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龍淵倏然地收回右手，掌心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溫，嚴真真不由得仰天慨造化弄人。好好的一場意，花前月下，就被這麼生生地打斷了。要再期待下一場風花雪月，眼前這個不大開竅的男人，可不知會讓自己等多久呢！

“臨川王來得比我預料中的早，看來，他對你……”龍淵固然不想在嚴真真面前說孟子惆的不是，但要他稱賞兩句，也實在彆扭，乾脆話說一半便嚥了去。

“是啊，至還能收收我的骨。”嚴真真笑得有點淡，仰頭看著高聳的峭壁，很快打消了主意。若是孟子惆未到，也許還能與龍淵離開。而如今，三千將士因爲孟子惆的到來有了主心骨，別說龍淵要帶著自己，就是他獨自一人，能否安然攀上懸崖，而不被弓箭著胳膊和，還在未知之數。

龍淵沉默半晌，才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他雖有意讓你們拖住兵馬，終究還是提前趕來了。”

“嗯。”嚴真真有點神思恍惚，暗惱自己一再錯過了最好的機會。可某人卻當是因爲孟子惆的到來而神思不屬，垂首看著自己的雙手，不免有點神傷了。

“真真，你快回去罷，免得他遍找你不著。”他嘆息。

嚴真真得他提醒，忙惶然道：“對，我得趕回去。若不然，他們一準兒找著了你，又要一陣兒的打鬥。谷口若是伏著人，便如銅牆鐵壁一樣，任你武功蓋世，殺了一層人，還有一層人遞補進來。你傷勢尚未全愈。可不能再跟人手。好在此去中州，離揚州和金陵也近。到時候。你再覷了機會來探我，或者讓七姑娘人傳個口訊兒，我總會設法去見你的。”

龍淵見神焦急，卻替他打算得妥妥當當，心下一暖，出髻，含笑點頭：“好，龍潭虎，我也會來見你。”

嚴真真見他說得鄭重。心下頓安，朝他嫣然一笑，狠狠心提起裾：“那我去了，你趕藏好。雙拳難敵四手。如今這山谷裡。可不止四千隻手呢！”

“我知道，你放心。”龍淵只覺得的嘮叨，也彷彿是世界上最的音樂。可是看急切的神。又覺不忍，心不甘不願地催促快走。

“那我走了。”嚴真真一步三回頭，終於還是走出了他的視線。龍淵佇立不，想像是會撲那個男人的懷抱，心裡說不出的難。恨不能仗劍而行，把搶回自己的邊。

是臨川王妃。有不盡的榮華富貴。即使舉事不能功，是三大異姓王妃之一。份何等的尊貴！而若是萬一舉事功，更是天下最最尊貴的人。而自己，又能給什麼呢？

看著消失的方向，龍淵卻久久不捨得移開雙目。彷彿的倩影，又會分花扶柳而來，爲這谷地裡唯一的風景。

“王爺，王妃！”

遠，傳來震耳聾的歡呼聲。

龍淵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抑制住前往一窺的念頭。縱然看到兩人相擁而泣，自己又能做些什麼？一功夫就是練到再高，千軍萬馬之下，也不過如螳臂，焉可擋車。

他癡癡地站立在樹之下，直到歡呼聲漸漸沒，才拖著疲憊的四肢，回到的山，卻又不期然地想到了碧霄山。在那裡，他平生第一次，到嚴真真的滿觴。

其實，他是如此眷。

“但願你過得比我好。”他喃喃低語，閉上雙目，渾彷彿失去了力氣似的，倚在壁上。冰涼的，從面部的末梢神經，一直傳遞到心臟，彷彿全的都被冰凍住了似的，他連一手指頭都不想移，只是維持著開初的姿勢。

嚴真真走得很急，因爲聽到了孟子惆的聲音。這時候，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他發現龍淵的存在。

所以，走得額角生津，香汗淋漓，雙頰彤紅。看在孟子惆的眼裡，卻只當是爲了急著見自己而心急如焚，甚至沒有顧及王妃一貫的教養，心裡頓時如同了似的，一直甜到了舌尖。

“王爺。”嚴真真在半丈之外站定，沒有如孟子惆想像中的“燕投林”，而是行了一個標準的半跪禮。

“免禮！”孟子惆滿心喜悅，大步流星地走過去，出雙手扶，嚴真真卻早已經趁勢而起，不經意間，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恭喜王爺旗開得勝。”嚴真真淡淡地說道，“咱們在這裡也呆了不時候，如今可能前往中州了麼？”

“哦，急著要去我的封地麼？”孟子惆衆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問嚴真真如此反常的原因。側目看去，見王志中滿臉愧地垂首，立時猜到了三分。自己以爲餌，難怪生氣得俏臉含煞。罷了，此間由，一時半會也說不清，若不是有九分把握護得平安無事，他又豈會行此一著？

他卻不知道，對於嚴真真來說，九把握，那是遠遠不夠的。敢斷定，龍淵即使有十的把握，也捨不得拿去冒險。

或者，這就是一個政客與殺手的不同。而對於來說，要的也僅僅是這樣的呵護，毫無保留。

“諸軍大勝之餘，尚未及休整。一路急行，又在谷外激戰半日，這時候早就人困馬乏了。你既急著想要走，不如待得傍晚，暑氣漸消時再啓程。”

孟子惆的提議，嚴真真是很有意見的。半天時間，誰知道會生出什麼變故？倒不擔心龍淵主現，可也保不住幾萬將士，誰會發現了他的蹤跡啊？對於龍淵的手，雖然無比崇拜，可現在不是表現個人英雄主義的時候。

但是，看著一向軍紀嚴明的孟家軍，個個站無站相，坐無坐相，也知道立刻行軍的命令有多不合理。龍淵爲頂尖的殺手，若真是存了心躲避，便是三軍齊上，也未必能發現他的蹤跡。

事實上，孟子惆並沒有徵求的意見，轉頭傳了軍令，三軍就地休整，幾乎很快便一個個打起了呼嚕，想必一路行來，早支了他們的力。

“走，陪我好好睡一覺去，兩天兩夜沒合眼兒了，這會兒早困得眼皮打架。”孟子惆不由分說地執起了的手，轉頭往馬車行去。那是整個軍隊，唯一的一輛馬車。嚴真真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製，至在急急行軍途中，竟沒有散架。

“王妃歇著去罷，我讓人煮些湯，等將士們醒來了吃。”嚴真真不自在地找了個藉口。

孟子惆卻握著的荑不肯放鬆，凝神瞧了半晌，久到嚴真真以爲自己的臉上寫滿了字，出賣了所有的緒，他才喟然嘆息：“有什麼不滿，等我醒了再好好解釋。現下兒，可真困得了。要知道，沒見著你的面，我還真不能安心睡。”

是麼？嚴真真的脣角出了譏誚的笑容，卻垂著頭不讓他看見。若真有這樣掛念，怎會親手把自己送狼窩？

先爲主，又在最絕的時候遇到了自己的騎士，嚴真真對孟子惆的見，哪是一時半會可以消掉的？因此，只是淡淡一笑：“王爺請自安歇，我讓螺兒在車外候著，王爺若是醒了，服侍便是。”

孟子惆怔怔地看著轉離開，想要，又怕在三軍面前失了威信，只得喟嘆一聲，鑽進馬車。螺兒果然盡心盡職地守在馬車外，危機解除，又心疼起了自己那一包袱拾掇出來的首飾。

唉，這下子，可只能等小輝和小蘭把東西解送來，方能開張大吉。這一來一去的，可不又浪費了十天的時間？半瞇著眼，又開始在心裡打起了算盤。

孟子惆雖然疲累到了極點，可一想到嚴真真雖然沒有失禮，卻始終冷冷淡淡的表，卻怎麼也睡不著。好容易迷迷糊糊地有了點睡意，又被惡夢驚醒。

真是一個惡夢啊！

夢裡的嚴真真，彷彿了河東的母獅，張牙舞爪。可哪怕這樣，也是好的。卻甩了他一個掌，然後絕然離去。明明他輕功不錯，卻怎麼也追不上的步伐，只能看著愈行愈遠，最終消失在迷霧之中。

醒來後冷汗涔涔，臉頰上彷彿還有些熱意，卻原來是住了他親手替嚴真真繫上的那件披風的裡子。

他了無睡意，看著馬車的頂篷出神。嚴真真的態度，多有點出人意料。聰慧地想到了自己的安排，難道就看不到自己對的重視嗎？臨行之際，他把這件水火不侵的寶貝留給，不就是爲了以防萬一嗎？

置之死地而後生，是他一舉獲勝的關鍵，甚至他把自己也當了餌，才能一戰竟功。爲了大業，冒一點風險，算得了什麼？

輕輕掀起簾子，還未看見嚴真真的所在，螺兒的聲音已經飄了過來：“王爺醒了麼？可要用些清水？”

這樣的丫環，不能說不，可孟子惆是希聽到嚴真真的聲音。

這氣，可真是見長啊！看來，只能到了臨川，再慢慢兒地安了。孟子惆長嘆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道：“取水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