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蘭若收拾完下到客棧里之后，客棧里滿滿當當地，都是小小的孩子。

潘生已經組織人手給孩子們發炸得噴香的菜圓子，還按照之前的吩咐，給每個孩子都準備了一碗菜粥，一件不論尺寸的布衫。

孩子的爹娘們都遠遠地等著自家的娃領吃食出來。

明蘭若含笑下去一個個幫著給孩子發東西。

原本就生得貌，那幾年蹉跎也不過讓眼底多了堅毅之。

此時和下來，眉宇間溫盡現，又善于和孩子們打道，很快就得到了孩子們的喜歡和親近。

好些拿了菜圓子和粥的孩子，都不想走，只想與多說些話，圍繞在邊。

就摟了幾個開始講自己編給希兒講過的故事。

一時間，整個客棧都是久違的稚歡笑聲。

門外遠惴惴不安看著一切的災民父母，心復雜卻也放心了些。

連那些藏在暗監視的冰冷眼睛也放松了些警惕——不過是個自以為是慈悲圣母的蠢人罷了。

“小夫人，您是下凡來救我們的仙嗎？”懷里一個四歲的小孩聲氣地問。

在孩子里心里，生得那麼，還肯給他們吃的姐姐，一定就是仙。

明蘭若抱著，只覺得小姑娘輕得可怕，瘦得只剩下骨頭。

一雙小小的腳丫只包著兩塊破布，出細細的腳脖子全是凍瘡，惟獨一雙大大的眼睛，還是明亮濡的。

明蘭若眼底酸，輕聲道：“這世上啊，沒有神仙能救人，但是我們要自己救自己啊。”

小姑娘虛弱地靠在懷里：“可是雪下得好大，小妹妹一直不醒，爹就把送去了隔壁……。”

“爹回來時帶了，說黃大仙帶走了妹妹，給了我們的，娘一直在哭，說黃大仙就要帶走我了。”

明蘭若聽得渾一震，眼眶一片猩紅，心口如翻江倒海。

聽懂了稚的話，楠兒的小妹妹沒熬過去凍死了，被爹娘和隔壁家換了……對方孩子的。

即使到易子而食的殘忍境地，黑遼城百姓也不敢多領一分糧，甚至不敢來領糧！

這是什麼天道？！

這是什麼畜生一樣的員，才能做出來的事！

地摟著小楠兒，一字一頓地輕道：“小楠兒，我保證沒人能帶走你，誰都不可以。”

“你憑什麼保證啊，虛偽！”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忽然走過來，滿是敵意和防備地看著明蘭若。

說完他手就去拉小楠兒：“我們走，咱爹娘都在外頭等著呢！”

小楠兒很委屈地抱住明蘭若的脖子，聲氣地啜泣：“小衛哥，我不……”

喜歡好香好暖的仙姐姐。

明蘭若心都要化了，好聲好氣地看著小男孩：“你小衛嗎，我一會讓人多給你包兩個丸子？”

小男孩立刻警惕地瞪著明蘭若：“我才不要，我才不會給你們機會殺人！”

明蘭若一聽，眼中銳一閃。

給他們趁機殺人是什麼意思？

小男孩兇狠地瞪著明蘭若：“你敢我妹妹，我就……”

他狠話沒放完，廚房方向就聽見“砰”地一聲響轟響，還有孩子尖利的哭聲。

明蘭若臉一變，立刻就往廚房奔去：“怎麼了！”

跑到地方的時候，就看見廚房里一片狼藉，油鍋翻滾在地上，熱油也潑了一地。

幾個小孩子摔在地上，其中兩個不過五六歲，明顯被燙著了，正抱著手哭得凄厲。

而廚房里一個著華麗的八九歲的小胖子正抓著一碗菜圓子，吃得滿流油，津津有味。

他邊還有個娘嬤嬤，對這一團混看不見，只笑瞇瞇地往小胖子碗里放圓子：“十爺慢點吃，這里可多了。”

小衛的男孩撥開人群了進來，一看正嚎啕大哭的孩子，立刻沖過去一把抱起他們：“阿寶、阿圓，你們怎麼了！”

阿寶的孩子邊哭邊發抖：“他在廚房搶大家的圓子，我們擋著他，他就把油鍋砸我們上！”

阿圓則噎著道：“他全吃了，其他人就沒吃的了……爹說過，領糧每個人都有數的，多領會殺頭……”

小衛一把捂住那阿圓的，轉臉恨恨地瞪著明蘭若:“不吃了，我們走！”

“你們不能走！”明蘭若微微顰眉。

隨后，代趕過來的潘生：“馬上把傷的兩個孩子領到房間去上藥。”

小衛見狀立刻炸了，歇斯底里地抱著一個小點的孩子就要跑：“你們走開，我們不領了，我們走！”

明蘭若見他不聽自己的，看了眼潘生。

潘生會意立刻上前，點了小衛的麻和啞，直接抱著兩個傷的孩子上樓去了。

小衛驚恐地發現自己既不能說話，也不能了，只剩下眼珠子能轉，又氣又恐懼地瞪著明蘭若。

明蘭若也不再管他，只徑自走到那小胖子和他娘面前。

那娘瞧著過來，傲慢地道：“你就是秦王府管家娘子吧，這菜丸子你做得很不錯，我們家十爺很喜歡，一會你跟著我們走，去府上教廚子做這道菜，我家夫人不會虧待你！”

明蘭若笑了笑：“是啊，這里頭的香料是我特制的，是南疆特產，確實很香。”

說完，忽地抬手“啪”地一掌就直接打翻了那娘手里的碗：“但你們配吃麼？！”

那娘一時間不防，踉蹌了一步，把小胖子手里的碗也給撞掉了。

兩人碗摔在地上，里金黃油香的菜丸子滾了一地。

“啊！我的丸子！”小胖子氣得蹦跶三尺高，抬就朝著自己娘上一頓踹。

他是在馬車上路過這附近，聞道那他從來沒聞到過香，命令娘帶自己過來吃的！

結果娘這個老貨，竟然打翻他從那些賤民崽子手里搶的丸子！

娘被踹得臉都扭曲，疼得不行，又不敢還手，只趕喊：“不是老奴打翻的，是那個賤人打翻的啊！”

小胖子轉臉，兇狠地朝著明蘭若踹過來：“賤人，趕給我拿丸子！”

連慕青書都打不到，何況這個小胖子！

明蘭若只略一偏，就避開了他的腳丫，同時冷著臉，略提腳尖一絆。

那小胖子頓時被絆地失去平衡，他腳下打，直接踩上滿地油，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他腦門也磕上了地上的鐵油鍋，“砰”地一下豁了個口子，流滿面，疼得他滿地打滾。

“啊啊啊……好疼啊，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娘大驚失，沖過去趕抱住那小胖子，

惡狠狠地朝著明蘭若喊：“你瘋了嗎，這是知府大人的十公子，你竟然敢傷他，你以為你是秦王府管家娘子就了不起了嗎，這是黑遼城！”

明蘭若攏手袖，輕描淡寫地道：“知府大人的孩子遍地走，這街上掉只鞋都能砸著，知府大人有什麼好心疼的。”

“你敢打我，我爹就是王法，他一定會殺了你，殺了你！”那八九歲的小胖子嚎著，滿臉，倒是顯得猙獰如小鬼。

明蘭若睨著他，面無表地：“油是你打潑的，鍋子是你摔的，你還傷了其他人，現在你自己踩了油，摔在鍋子上，腦門開了瓢，這活該！”

忽然拿起潘生隨手放在邊上的馬鞭，輕敲著手心：“不過，你既然說我打你，那我也不能枉擔了虛名。”

娘頓時慌了，不可置信地擋在小胖子面前：“你想干什麼，我們十爺還小，你還想打一個孩子，也不過是幾個丸子和賤民罷了！”

明蘭若冷冷地道：“小就能為所為了？那我更得好好他一頓，替他爹娘好好教訓這種熊孩子，好教他知道做人的道理！”

那小胖子見抬手拿著那牛皮就朝著自己劈頭蓋臉地狠狠過來。

他嚇得捂住滿是的腦袋尖哭泣：“我不敢拉，以后都不敢啦！”

但是明蘭若那一鞭子還是落下了，只不過換了方向，一鞭子落在了娘臉上。

“啪”地一下，疼得娘嚎著求饒：“管家娘子別打了，我們走，我們這就走！”

明蘭若收了鞭子，倒是沒有攔著，只冷道：“滾！再有下次，我就真得你娘都不認識你！”

那小胖子捂住頭上的傷口，嚎啕大哭地在娘的攙扶下，往門外跌跌撞撞地跑了。

“小夫人……這事兒鬧大了，徹底開罪知府大人，不太好吧。”秦王屬看著鬧這樣，不免心底發慌。

“你怕什麼，天塌下來有你們主子爺頂著。”明蘭若悠然道。

這是收拾的第三個知府家爺小姐了，可這都是秦王府管家娘子做的。

徹底開罪知府，也是秦王府開罪了，跟悼王妃有什麼關系。

秦王屬：“呃……”

是他的錯覺吧，他覺得這位殿下帶來的小娘子好像很愉快給地殿下戴頂大黑鍋。

明蘭若看著滿地丸子，嘆了一聲：“讓人把這些丸子撿起來，送到外頭去，讓災民們分了吧，別浪費了。”

秦王屬一愣：“可是都臟了……”

明蘭若嘲諷地嗤笑：“怎麼，你以為真是在秦王府里，不食糜嗎，快死的人，別說只是沾了點灰，就是人都吃。”

被圈的時候，試過肚子的滋味。

只有逢年過節，能弄到點和半斤豬油。

用院子里種的野菜混一塊，加上香料，炸這樣的丸子給小希吃。

別說掉地上了，就是踩一腳上去，小希都毫不猶豫地能吃下去。

何況這里黑遼城的災民都易子而食了，沾灰算什麼？

秦王屬尷尬地點點頭，招呼人去辦事了。

明蘭若看向小衛：“你想看看阿圓和阿寶嗎，我要上去給他們理傷了，但你得保證你平靜下來。”

小衛此時看著，其實已經平靜下來了，眼神有些猶豫地點頭。

明蘭若看了眼走過來的潘生：“給他解開道吧。”

潘生利落地上前，放開了小衛。

男孩就猶猶豫豫地跟著明蘭若幾人上樓去了，他眼神看著明蘭若纖細的背影。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剛才這個姐姐收拾知府家十爺的樣子，真好看！

……

遠的道上，一輛馬車飛馳而來，駕車的青年回頭跟車里的人喊：“咱們快要進黑遼城了，你們可以準備一下。”

馬車里，原本被顛得昏昏睡的春和、景明兩人一下子神起來。

兩人都是一男裝，所以收拾起來也很快。

“太好了，馬上就要見到大小姐了！”春明高興地掏出包袱，仔細地將一只致的檀木小盒子藏進一層層的服里。

景和則將兩把短刀利落地分別藏進腰后，叮囑春明：“這是太后代給小姐的，千萬保存小心。”

春明包好了包袱，將一把長劍輕輕一彈，那鋒利長劍就了下去，被纏進腰里。

看向迎面而來的黑遼城城門，眼眶泛紅：“終于，我們又可以陪著大小姐了，再不讓人欺，傷！”

們原是先夫人從元帥府選出來陪伴著小姐長大的武婢，可是卻辜負了夫人的囑托！

【作者有話說】

有二更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