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兩口好言解釋又相勸,本以為說清楚了這場烏龍也就化開了。
沒想到眾人并未就此散去,依舊站在那里流連。
蘇家人跟這些人面面相對,空氣寂靜,“……”
蘇大蘇二手里拎著水桶,不知道這時候該不該徑自去擔水。
去吧,留下一屋子老小及婦人跟這些人待在一塊,放不下心。
不去吧,是真耽誤事。
他們蘇家一麻煩還沒理清,十二碼頭的人不知道會不會繼續沖殺過來,一大家子得見針的抓著時間干活。
蘇大抹臉,朝這些人小心開口,暗示明顯,“你們……還有事兒嗎?”
沒事的話就散了。
真要干活。
結果他話音剛落,就見對面眾人立刻眼睛大亮。
蘇大后退一步,不好的預驟然生出,他問錯話了,肯定問錯話了!
果然。
“蘇家菩薩,我有個小小請求……我能不能、在在你們家院子后面開塊荒地?我、我也種菜!我流放來的時候從家帶了兩包菜種子,一直沒用上,還保存得好好的!”
“我也想挨著你們家開塊荒地,不用多大,一小塊就,行嗎?”
“求蘇家菩薩行行好,讓我們跟著你們一塊種點菜吧!”
一人呼百人喝,場面不過如此。
對上那一雙雙灰黯淡的眼,攫著他們眼中冒出的那丁點亮,蘇家人五味雜陳。
倘若他們沒有得人庇護,未來某日,他們也會活這些人的樣子。
灰暗,絕,卑微。
蘇老婦跟老伴相視一眼,對方輕輕點頭后,由開口,“徒北山到是荒地,誰開荒誰做主。你們想種地便種吧,我家院子菜園周圍的荒地,你們自行開荒便是。”
接著又話鋒一轉,“但是丑話說在前頭,我家的的確確沒有高手坐鎮,若是再有人來尋晦氣,大家伙種的地遭了殃,屆時可不能埋怨我蘇家。大家淪落到這里,都在掙扎著生存,我蘇家能力范圍能予大家方便的我們可以行方便,但是能力不及的地方,也怪不得我們。”
能得蘇家首肯,眾人已經是大喜泣淚,哪還敢要求更多,莫敢不應,“好,好!多謝,多謝!”
聚集在蘇家門外的眾人這會子終于散去。
各自狂奔回家拿起開荒工,領著家人,又狂奔到蘇家院后,圈了地便埋頭開荒。
這些人上迸發出的干勁前所未有,強烈得沖淡了上翳,發出來。
沉寂多年的徒北山,終于有了點熱鬧,有了點真正的人氣。
蘇家人忙活完瑣事坐在屋里,聽著院后哐哐靜,豁達淺笑。
他們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既做不到獨善其,也做不到兼濟天下。
尋常就好。
隨緣而安。
……
風云城城西破廟。
這座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修建的,年代已經太過久遠。
前院圍墻早已崩塌只留下一截黃土泥墻,院里雜草叢生。
主廟墻斑駁、墻上布裂,破損嚴重,檐角、橫梁結滿蜘蛛網。
從外往里走,不知是不是因為了香火供奉的緣故,破廟里著一冷寒氣,連春日明都要避道而行。
頂著草窩頭的瘋老頭兩手叉腰站在破廟門口石階上,橫鼻子豎眼,對臺階下著錦而立的老者極其不耐煩,“老子窮得就差沒穿蓑了,你穿這一鮮亮麗的,上門顯擺呢?”
萬六爺對臺上老頭毫不敢怠慢,哪怕對方年紀比自己還要小個幾歲,面上依舊客氣有禮,“毒老還請見諒,萬某此次前來,是想見一見斷刀,有事相談。”
廟里男子低沉微啞嗓音傳來,著冷冰冰的質,既冷又,“不見,不談。不是。”
瘋老頭立刻下一揚,趕蒼蠅一樣要把萬六爺往外趕,“不就為了徒北山那點事嗎?十二碼頭這次干的事兒已經讓人笑掉大牙了,還想上趕著到老子跟前送笑柄?你手底下死的那幾個短命鬼跟斷刀無關,不是他干的,趕滾滾滾!”
萬六爺朝廟暗看了眼,眼底輕掠,“斷刀為人一言九鼎,你說不是你,那就肯定不是你。不過老夫此次找來,除了詢問此事外,還有一事相請。十二碼頭接連在一戶小人那里吃癟,背后出手幫他們的人能耐不小。老夫想請斷刀幫忙找出藏在背后的人,不需要你手,只需將人揪出來報與老夫即可。限期一月,酬金五十兩。”
他視線轉向階上不耐愈濃的瘋老頭,“加一朵天山雪蓮,花瓣完好,品質上乘。”
瘋老頭表一變,眉開眼笑,“接了接了!這活我替他接了!”
“老規矩,先付一半酬勞,事后,另外二十五兩跟天山雪蓮,蘇某親自送上。”萬六爺臉上壑微,翻手遞上一個錦緞錢袋,又從腰間取下一壺酒扔進廟,“知斷刀無酒不歡,這是鵲樓新釀,可一品。”
送走來客,瘋老頭立刻喜滋滋往廟里躥,“誒喲喂!一方霸主不愧是霸主,出手真大方,不過揪個人罷了,出手就是五十兩,哈哈哈!這生意接得過!”
等他在某個暗角落站定,回應他的是暗斜出的一柄斷刀。
刀在線下寒泠泠,破空時帶出的虎嘯龍余韻猶在,殺氣凜冽讓人腳底生寒。
瘋老頭吞咽了下口水,出一手指頭小心翼翼把對準自個嚨的刀推開,“你看你就是犟,不接活不賺錢你能天天有酒喝?老子兜比臉干凈,你還想靠我養你怎麼著!再說這任務也不難,不就找個人麼?五十兩呢!”
男子收回刀,靠墻閉目,“天山雪蓮。”
“……”瘋老頭咬牙切齒,蹦出的聲音卻相反的和煦,“是是是,是我見雪蓮眼開,但是五十兩也是實打實的銀子進兜不是?還有這酒,鵲樓新出的香瓊,百曉風那商定價五兩一小壇,每天就賣五份。”
他指敲了下男子手里握著的白瓷酒瓶,脆聲叮叮,“不接活,你把這酒還回去?”
男子沉默一瞬,拇指剔開酒瓶塞,仰頭便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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