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風有點涼，嚴真真微微瑟了一下，肩上卻已披上了一件黑的質披風。側過頭，見到火把的微弱線裡，孟子惆的側臉，廓分明，如同一尊完的大理石雕像。一銀甲，襯得他形格外拔，如同冬天的雪松，渾上下著傲氣。

“還是你披上罷，這個在黑夜裡簡直像是靶子。”嚴真真出手要解開，卻被孟子惆阻住。

“不用，我本就要讓人看到我站在哪裡。”

嚴真真咕噥：“這種形勢，不必這麼有表演慾罷？”

說得近乎耳語，以孟子惆的耳力，竟沒有聽得分明

。正要再問，王志中已腳步匆匆地奔了進來：“啓奏王爺，東城外集結了至三萬軍。”

“他也太看不起我了罷？”孟子惆冷笑，“走，咱們瞧瞧去，看我用一萬騎，大敗三萬軍。”

嚴真真手拉住他的袖子：“王爺，兩軍對陣，可大意不得。我觀皇上爲人，並非這般容易意氣從事的，三萬軍後，不知道是否還有其他的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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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惆傲然一笑：“放心，他有伏兵，難道我沒有麼？他陳兵東城，大約只是想稱稱我的斤量。”

“京城可是他的地盤兒，若是他集結兵力，外夾攻的話，王爺又該如何？”嚴真真看他託大，不由著急。

“他不會用京城九門提督轄下的軍隊。”孟子惆有竹。

嚴真真呆了一呆：“爲什麼？”

在想來，孟子惆不過控制了一個東城門，軍若是兩邊夾攻，勝算豈不更大？

“誠如你所說，沒有把握的事，他是不肯做的。若是九門提督一。京城便等於徹底放下了城防。我固然討不了好，但也未必不能單騎遠遁。只要回到封地，他便再拿我無法。而他擔著的風險。卻不敢承。”

“什麼風險？”嚴真真不解。

“有人能挑起我與他之間一即發的戰爭，你覺得他在京城裡會沒有安排麼？興許他如今還不能肯定是誰的手，但無疑這個對手不會放棄任何機會。因此。他首先要保證城的安全，皇宮的安全。剩下的兵力，才能投東城區。他想要與我短兵相接，那我便與他鬥上一鬥。雖然暴自的實力殊爲不智，但我現在需要的，正是一場戰功，我自己的戰功！”

嚴真真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的戰略目標。只是要回到封地。而他，要的卻比你多得多，更怕你臨陣與對方聯手，他縱然不見得會輸，可也談不上是贏家。”

孟子惆笑道：“正是如此，這也是我爲什麼會留在京城並不遠遁的原因。喪家之犬，我可不想做。”

“恐怕王爺不是怕做犬，而是怕底下的人離心

。不管此役是贏是輸，王爺已是賺得底下人的尊重，立於不敗之地。”

“走。看看去。”孟子惆微微一笑，牽起的手往外行。此時齊紅鸞仍穿著那大紅的宮裝奔來，卻見兩人儷影雙雙。嚴真真固然是巧笑嫣然，燦然生姿。孟子惆也是滿臉溫和，火，甚至看得到他的笑意。而看向側的目，是從所未有的溫。哪怕他輕低喊著“紅鸞”這個名字的時候，眼底也有著千年不化的寒意。

一時之間，竟然覺得怯。略略佇足，再想追時，卻見兩人已在一羣侍衛的簇擁中，漸漸離得遠了。

“表哥，你從來不曾那樣瞧過我。”喃喃低語，一顆淚從眼角落。旋即看向嚴真真的背影，怨毒之越來越深。

嚴真真只覺得背上一寒，但要回頭看時，孟子惆卻正擡手替繫了披風，視線阻，並沒有看到站在影裡的齊紅鸞，只得暗笑自己疑神疑鬼。

“走，看看我的依仗！”孟子惆志得意滿的聲音，像是一個急於討好的孩子。

第一次登上城樓，夏日的風吹得黑髮舞，披風獵獵作響。明明暑氣還未全退，卻已是夜涼如水。嚴真真瞇起眼睛，看著火把下的軍甲鮮明，秩序井然，不由得替孟子惆擔憂。側頭看他，卻是一張面無表的臉。從他的表裡，毫看不出勝負之數的猜測。這時候，他纔像是個真正的將軍。

戰爭開始得很突兀，軍統領手中的旗幟忽地一揮，城樓下便麻麻地聚了人往城門口衝。而孟子惆作了一個手勢，竟然並不依仗城門之便，一隊烏甲士兵也魚貫衝出。

嚴真真愕然地張大了，這樣的打仗，似乎全無戰可言。雙方人馬很快便短後相接，在城門口廝殺起來。什麼三十六計，什麼排兵佈陣……嚴真真的腦袋發脹，直以爲自己是看到了兩不懂兵法的土匪捉著對兒廝殺。而側這位溫雅英俊的男人，怎麼看也跟土匪劃不上等號。

“你們不是在玩家家酒罷？”嚴真真嗓子微啞，不敢置信，這就是他的領兵藝。

“只是互相試探而已。”孟子惆彷彿看到了的心思，淡然回答，“再看下去

。”

嚴真真看著這樣毫無的廝殺，真想掉頭便走。沒有一點藝，不講一點戰略，這樣能打仗麼？本是沒有開化的野蠻人，只知道用作武互相沖撞嘛！

“現在好戲纔剛剛上演。”孟子惆的聲音，再度把的目拉回戰場。因爲站得高，所以對戰局看得相當清楚，忽然瞪大了眼睛。

城門裡衝出一支軍隊，上百個重甲兵組一個陣形，如同一枝利劍，了對方的心臟。如刀切菜瓜似的，手起刀落，便收割一條人命。整個刀陣，在戰場上如無人之境，每人手配兩把大刀，一長一短。明明是兩種重量不同的兵，可是重甲兵們使起來，卻舉重若輕，遊刃有餘。每一揮刀，必有斬獲，簡直是戰場的死神化。

每收割一圈，整個刀陣便層換外層，外層變作層，暗合了生生不息之意。嚴真真覺得，恐怕這一役，還真能爲以勝多的經典案例。雖然在嚴真真看來，皇帝的進攻似乎含著玩笑的份。

“他還是祭出了自己的親軍。”孟子惆忽地一嘆，“看來，他對形勢的掌控，比我預料的還要好。今夜的果，恐怕也擴大不了多。”

嚴真真正奇怪他在一片大好的形勢下發出的慨，忽地瞳孔微，戰場上的人羣，如流水般地向兩旁退去，一隊著鮮紅鎧甲的軍隊如錢塘江一般涌過來，很快與重甲兵正面相。

“他們人多了好幾倍！”嚴真真吃了一驚。

“是啊！”孟子惆搖了搖頭，“戰果也就唯有如此，撤了。”

嚴真真莫名所以：“啊？”

“我們該走了，若是讓他騰出手來把城給收拾乾淨，我們怕是走不了。幸好傷亡不多，進攻佔不了太大的好，堅守還是做得到的。志中，傳令下去，除了重甲兵，都往東撤。酈君山那裡，可以行了。”

原來他還在不遠埋伏著一支生力軍呢！嚴真真聞言頓時放下了心：“原來你還留有後手。”

“這個後手，只是爲了保證咱們能退回封地。”孟子惆卻沒有被捧得飄飄然，“若非有五萬大軍虎視眈眈，你覺得皇帝會小打小鬧麼？既然他知道了我重甲兵的戰鬥力，也不會留在這裡和我

。我固然損失不起軍隊的損失，他也比我好不了多。”

嚴真真臨下城時，再回首，卻見兩軍對壘，這才初規模。進退之間，自有章法。雙方的旗幟都很鮮明，重甲兵和紅軍鬥了個旗鼓相當。

“他們呢？”

“戰場上，有時候適度的犧牲是必要的。”孟子惆說得相當冷酷，嚴真真卻紅了眼圈。

“他們都是善戰的勇士……”

“所以，我們都不捨得有太大的犧牲。”孟子惆接下去的話，讓嚴真真瞪大了眼睛，然後惱怒：“你故意誤導我的！”

“走！”孟子惆牽了的手往下走，頭微微一偏，已把嚴真真推了出去。一支紅翎羽箭，微微地釘在城樓的牆上。

“箭！”嚴真真駭得背心發冷。原來空間戒指，也並非萬無一失的保障。比如這支冷箭，本不曾覺到危險，又如何躲避？

孟子惆長笑一聲，出右手：“他們有神箭手，難道我們沒有？”

聞言，頓時響起一片應答聲，幾張大弓已經拉滿了弦。這一幕，讓嚴真真忍不住想起看《赤壁》時候的。整個戰場，分明只是幾員大將的個人表演賽嘛！原來人家拍電影也不是拍的，冷兵時代，確實有幾個人改變一場戰局的神話。

孟子惆卻看也不看，拉著嚴真真便下了城樓。門口，車馬齊備。

“太妃和齊側妃已被送出城了。”王志中不知道從哪裡閃出來，拱手爲禮。

“好，你保護王妃。”

“你要做什麼？”嚴真真吃了一驚，反手握住他的袖子，“可莫要做什麼傻事，個人英雄主義，可千萬要不得！”

孟子惆沒有聽過這個詞彙，但以他的理解能力，還是很快猜到了其中的意思，忍不住啞然失笑：“放心，我沒這麼傻。你先走一步，我隨後便到。”

嚴真真更是驚怔：“你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