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這段時間，去給江瓊診脈的江石敬，從后面廂房過來了，與他一起的還有陳氏和江擢兩人，兩人表冷凝，腳步沉重，顯然心很是不好。

及到丈夫不滿的眼神，陳氏眼皮重重一跳，躲閃地轉開視線，不想又猝不及防對上江善冷淡的眸，那一瞬間，里直泛苦。

再想到江瓊埋怨猙獰的臉，如今倒是落得里外不是人。

沒時間給陳氏收拾心，那邊江石敬朝上回話：“啟稟陛下，娘娘，微臣替那位......”說到這里，他突然頓住，斟酌怎麼稱呼江瓊，“......那位江大姑娘把脈，發現脈象斷斷續續，氣浮越于外，真不足，虛無力，不似尋常小產婦人，倒更像是年事已高之人。”

只是細究的話，又能發現那脈雖弱，卻著幾分余力，持續不斷地跳著，僅像是氣虛弱之狀，這種相矛盾的脈象，本不該同時出現在一人上，除非那人......

想到什麼，他心臟一下，連忙收斂緒，用平直的聲音道：“微臣知道，世上有些藥，服用過后會使脈象出現變化，那些藥用途不一，但俱對人有十分大的傷害。”

陳氏眉一抖，一聽這話立馬聯想到，母親手里收藏的那些藥。

“你是說，用過某些藥，所以脈象才會如此奇怪？”江善略略沉，想起一件事來。

記得在西山別院時，江瓊出懷有孕，當時為診脈的太醫，就說過的脈象奇怪，想想是怎麼說的，脈象三五不調，止而復作，如雀啄食。

想著，就問了出來，江石敬聞言皺眉，思索片刻，開口道：“聽娘娘的描述，此脈該為雀啄脈，乃是怪脈之一，又名死脈，凡脈象如此者，皆活不過七日。”

這話剛出口，他立刻驚覺不對，驚訝問道：“娘娘的意思是，江大姑娘此前，便是這雀啄脈？”不然，怎麼會在這個關頭，問起這種脈象來。

江善如實點頭，江石敬臉上出震驚，又有幾分憾，可惜這等奇特的況，他卻不能親眼得見，若能再上手把一把脈，那更是無憾了。

“你可能瞧出，是用了何種藥？”

江石敬先是搖頭，接著又點了點頭，說道：“微臣聽聞江大姑娘落的胎，與平常胎兒似有不同，有些靠藥強求而來的脈，多多會出現些問題......”

他說得含糊，在場的人卻沒一個不明白，又聽他繼續道：“觀其脈象，腹中胎兒似已停止生長，強行保胎，對母傷害尤其嚴重，江大姑娘的，恐已是強弩之末。”

若發現胎停，就立即將其引出，倒還不會這般嚴重，可惜......

江石敬在心里搖頭，面上端的是板正肅然。

盛元帝曲指敲著扶手，確認地問：“這麼說，會落胎，與摔倒無關？”

江石敬想了想，回道：“是，微臣給把脈時，完全沒到脈的脈象，這說明至在三日前，肚子里的孩子就已經出事，此時就算喝再多保胎藥，至多再過三五日時間，同樣會出現落胎的況。”

就算華佗在世，也救不回肚里已經死亡的孩子，所以說落胎之事，不可避免。

陳氏兩只手抓在一起，顯然聽明白這話里的意思。

腦子轟的一聲，陣陣暈眩襲來，恨不得抓著江瓊肩膀，問為什麼要這樣做！

要說陳氏真的不知道，江瓊打著什麼算盤嗎？不！顯然已經猜到，只是不愿意相信，江瓊會膽大包天到，當著皇帝的面陷害江善，這和老壽星上吊有何區別！

更沒有把侯府放到心上，這讓如何不傷心和失！

下方端坐的江擢，臉同樣不對勁，驚愕中夾雜著迷茫，以及微不可見的駭然，看起來似是不敢相信，他心中純潔弱的妹妹，會這般狠得下心去算計。

唯獨黃氏到大快人心，早就不滿這大姑子，隔三差五地把夫君走，自己的新婚燕爾，過得倒如出家的居士，換作是任何人，這心里也不可能舒坦得起來。

盛元帝似乎笑了一下，但那笑意虛虛浮在表現，淡淡地很是不真切，然而落在江紹鴻等人耳中，卻不亞于是驚雷炸響，下意識繃，耳邊響起心臟砰砰直跳的聲音。

“江卿，你還真是養了個好兒。”

不急不緩地語調，聽不出半分起伏，若是外人聽見，還當是在寒暄閑聊呢，然而就是這平平淡淡的語氣，卻如一盆涼水澆得江紹鴻頭皮發麻，不假思索地跪下請罪。

“陛下恕罪，是臣管教無方，險些釀大錯，臣這養自小養在邊，被縱得不知上下尊卑，子也越發偏執怪癖，既敢陷害貴妃娘娘，便是死不足惜，任憑陛下置！”

江紹鴻跪了，陳氏等人不敢不跪，眨眼的時間，堂齊刷刷跪倒一片。

江善眨眨眼睛，不可否認，這心里還暗爽的。

角向上勾起，莫名帶著些輕嘲，這時候的文侯可還能記得，他之前對江瓊的滿意和看重。

注意到善娘臉上一閃而逝的諷刺，盛元帝輕輕握住的手，看向江紹鴻的眼神冷上兩個度，“你的罪，朕稍后再你和清算。”

他將眼睛投向門口，三位青灰便服的侍，垂首斂眉地出現在門邊。

這是去往素月庵的三人。

“啟稟陛下，奴婢們在江大姑娘居住的庵堂，找到熬制過的藥渣，請陛下過目。”為首的侍躬，把手上的藥包遞給趙安榮。

盛元帝掃過去一眼，沖著江石敬抬了抬下。

趙安榮立即會意，將手上的藥包遞過去，江石敬手翻了翻里面的藥材，又拿到鼻下細細聞了聞，說道：“這里面是保胎的藥，且藥量極重，約莫是尋常保胎藥的兩倍。”

今日這事，是非對錯，其實已經很明白，但盛元帝卻沒急著蓋棺定論，對趙安榮道：“將那看診的大夫進來。”頓了一下，對江紹鴻揮揮手，示意對方起。

再怎麼說，他也是善娘的父親，總歸得給他留些臉面。

梁珠是個機靈的，見狀趕小跑出去，轉瞬領著位老大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