琰只當是祖母有什麼要事兒要與自己商量,誰知祖母一把抓住他的手,端起臉正對著他雙眼,鄭重說道:“你自小弱難養,我才答應讓你父親將你送進深山道觀給那號稱神醫的老道長,久病良醫,你學會醫,做人的道理咱們也不能撂下!祖母費盡心思爲你娶回媳婦兒,是要你們儘快生下小孫孫,延續咱們鄭氏這一支香火!可你們親都兩個月了,晴兒一點消息沒有,別以爲你們住得遠遠的祖母就什麼都不知道,玉輝院一一靜,都在祖母眼裡!你實話對祖母說,不要害臊:你夫妻倆**天甚至十幾天不同房,是個什麼意思?是你不,還是不好?若是咱們不,那就得趕治!可不能諱疾忌醫,事關傳宗接代,至關重要呵我的心肝兒!”
鄭景琰聽著祖母一番話,饒是他極力鎮定,一張臉仍像被點著了一般,火燒火燎,腦子裡嗡嗡作響,此刻想起依晴平日所說的“像被雷劈了似的”,或許被雷劈就是這種覺?
他乾咳一聲:“祖母,您、您怎麼能……咳咳!孫兒房事您也查探,這太讓人難爲了吧?孫兒還好,若讓依晴知道,得多難堪?”
“若怕難堪,就趕給我生個小孫孫來,我再不理會你們房事!長者詢問,這有什麼難爲的?我這不是先問自家親孫子麼?若是你不好,咱們用心治,若是依晴不好……我還要拿來問呢!”
鄭景琰趕道:“這不關的事,、很好!”
鄭老太太臉張:“那就是……你不?那祖母給你請太醫去!”
鄭景琰苦笑道:“祖母!您忘了孫兒師從何人?請什麼太醫!”
“誒,有專攻,醫也有專科!這個祖母是懂得的,你年紀輕,別的或許能診會治,若論這男子不育之癥,還是得找那些個從醫幾十年、經驗老道的名醫!”
鄭景琰冒汗,只得道:“祖母放心,孫兒……也很好!沒事兒!”
“那卻爲何十天半月不同房?莫非你放著好好的晴兒不要,卻去想那王瑤貞?”
“不,不是的!”
鄭景琰下意識地否認,心念一轉,找到個理由:“晴兒年紀小,很害,我們新婚燕爾,太著急了也不好!”
“嗯,原來是這樣!”
鄭老太太微微點頭,眼裡出一笑意,孫兒這個反應讓很滿意:以前只要一提及王瑤貞,孫兒就竭力維護,說什麼既已給了承諾,就該娶其爲妻,相伴一生。
現在,他改變了態度,再不提這茬,孫兒啊,終歸是懂事了!
按說王家那姑娘也算生得秀麗慧巧,但老太太就是不喜歡,而對依晴,卻是越看越疼,可見人與人之間的緣份,是早有註定的。
鄭景琰最後離開安和堂,仍是一派沉穩清雋模樣,若細看纔會發現他雙頰似有若無地浮著層淡淡紅痕,後五六步開外跟著兩個僕婦,擡了一口漆油亮的黃楊木銅角箱子,一直送到玉輝院。
銅角木箱被放置在坐榻一角,鄭景琰看著那箱子,苦笑搖頭。
與祖母談話過後,他遵從祖母之命,從林嬤嬤手中接過黃銅鑰匙,隨僕婦進到後堂裡間,親自開箱翻看裡邊件,實話說他沒有太多臊,總不比祖母當面問他與依晴爲何不同房那麼難爲。
令他驚奇的是自家祖母竟收藏著整整一大箱子夫妻助興之,各式各樣的春宮圖,有繡品,有印在玉碟、瓷瓶上的,更有用上好玉石雕刻人形的!可謂琳瑯滿目,種類繁多,與宮王府裡看到的那些相比,毫不遜!
有些瓷和圖片下鐫銘著年份,很顯然,這是祖母新婚時的陪嫁之!
祖母把這些傳給他,居然要求他和依晴,小夫妻倆夜間共同觀看這箱的件!
爲皇子伴讀,又與袁聰關係很好,日混跡於那班能玩會樂聲犬馬無一不的王爺皇子權貴子弟們當中,別說是畫的春宮圖,便是活春宮,你不想看,偶爾也能讓你撞見!
於那樣的境地,極有人不****,他卻每每坦然相對,無於衷,袁聰取笑他不行,袁兆也懷疑地問他別不是真當道士了吧?
他唯有苦笑,不是不行,只是不願意罷了。
他固執地認爲,魚水之歡,唯與妻室才能共。
一直以爲自己終將娶瑤貞爲妻,但兩人相四年,他對瑤貞從未有過非份念想。
倒是夏依晴,讓他定力盡失!
夢裡的一抹影像,淡雅清香,便能令他丟盔卸甲,暗自**,若是與一起翻看這些春宮圖……
鄭景琰心跳加快,怕自己把持不住,不敢繼續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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