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嚴真真駭然失聲。

來人竟是孟子惆！他怎麼會來？

他一手挾劍，一手已把嚴真真攬在懷裡，忙中還不忘問候一句：“真真，你沒事罷？”

嚴真真半張著，怔怔地道：“我沒事。”

以爲英雄救的應該是龍淵，因爲他就在陳家，知悉謀的話，還能勉強趕來。可是孟子惆……怎麼也會趕的這麼及時？

“那就好。”孟子惆的聲音，清清淡淡，溫和從容，甚至還帶著兩分笑意。

“點子得很，一起上。”二哥一語方落，兩把劍同時刺了過來。

“你先找地方躲一躲，就在那棵大樹後。”孟子惆忙鬆開嚴真真，把輕輕推向一側的樹幹。

“嗯，我知道。”嚴真真朗聲答應，閃躲在一邊，這才發現他的右臂，幾乎被染紅了半幅袖子，不由失聲驚呼，“小心！”

孟子惆忙於應付來自前的兩把長劍，不及回答，已是“叮叮叮”戰了一團。嚴真真看得心驚膽戰，尋思著自己閃進空間的話，是不是能夠人不知鬼不覺？可孟子惆跟人打得驚險，又哪裡能安安心心地自己避進去？只能躲在樹幹後，出半張臉看得目不轉睛。

“二哥，你去攻那的。”一肚子壞水的麼弟又出主意。

孟子惆聞言忙手挽劍花，攔住那位二哥的去路。分心之下，差點又添新傷。嚴真真心下恨極，撿起一段樹枝，覷準了兩個漢子的所在扔過去。雖臂力有所不及。多也能造一點困擾。

“臭娘們！”那麼弟罵了一聲，用手臂格開一段樹枝。孟子惆劍芒暴長，削去了他肩頭一片。雖只皮外傷，也把他氣得大。

嚴真真見自己的干擾有效，神大振。樹後枯枝衆多，便兩手不停地朝著兩人的所在扔去。

“王爺！”滯後的侍衛終於相繼趕到。

“先把兩人解決了。”孟子惆冷冷地說道，劍鋒回指，已是刺中了分心失措的麼弟。

侍衛們早把人給包抄了，解決個把人自然不在話下。

“王爺傷了！”王志中驚呼一聲。

“以外傷，只是右手握不得劍。纔跟這兩人遊鬥了這麼久。”孟子惆苦笑，“現在還躲著做什麼？”

嚴真真忙奔過去，他的右臂與右掌連最草率的包紮都沒有，便加了戰團，這時候已是臉發白。心裡一痛，眼淚就“叭嗒叭嗒”地落下來。

“不是傷，休養幾日便好了。”孟子惆強笑著安。

“王爺……”嚴真真哽咽。還記得被留在山谷裡不見天日的那段樑子。誰想到這一回又遇著他捨命相救。這些侍衛來得這麼遲，用膝蓋想也知道，他是仗著自個兒的馬好，先一步孤前來。

王志中已利索地替孟子惆把傷口包好。嚴真真忙取出紫參：“快含上兩片，補氣的呢！”

孟子惆正覺頭暈目眩。聞言忙張開了，任由嚴真真把紫參餵了兩片到他裡，順口還含住了的手指。

大庭廣衆之下，不介意小**的嚴真真也有點臉紅。擡起頭，卻見孟子惆的臉上帶著戲謔的笑意。

哼，若非看在他爲自己傷的份上，一定要往他的腳背上狠狠地踩上一腳。轉回頭，看到兩個漢子均已斃命，不由得替那二哥可惜。只是人家雖不親自手，卻也沒有阻止兄弟殺自己。所以嚴真真也並沒有爲他哀悼什麼。

“你的紫參，都給我一個人用了。”孟子惆鬆開的手指，笑道。

“誰讓你不是這兒傷。就是那兒生病……”嚴真真嗔道，“不用在你上。還用在誰上！”

孟子惆笑著用左臂擁住，纔回頭吩咐：“走罷，趕回揚州城。皇帝尚未有明旨發下，本王便還是臨川王。本王的王妃出了這麼大的事兒，總要拿他是問。”

嚴真真驚一聲：“還有碧柳呢，不知道逃出去沒有。”

王志中忙道：“屬下去找。”

孟子惆把頭一點，他便如兔子似地躥了出去。

自有侍衛把兩個漢子的理了，那是要扔給知府，要他給個說法的。另有侍衛守在小徑的另一頭，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頂轎子。

“上去罷。”孟子惆掀開轎簾。

嚴真真把眼一瞪：“你是傷員，你坐轎子。”

孟子惆哭笑不得：“讓你一個子在外邊兒走，我一個大男人卻坐轎子？若是傳揚出去，我的臉也不知道往哪兒擱！”

“我又沒傷！”嚴真真咕噥，“這轎子有點小，兩個人不知道坐不坐得下。”

“好罷，咱們都坐轎。”孟子惆頷首，嚴真真這才低頭進了轎子。

果然有些小了，兩個人得在一塊兒才勉強能坐下。嚴真真有點不自在，不過看著孟子惆似乎疲憊地閉上眼睛，也只能尷尬地側坐。

“坐我膝上。”孟子惆睜開眼，看侷促的模樣，又浮起了笑意。

“別！”嚴真真忙搖頭，“你了傷，我就坐在一側，不妨事的。”

兩人坐得，難免耳鬢廝磨。嚴真真雖擔心碧柳，但想著自己拖延了一段時間，又有王志中親自趕去，想必不至有什麼危險，心下稍定。

“小潘……他們呢？”提著一顆心問。能讓那兩個漢子闖過來，那些侍衛的死傷必然慘重。

“他了重傷，能救回來。”孟子惆低聲答道。

“那……其他人呢？”嚴真真微鬆一口氣，可是看到孟子惆沉的臉，又張了起來。

“救不活了。”

“啊？”嚴真真覺得自己的心臟，彷彿被冰凍了似的。有什麼堵在嚨口，阻礙了呼吸，張著卻說不出話來。

因的一念之仁，害死了七條人命！

“你心地善良，不能怪你。小潘也不知道我和陳氏的關係，不敢下殺手。”孟子惆見臉雪白，忙拍了拍的肩安。

嚴真真頹然：“是我婦人之仁，纔會……其實四野無人，就該殺了人滅了口，人不知鬼不覺……”

孟子惆把摟得了，才喟然嘆息：“傻話！陳濤雖非長房，卻也是陳氏看重的小輩，若真死在你手裡，恐怕我們之間便沒有合作的可能了。”

“若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們給殺了，陳家怎麼會知道是我下的手？”嚴真真仍然自責不已。

“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是揚州！陳家名義上只是富商，並未擔任任何職。但揚州大大小小的兒，若沒有他們點頭，哪怕有朝廷任命，恐怕也做不長久。不出兩天，他們便能查出來，劉濤折在了哪裡。”

“至……小潘他們便不會……”

“往後知道就是了。”孟子惆溫和地說道，“你的心腸，有時候確實太了。看你對齊紅鸞便知道，弄出那樣的靜，最終也不過讓安容雅把關起來了事。”

嚴真真吃吃地問：“難道我應該把……可罪不至死啊！”

孟子惆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誰讓你殺死了？雖是罪不至死，些活罪也是可以的。若是得了勢，恐怕你如今已經被折磨得不人樣兒了。真不知道你在孃家的時候，怎麼從繼母手裡活下來的！”

“我……”嚴真真啞口無言。從榮夫人手裡活下來的可不是，而是自小被嚴夫人教育出來的禮部侍郎家的小姐。只不過，到最後還是被折磨得沒命了，自己纔會穿越而來，附而至。

“你呀，心慈手，最終害的還是自己和自己惜的人。”孟子惆語重心長地著的頭髮，倒並無惱意。想起那雪亮的一劍，他仍是不寒而慄。他的疲憊，倒並不是由於激戰一場，而是經歷了嚴真真的生死一瞬。

嚴真真沉默了，眼淚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淚眼婆娑。

“想哭就哭罷，在我面前，還忍著幹什麼。”孟子惆憐惜地嘆了口氣。

“哇……”嚴真真再也忍不住，伏在他的肩頭痛哭失聲，“是我害了他們，整整七條人命哪！若不是我堅持留下來，還把陳濤送回去，他們就不會死了。你說得對，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

“傻丫頭。”孟子惆輕輕地拍著的背，“有些事，不經歷過怎會明白？”

“當時如果他們撇下我逃走，就不用死了。”嚴真真仍然痛哭流涕。

孟子惆哭笑不得：“胡說，豈有背主而逃的侍衛？你放心，我會讓人厚恤他們的家人。”

嚴真真卻仍然不能原諒自己，不斷地自責。孟子惆一臉的無奈，早知道有這樣的反應，他還不如撒個小謊，不讓知道那些侍衛已經殞命呢！看這淚流的，整個人彷彿水做似的，自己的前襟，已經濡溼了。可是不讓知道事實的殘酷，又怎能真正起心腸來？他摟著單薄的肩，矛盾著。

“並不全是因爲你，如今我與陳氏雖然貌合神離，但彼此還需要互相利用，小潘也不敢下死手。若不然，不待你吩咐，早把劉濤給弄死了。”孟子惆安道，“別哭了，此是形勢使然。”

嚴真真勉強收了淚，可神卻仍然灰敗，忽地“呀”了一聲：“碧柳呢？可有消息傳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