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有點磨不開,他可能覺得這樣說我不好,但是楊曉飛喝多了又攔不住,他隻好小聲地跟我說:“你別介意,他沒別的意思。”
我擺擺手,“沒事兒,這有什麽啊?我本來就帥啊?是不是?”
他幾不可查地點點頭,“恩。”
結賬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我本就沒想讓韓暮雨請我吃飯,論收,我顯然要高出他許多,不過最後,還是他給的錢。我也很無奈,他單單就那麽看著我,一言不發地按住我的手,我就不好意思再跟他爭了。
我打車先送他們倆回去。楊曉飛下了taxi就自己搖搖晃晃地往宿舍走。
韓暮雨看著他的背影,歎了口氣,“他一喝就多。”
我聽著他說話的語氣,心裏有些怪異的覺,讓我覺得憋悶,因為喝了酒,我想都沒想就問了出來:“楊曉飛說的你倆認識那段兒,是真的麽?”
“是啊!”
“你當時怎麽就那麽勇敢想去幫他呢?”
韓暮雨想了一下,答道:“其實,開始我也沒想管,後來那個領頭兒的罵了楊曉飛一句,我才沒忍住。”
“啊?罵他什麽啊?”
“……有娘生沒爹教……”
“……”我沉默了。
“我爸不在之後,我跟著親戚出去幹活,被人打罵、欺負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可是,我單單聽不得這句……”韓暮雨的聲音平靜得有些抑。
每個人心裏都有不得的地方。
我點點頭,不想再說這些讓他難的話,“對了,那一百塊錢……你還真是走運啊?碼都能蒙對!”
“其實,也不全是蒙的……”韓暮雨看向疑不解的我,眼裏過一頑皮的狡黠,“他們打架的時候,那人躲過了楊曉飛扔得一塊磚頭,當時說了句‘我是跟觀音菩薩同天生的,你還想砸著我……’,很多人都喜歡用自己的生日做碼,我也就是試試看。想不到真的就猜對了……”
原來他問楊曉飛那人的年紀,就是為了算年份。
這個韓暮雨,居然這麽有心思。
我又問他,“既然碼猜對了,幹嘛不多取點錢,拿他一百算是便宜他了。”
“一百塊裏有楊曉飛的工資,還有給他看傷口的錢……其實,在外麵打工,誰的錢來得都不容易……”韓暮雨說,“我們都一樣的。”
他說,他們都一樣的,他知道那些人的難,他不願意把事做絕了。
穿梭不息的車流在我們邊淌過,遠遠近近的燈映在他年輕的臉上,平靜、坦然、無論何時他都可以直白地看向你,眼神清澈,不躲閃不搖。有些東西不是後天能夠習得的,比如來自本的悲憫和良善。
“你啊,真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他。
“我怎麽?”他不解地問。
“不怎麽……”我到自己站在初冬的寒風裏,手心居然開始冒汗,“冷的你快回去吧……””
他說好,剛轉走了兩步,我又喊到:“那什麽,暮雨,沒事兒就去找我玩兒……”
“……哎!”一聲特真誠實在的回答響起在冰涼的夜裏,冷風打了服,我卻覺得連耳朵尖都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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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元旦前,單位又給我們每人發了兩套工裝。說實話我覺得我們銀行的工裝比工、農、中、建他們的好看多了。男的都是西裝領帶,比較起來效果不是很明顯,式的服就看出差別來了。就說我們行旁邊建行的,那個領帶搞得比兔子尾還要短,還配了一馬甲,他們的大堂經理往大廳一站,怎麽看怎麽像火車站賣票的。反觀我們行裏這些同事,都是銀團花底紋的白大領真襯,配著同係羊絨衫,最外麵是深藍暗條小西裝,致的行徽戴在左`前,西筆,配上五厘米黑純皮高跟鞋,莫說是在單位,即便是穿著這走到大街上,那也絕對是白領造型、英氣質。
小李同誌一大早穿戴整齊的在營業室溜來溜去,跟曹姐相互吹捧。“就這一套就兩千多,再不上點檔次,那也太說不過去了!”曹姐如是說。
高哥看著高高興興地倆人,撓撓腦袋,“你們是合適了,我這服有點瘦了可怎麽辦啊?”
“怎麽會瘦呢?”曹姐問。
“量服那陣兒我一百四十斤不到,現在我一百五十斤都打不住了啊!”
“哦,好辦,減唄……”小李說到,“就您這況,連吃一周蘋果,保證減掉七八斤。”
“隻吃蘋果啊?”
“對!”
“我看我還是湊合著穿原來的服吧!”高哥做出了明智的選擇。
“咦,安然,你今兒怎麽這麽安靜?”小李蝴蝶般飛到我旁邊。
我有時候特別佩服,總是能從一上班就開始顯示出無窮的活力與激,營業室裏的每個同事都得招呼一下,並將這種八卦加的狀態保持一整天。
“邊兒玩兒去啊,我鬱悶著呢!”
“唉喲,說來聽聽!”小李來了神,一臉欠扁地湊過來。
“去去!你昨天代發的工資接收賬了麽?還在這兒貧?”我這句話收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馬上跑去接收工資了。是的,雖然,小李平時很淘,對待工作卻很仔細,說,這是出來的,那都是錢啊,錯一點兒都是實打實的真金白銀買教訓。
把支走了,我繼續鬱悶中。
為什麽鬱悶呢?
首先,昨天領導查錄像指出了我很多問題,什麽玩手機啦,什麽聊天啦,什麽離櫃時印章沒鎖、作員沒退啦,總之被批了一頓,當然,每個前臺的人都跟我一樣被批,我的待遇並不特殊。
第二,我這新工裝的羊絨衫選大了,本來我穿L號的正好,想著裏麵還要套襯,就要了個XL號的,結果沒料到,這兩個號差得邪乎,XL號的我穿著有點長。
好吧,其實,以上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昨天下班時路上遇見楊曉飛,他跟我說韓暮雨前兩天回老家了,說是家裏出了點兒事兒,當時走得特別急,楊曉飛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心緒不寧,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我一直想著這事兒,可是又沒有辦法聯係韓暮雨問個清楚,就這麽心煩意的吊著。
吊了足足兩天,終於,在第三天下午回宿舍的路上,我發現那棵開花的小樹上比早晨看時多結出了一朵,白的,小巧致,沿襲著某人一貫簡潔舒展的風格。
他回來了。我心裏一。
吃過晚飯,我在宿舍忍了半天,電影看了三分之一也沒看明白到底演的是什麽,最後幹脆暫停了電腦,批上棉服,拿著我們新發的羊絨衫,出門兒,去找韓暮雨。
走到那排曾經隻是遠遠著的白活板房近前,我又有點猶豫。
關心朋友,這當然沒錯兒,可是,我不能對自己心裏那種時時刻刻的牽掛和想念視而不見,試問安然,你何曾對哪個朋友這麽上心?這幾天抓心撓肝的不安,剪不斷甩不開的擔憂,每一分鍾的胡思想,讓我度日如年,我一邊勸自己別再惦記他,一邊不可自拔的掉到想念的漩渦裏。不止這些天,再此之前,之前很久,我就已經開始暗暗地期待,期待他會出現在排隊的人群裏,拿著號碼,等我把他喚到眼前,神奇地是,每次他都能排到我的窗口,像是算計好的一般。
我不能控製自己見到他時的喜悅和慌,就像麵對著心上人的小男孩般手足無措。
這,有點過了。
隔著薄薄的門板,屋子裏男人們的說話聲清晰地傳出來,其中卻沒有韓暮雨的聲音。我的手掌在門前晃了兩晃,最終也沒有拍下去。
算了,安然,回去吧,過了,作為朋友,你的行為沒有過,可是,若論朋友,你的心已經過了。
我轉的瞬間,板房的門被人從裏麵拉開了,“吱扭”的響,我似乎聽到命運一聲輕笑。┇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咦?安然哥?你怎麽來了?”楊曉飛一臉驚訝的看著我。
“啊,我……”
沒等我說完,楊曉飛回頭就朝屋裏喊了句,“韓哥,安然哥來了。”
楊曉飛胖的遮住了大半個門,我從隙了進去,屋裏很,地上擺滿了盆子、瓶子、鞋子,靠右麵一排六張床,床上七仰八叉的躺著幾個人,都蓋著厚厚的被子或者軍大,他們停止了聊天都看向門口的方向,熱氣,昏黃的燈,各種混雜在一起的氣味一起撲到我的臉上,我不退了一步。
韓暮雨最靠裏麵的床邊拿起厚服披上,慢慢地走了過來。
“那什麽,安然哥,你先跟韓哥呆著,我得去趟廁所。”楊曉飛說完抱著肚子就朝某個黑暗的角落跑去。
“安然,你怎麽來了?”他問。
“我……我就是過來看看,楊曉飛說你前幾天回家了,沒什麽事兒吧?”因為他是背,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
韓暮雨回頭看了一眼屋子裏橫七豎八的人,“算了,你也別進去了,咱們換個說話的地方吧。”
斜對麵不遠是麥當勞,我倆撿了個清靜的角落坐下。借著明亮的燈我才注意到韓暮雨角的烏青。
“你角是怎麽弄的?”
“打架。”他淡淡吐出倆字。
“出什麽事兒了,暮雨?”我察覺到自己問得有點急,又加了一句,“能跟我說說嗎?”
“也沒什麽大事兒,安然,你別擔心。就是我們家裏邊村長想修條磚道直通他家地頭兒,這條路正巧經過我爸的墳地,他們工的時候都沒有知會我家一聲就把墳給平了,我親戚帶著媽和我妹去跟他們講理,結果他們本就不理這個茬兒,我得著信兒了就回去找了那些人說道說道。現在沒事了,他們把我爸的墳地重遷了一個地方,還給換了副棺材。”
☆、十三
“怎麽會打起來的?”韓暮雨說得簡單,回去說道說道?拿拳頭說道?
“我回去就跟他們說讓他們給我爸換個地兒,好好起個墳,他們不答應,說什麽路都已經修好了……”
“然後呢?”
“然後,”韓暮雨掃了眼窗外,聲音平直又清冷,“然後,當天晚上,我就帶鐵鍬、錘子,把他們已經修好的那段著我爸的路給拆了……”
“就你自己?”我詫異地問。
“恩。磚道跟城裏這些馬路不一樣,好拆。”
“村長怎麽反應的?”
“第二天白天,他們又把那段兒修好了。晚上我又去拆的時候,發現他們提前找了幾個人在那裏守著,後來跟他們打了起來,因為他們人太多,那天就沒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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