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橫死之人，不得回村（2合1）

來人年紀不大，與李寶玉相仿，進屋撲到楊滿堂前就哭。

他一說他大哥沒了，趙軍就明白，這是來報喪的，只是看著這人，趙軍覺好像在哪裡見過。

只不過他重生而來，對前世一些不太悉的人，印象已經很模糊了

楊滿堂扶住來人，大聲問道：“廣軍，你說廣民咋的了？”

楊滿堂問話時，來人已哭的泣不聲。

“廣軍？胡廣軍，胡廣民？”聽到廣軍、廣民兩個名字，趙軍這才認出眼前之人是誰。

胡廣軍哭著不說話，楊滿堂心裡著急，將其從地上拽起，扶著他兩邊肩膀狠狠地搖了一下，問道：“你說啊，廣民咋的了？”

正所謂：關心則。

剛纔胡廣軍說的清楚，他大哥沒了。

可楊滿堂就是不願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姐夫，我大哥……我大哥死了！”胡廣軍這回說的清楚，聽得楊滿堂瞪大了眼睛，一屁坐在了炕邊上。

李寶玉看看趙軍，向他使了個眼，意思是這種況，咱倆是不是應該走了。

趙軍卻搖了搖頭。

這時，楊滿堂聲音沙啞地問胡廣軍，道：“廣民早晨去醫院前兒，不還好呢麼？”

“破傷風啊！”胡廣軍痛哭，說：“我大姐來電話，說剛進醫院，人就沒了。”

“唉！”楊滿堂一閉眼睛，長嘆一聲，道：“你別哭了，咱倆趕往醫院去吧。”

“不用去了。”胡廣軍抹著眼淚哭道：“他們一會兒就把我大哥拉回來了。”

也對，人都死了，還擱醫院幹啥？咋去的，咋回來吧。

楊滿堂眼圈微紅，用力地眨著眼睛，想讓眼中淚水散去。

忽然，他看見了坐在一旁的趙軍和李寶玉，他這纔想起家裡還有客人在呢。

“兄弟啊。”楊滿堂聲音沙啞地說：“你們也看見了，大哥家今天有事，我就不留你們了。”

楊滿堂這雖然是送客的話，但無論是誰，都能聽出這句話並無惡意。

聽楊滿堂如此說，趙軍卻未曾起，只問道:“大哥，你們剛纔說的是不是胡廣民啊？”

楊滿堂一愣，驚訝道：“你們認識啊？”

趙軍點頭，說：“嗯呢，我倆是同學。”

雖然胡廣民比趙軍大四歲，但胡廣民上小學的時候，一直都是上兩年、休兩年，上完二年級休兩年，上五年級之前又休了兩年，最後是和趙軍一年升的初中。

到初中，倆人不在一個班，而且還是同桌。

胡廣民唸到初一下學期的第六天，終於輟學回家，徹底不念了。而趙軍，比他好一點兒，唸到初一下學期的第九天，比胡廣民多唸了三天書。

雖然他們初中同學時間不長，但從初一學，一直到他們雙雙輟學，倆人都是同桌，關係的很不錯。

趙軍記得有一次，張來寶他大姐找了十好幾號人打自己，胡廣民是替自己捱了好幾腳呢。

只是，自輟學以後，兩人就很見面了。

這時趙軍突然想起，前世自己聽說胡廣民死訊的時候，他都已經死了有半年多了，趙軍一直想去胡廣民家看看，可都沒有機會。

只聽人說，胡廣民是讓黑瞎子給踢蹬了。

“我跟廣民是同學。”趙軍對楊滿堂說了一句，然後過去扶住胡廣軍，道：“我趙軍，擱永安屯住，你和廣民那年還上我家去過呢。”

“趙軍……”胡廣軍打量了趙軍兩眼，回憶起曾經往事，不又想到自己大哥，瞬間淚如雨下。

一聽說認識，李寶玉忙上前，和趙軍一起安起胡廣軍和楊滿堂。

既然是故人，胡廣軍在趙軍面前就放開了，把自己大哥胡廣民如何遇難和趙軍說了個明白。

他們老胡家是姐弟四人，十多年前，父母相繼病故。後來，大姐胡廣麗嫁給楊滿堂，二哥胡廣發早年因病去世，只剩下大哥胡廣民，拉扯著小弟胡廣軍，哪怕是胡廣民已然家了，也帶著弟弟胡廣軍一起過。

要說起來，他們家和胡大江家還有親戚，要不然前世楊滿堂也不能把黑龍送給胡大江。

楊家，從楊滿堂他爺爺那輩就開始打獵，傳到楊滿堂這兒，仍是養狗、打圍。

前天，楊滿堂到鎮裡去賣黑熊膽，那就是他從冬到年前打的。

楊滿堂今年三十六了，胡家兄弟都是他看著長大的，當年胡廣麗剛嫁給楊滿堂的時候，胡廣民剛輟學不久，每天看著楊滿堂打圍分，就嚷著要跟姐夫上山打獵。

因爲小學唸了十年，初一輟學的胡廣民就已經十八了，從那時起，胡廣民就跟著楊滿堂上山，鍛鍊了幾年，他的槍法已經很不錯了。

前天，楊滿堂下山賣熊膽，胡廣民揹著槍，自己上山打溜圍，可他一去，就是兩天一宿。

昨天晚上天都黑了，他才從山裡回來，但卻是被人送回來。

這是一個路過的好心人，上山拉木耳桿子，回家途中發現雪地有什麼東西在爬。

他開始還以爲是什麼野呢，剛想趕馬爬犁跑，就聽有人呼救，過去一看，胡廣民後腰、屁，都讓野給撓爛了。

好在胡廣民還清醒著，求這人送他回家。

等胡廣民回到永福屯，都已經是晚上六點多了，再想往山外走，到山下去看病已經太晚了。

楊滿堂和胡廣軍就將其安置屯裡衛生所，請大夫一看，胡廣民左肩膀讓黑熊給咬了，一條讓黑熊咬折了，後腰往下全讓熊給撓爛糊了。

大夫拿剪子給胡廣民服全去了，藥、打消炎針，見胡廣民還算清醒，楊滿堂就問他發生了什麼。

胡廣民的經歷，和去年的周國差不多，都是打狍子遇見了個老山狗子，老山狗子告訴他哪裡有個地倉子，胡廣民就在山裡住了一宿，昨天早晨去殺那地倉子。

胡廣民打獵特別謹慎，雖然一開始出來，是打算溜狍子的，但他帶的東西還是全的。

他挎兜子裡裝了一卷繃帶，還帶了一小口袋煙面，手裡的槍雖然不是半自步槍，只是16號獵槍，但他帶了十八發子彈。

到了地倉子前，胡廣民兩槍就把黑熊出來了，黑熊大半個子一，胡廣民一槍就打進了黑熊左肩。

黑熊傷，便往外躥。等它從石頭裡躥出來以後，胡廣民已經重新將槍裝好，瞄著黑熊心臟又是一槍。

可他一勾扳機，槍卻未響。

這就是打圍人說的槍沒開抄。

導致這種況發生的原因，或是子彈漲殼了，或是這槍沒保養好。

16號槍，子彈殼是可以循環使用的，每次打出槍藥，把子彈殼拽出來，回去再往裡灌槍藥，下次還能接著使。

而灌槍藥的時候，分量要把握好。槍藥灌了，威力不夠。槍藥灌多了，子彈容易漲殼，子彈一漲殼，槍就不開抄了。

而且在東北，冬天天寒地凍的，獵人回家進屋，槍從屋外到屋裡，由冷到熱，鐵鑄的槍管會緩霜，外都會掛著一層水汽，這個水汽必須要乾淨，要不然的話，槍膛保養不周，槍也會不開抄。

槍沒響，胡廣民就知道壞了，他再想撅槍換子彈，黑熊兩縱就到了他前。

熊跟狗不一樣，狗撲到人前是張口就咬，熊是要往起站，使熊掌來攻擊人。

這黑熊起，一掌就把槍管抓住了，接著用力往後一扯。

此時的胡廣民正要換子彈還沒來得及，他那扣扳機的右手食指還在扳機外環之中。

黑熊一拽槍，就把他也拽了過去。

把胡廣民拽到自己前，黑熊低頭一口。這一口，便將胡廣民左肩膀咬了。然後，黑熊掌抓著胡廣民後背，將其整個人往自己屁底下一塞。

因爲是撲到黑熊前，所以胡廣民被黑熊坐到屁底下以後，是趴在雪地上，而且他兩條在黑熊眼前。

胡廣民心知不好，下意識地一蹬，黑熊便朝著他右就是一口，就聽嘎嘣一聲，胡廣民右被黑熊咬斷了。

等斷了，胡廣民才反應過來，被黑熊坐在下以後，是不可以的。否則的話，哪裡，熊就咬哪裡。

關鍵是想和它打，還打不過它。所以，這個時候，就只能裝死，讓它禍害夠了，它自己就走了。

於是，胡廣民悶頭趴在雪地裡，不彈也不出聲。

那黑熊也不客氣，一雙熊掌翻開，衝著胡廣民屁一頓抓撓。

等撓夠了，它才起，向遠走去。

黑熊走後，胡廣民想從地上爬起，卻發現不但折了，就連後腰都不聽使喚了。

而且傷口都在後面，他從家帶的繃帶、傷藥也都用不上，就只能一步步的往山下爬。

眼瞅著山裡的天越來越黑，胡廣民越爬心越涼，好在這時路過一個趕爬犁的，把他救了。

胡廣民在衛生所待了一夜，打了一晚上的針，今天早晨屯子裡出車將他送下山去，到鎮裡醫院看病。

和他一起去的，是他媳婦孫娟和大姐胡廣麗，楊滿堂在家照顧孩子，胡廣軍去找親戚、朋友再借一些錢，用作胡廣民的後續治療費用。

畢竟誰也沒想到，胡廣民會死。按他的傷，頂多落下個殘疾。

可等胡廣軍剛從自己叔伯兄弟家借來二百塊錢，正想去自己兩姨姐家借點錢時，卻被從屯部出來的屯長姜建設給住了。

姜建設說，開車送胡廣民去醫院的司機擱鎮裡醫院來電話，說胡廣民剛進醫院大門，就破傷風發作。不等大夫到跟前，人就沒了。

聽到這個消息，胡廣軍就不行了，哭著、嚎著來找自己姐夫。

趙軍聽完，就覺自己這個老同學的命，實在是太不好了，打黑熊趕上槍不開抄，了傷還趕上破傷風。

想他胡廣民昨天上午的傷，今天早晨就破傷風發作，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這種況實在是太見了。

只能說他這命，可是夠苦的。

“大哥啊。”趙軍想了想，還是對楊滿堂說：“我跟廣民上學的時候是同桌，我倆好的。有話，我就直說了。”

“兄弟，你說吧。”此時楊滿堂漸漸緩過來了，他畢竟只是姐夫，跟胡廣民有，但不至於有多深。

而且，這胡廣民的後事，怕是還得他來張羅。雖然是喪事，但也得有人張羅，前來弔喪的親朋好友，都不能怠慢了。

趙軍道：“大哥你家是打獵的，你應該知道，像廣民這種況，村裡怕是不能讓他回來。”

“哎呀。”楊滿堂聞言，不由得“哎呀”一聲。

一旁的胡廣軍聞言，忙問：“軍哥，你說的是啥意思啊？”

楊滿堂手一攔胡廣軍，嘆了口氣，道：“廣軍啊，你去找你明哥、亮哥，讓他們幫著張羅、張羅，咱們到屯子外頭搭個棚子吧。”

“這是幹啥呀？”胡廣軍越聽越糊塗了，這怎麼自己大哥死了，連屯子都不能回？連自己家門都不能進？

胡廣軍話音剛落，就聽外面狗，接著有人在外拍門。

楊滿堂忙起到外屋開門，開門一看，來的是屯長姜建設。

姜建設進到屋裡，看了眼胡廣軍，對楊滿堂說：“滿堂啊，廣民的事你也知道了，你看看有啥需要幫忙的，你就跟我說。”

姜建設說到此，不等楊滿堂開口，搶先繼續說道：“咱們屯子的規矩，我不說，你也懂，你看看咱們是擱屯外搭個棚啊，還是上山裡搭一個啊？”

姜建設此言一出，胡廣軍一下子從炕上起來，但卻被趙軍按了下去。

胡廣軍猛地回頭，就見趙軍衝自己搖頭，又揚下向楊滿堂點了一下。

這是告訴胡廣軍，有你姐夫呢，他不能坑你。

姜建設轉過頭，並沒看胡廣軍，只是衝趙軍點了下頭。他和永安屯的趙國峰一樣，都是屯長兼治保主任，在這一畝三分地上，他就是老大。

他來楊滿堂家說這件事，那就證明已經是板上釘釘了。不管胡廣軍理解與否，胳膊終究是擰不過大的。

楊滿堂道：“主任啊，那就在屯子外頭搭個棚吧，還能讓廣民離家近點。”

聽楊滿堂如此說，姜建設神一緩，輕嘆一聲，轉往門外走去。

楊滿堂去送姜建設，胡廣軍對趙軍問道：“軍哥，爲啥不讓我大哥回屯子啊？”

趙軍搖頭，小聲道：“廣軍啊，廣民不是老沒的，也不是生病走的，他是讓黑瞎子給抓死的，按老輩規矩，不能進屯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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