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低著頭像個局外人一樣的程啟剛愣了一下，剛要開口，卻下意識的瞟了一眼張紅芝那難看的臉。

然后他就嘆了一口氣，說道：

“你媽講的也不是沒道理。”

“璇羽，你爸的話你也聽到了吧？”

張紅芝對程啟剛的態度還算是滿意，轉過臉就對著程璇羽如是道。

程璇羽沒吭聲。

低著頭再一次的沉默了。

張紅芝大概是覺得兒把的話聽進去了，便出了笑容，語氣一，道：

“好了璇羽，吃飯吧，來，嘗嘗媽媽做的紅燒蝦，你小時候最喜歡吃這個了，總是纏著媽媽給你做，媽媽就拿你沒辦法，哎，那個時候你可比梓航聽話多了啊……”

說話間，張紅芝夾了一只蝦就要送到程璇羽碗里。

可這一次。

程璇羽卻低著頭，用手蓋住了碗。

沒有像以前那樣的乖乖接。

“璇羽！”

張紅芝眉頭一蹙。

程啟剛也愣住了，想說什麼但還是沒開口。

“媽！”程璇羽低著頭。

“哎，快把手拿開，媽媽的手都舉酸了呢。”

張紅芝臉不好看，可語氣卻依舊溫和。

但程璇羽的手卻死死的蓋在碗上。

不敢抬頭，聲音也有些抖，道：

“爸，爸爸以前也很普通啊？”

“嗯？那是以前，而且你爸爸上有潛力，你看現在這個家，再看看許安若他們家！”

“許，許安若考了江大。”

“那又如何呢？”

“他也有潛力的。”

“傻孩子，有潛力的人多了，但時代不同了，你知道現在社會上有一個名詞什麼來著，啊對，階層固化！”

張紅芝講到這兒，頓了頓，繼而又笑著說道：

“你這孩子，媽現在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懂，來，聽話，咱家璇羽以前可從來不會這樣哦……”

不過張紅芝顯然是沒有注意到，此時的程璇羽蓋著小碗的那只手，因為太用力了已經發白，還輕微抖著。

坐在一邊的低頭吃飯的程啟剛，一口飯已經嚼了很久很久了。

緒在長久的積蓄之下，最終無非是兩種結果。

要麼土崩瓦解，要麼徹底發。

這幾天的程璇羽過得太抑太抑了。

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這樣過。

終于。

程璇羽那抓著碗口的手松開了。

可整個人卻猝然站了起來。

泛紅含淚的眸子定定的看著對面舉著筷子的母親張紅芝，癟著的角在不住的著，深吸了一口氣后，哭聲質問道：

“為，為什麼要選擇合適的？不應該是選擇我喜歡的嗎？”

這應該是程璇羽長這麼大以來的第一次叛逆。

此時的，站著。

對面的張紅芝因為給程璇羽夾蝦，也站著。

張紅芝臉上的溫和和笑意瞬間消失，緒變化之快，比方才程梓航不順意的時候還要可怕和嚇人。

“你，你現在都敢這樣跟媽媽說話了？”

張紅芝咬著牙。

不回答程璇羽的問題。

依舊是在用習慣的方式給力。

甚至在臉漲紅之后，還顯出強烈的痛心，和流出了眼淚。

只一會兒。

程璇羽就低頭了。

“璇羽，你這樣……”

張紅芝再次開口。

但下一秒，程啟剛發了。

“夠了！”

這一聲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但是程啟剛還是坐在那兒，他也沒有抬頭，而是扭頭看著客廳里呆傻著的程梓航，底氣明顯了幾分的又補了一句：

“我覺得璇羽問的沒錯，什麼合適不合適的，喜歡不就行了，你不要老是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孩子上！”

程啟剛說完之后，氣氛靜的可怕，久久沒有聲音。

他低著的頭有點無措的扭著，然后看了一眼程璇羽，發現兒紅著眼睛看著他，淚里帶著。

“璇羽，你，你先上樓去吧，碗筷等下爸爸給你收拾。”

程啟剛心一，就笑著對兒說道。

程璇羽愣了一下，點了點頭，然后也不敢去看張紅芝，便默默的上了樓梯。

但沒回房間。

而是默默的站在二樓的樓梯口。

樓下很快就傳來了爭吵聲。

“程啟剛，你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教育孩子的時候，你給我胡說些什麼？你是不是誠心跟我過不去？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跟著就是摔東西的聲音。

然后程梓航被嚇到的哭聲。

沒怎麼說話的程啟剛，說了一聲：

“我怎麼說也是孩子的爸爸。”

“你還有臉說這個？以前怎麼不見你這麼說呢？兩個孩子，你有上心過了一次嗎？啊？不都是我在家里帶的教的！”

“我也沒說啥啊。”

“程啟剛，我告訴你，這個家能有今天，都是因為有我在把持著，你在孩子面前給我裝什麼慈父好人！”

“你不要這樣講話。”

“我這樣講怎麼了？錯了嗎？當年要不是我讓你下海，你能有今天？你現在還跟許廣一樣窩在那個破房子里頭呢！”

“你，你有完沒完了啊？”

“沒完！程啟剛，我告訴你，今天你必須把話給我說清楚了……”

“算了，我不跟你吵，廠里還有事，我回廠里了！”

“程啟剛你給我站住！！”

然后就是門被重重帶上的聲音。

再然后就只剩下程梓航的哭聲，還有張紅芝摔著東西的哭聲。

二樓樓梯口的程璇羽踟躕了一會兒，還是選擇下了樓。

餐廳里一片狼藉，碗碟摔了好幾個。

也沒有父親程啟剛的影。

弟弟程梓航坐在客廳積木堆里哭。

母親張紅芝坐在餐廳椅子上，披頭散發，也在哭。

程璇羽呆站著一會兒后。

沒去母親那兒，也沒去弟弟那兒，而是去了左手邊的雜間拿出了掃帚和鏟灰，低著頭默默的打掃著地上。

期間張紅芝又摔了一個碗。

程璇羽被嚇得一，但始終沒有抬頭。

掃完了地上又收拾了餐桌了，做完這一切后，呆了一會兒，還是沒說什麼，就準備上樓了。

“璇羽。”

坐在椅子上的張紅芝喊了一聲。

這一聲帶著哭腔，卻沒有怒氣，和以往一樣的和。

程璇羽子一，豆大的淚珠止不住的滾落，但還是咬了咬牙，沒回頭的說道：

“媽，我，我回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