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陛下，太后娘娘，諸位娘娘。”

陳忠保恭敬躬，開口道：“那侍名方康，于盛元十年宮，先經重華宮和花園當值，后由司苑局管事呂敬出面，調往其手下當差。”

“此人行事謹慎，并未與哪宮有過接，事發之前，得呂敬之命，曾前往景宮，咸福宮，永和宮，春禧宮，長春宮......寶華殿等數十個殿宇送瓜果等。”

聽到自己名字被提起，呂敬里苦得像生嚼過兩顆黃連，加上被關在司禮監的這兩日，吃沒吃好，睡沒睡好，還被打了兩板子，現在渾都還在痛呢，可謂是苦不堪言。

面對皇帝，他哪敢瞞，肚里的話如竹筒倒豆子，一字不落地抖落出來。

“陛下明鑒，奴婢真不知他包藏禍心，只是瞧著他有兩分機靈，這才將他要來手邊做事，他驚嚇貴妃娘娘的事，絕不是奴婢授意。”

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的啊！

“機靈？”江善深深看過去一眼，似笑非笑道：“我倒是好奇，他是怎麼個機靈法。”

輕婉轉的嗓音自上首傳來，呂敬沒忍住抬起眼皮，撞上一張得奪目的小臉，雪烏發，一點紅，眉眼流轉仿佛兩汪秋水，不待呂敬出驚艷神，一雙銳利覆著涼意的眼眸，如攜著萬鈞之勢向他擊來。

呂敬下意識打了哆嗦，接著后背一寒，忙不迭低下腦袋，迅速說起他看重方康的緣故。

那是在六年前，他剛升任為司苑局管事，恰逢當時的慎妃娘娘，為招待進宮的眷夫人，要一批的瓜，他本意是想賣個好，就帶著兩個小太監，親自往長春宮走一趟。

就在經過花園時，意外發生了。

抬著筐子的小太監，腳下不知踢到什麼，猛地踉蹌著朝前摔了出去，他摔了不要，要命的是筐里的瓜，咕嚕嚕地滾了滿地，表皮上磕得傷痕累累。

雖然表皮傷，短時間不影響口，但它難看呀，就這麼送上去，慎妃娘娘還不得以為是司苑局，故意折損的臉面呢，他們不得得吃頓排頭。

更讓人為難的是，這兩日的瓜，也就筐里的這一批，另外的還得等上三五日，就在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時，方康帶著他的主意出現了。

詢問清楚長春宮那邊，是因宴請各位夫人，而特意要來這新培育的瓜，便給他出了個主意，將這些瓜削皮雕各種花樣，直接將品送往長春宮。

這主意算不得多好，但至能讓他無過，加上方康無意提起，自己曾學過兩年的雕花，呂敬狠狠心一咬牙，同意了他的主意。

后面等看著他將那些瓜，雕各種致花樣，瞧著不比那些廚差，那就更滿意了。

之后他膽戰心驚地送去長春宮，不想慎妃娘娘瞧著那雕好的花樣，不僅沒有生氣，還頗為高興地賞了他十兩銀子，呂敬慶幸之余，難免就想起方康來。

又見他說話辦事老練妥帖，一時心起，尋了個由頭把他調到邊當差。

“我怎麼記得，慎妃妹妹對邊奴婢，素來是嚴正厲，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好說話？”淑妃出微妙的神，意味深長道：“莫不是這方康的侍，本就是你的人......”

呂敬聞言，眼睛微微一閃，被賞銀的興后，理智慢慢回歸時，他也不是沒想過，方康的出現太過巧合，巧合到似乎就是為讓他將其調來司苑局。

慎妃原本放松的神，在聽到這話時立即繃了臉，皺著眉道：“淑妃姐姐慎言，我本不認識這方康的侍，更別提指使他做什麼！”

幾年前的事，又不是多重要的事，早已忘得差不多，只約記得有一年，的確邀請過相的眷夫人，進宮品嘗司苑局新培育的瓜。

當然，這是面上的理由，實際上是在前兩日，晉王到陛下訓斥，借著由頭抒發心底的愉悅罷了。

想到這里，慎妃忽然反應過來，瞇眼看向淑妃：“倒是我小瞧你了，這小太監其實是你的人吧？”

這話雖是問句，由說出來時，語氣里帶上肯定的意味。

眼見兩人又要爭辯起來，江善拿眼睛看過去一眼，抬了抬白皙的下，對呂敬道：“你來說，那小太監是誰的人？”

“奴婢眼拙，沒看出他的來路......”呂敬頓了一下，猶豫著說：“不過奴婢卻發現一件奇怪的事，在司苑局的五六年間，他極會往永和宮去，總共也就去過兩次而已。”

永和宮的主位，正是淑妃。

如此刻意的疏遠，不是藏著有仇怨，就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慎妃也想到這一點，追問道：“哪兩次，你仔細說來。”

呂敬道：“第一次是四年前，奴婢記得隔日就是冬至節，第二次就是在萬壽節的前兩日。”

“四年前？”慎妃眼睛一亮，對太后道：“臣妾想起一件事來，不知太后娘娘可還記得，敏貴人意外摔落的那個孩子？”

太后緩緩點頭，臉明顯凝重起來。

淑妃垂在側的手猛地，控制不住地輕起來，見太后的目看過來，快速調整呼吸，做出于平常無異的表。

江善微蹙著眉，側頭看著皇帝，皇帝同時偏過頭來，輕輕著的手指，稍微用了一點點力，他表和之前沒什麼變化，但江善卻能清晰覺到，他心的煩躁和忍耐。

那邊慎妃道：“臣妾記得，那正是四年前的冬至前，敏貴人請安回去的途中，意外從臺階摔落，肚里兩個月的孩子，就那麼給摔沒了。”

“當時審問時，打掃宮道的宮婢，咒誓說清掃過臺階上的積雪和薄冰，偏偏敏貴人走到那里時，臺階上仍覆著一層薄冰。”

“現在想來，以京城冬日寒冷的天氣，灑上點水不到半刻鐘，就能結冰的吧。”

當時不是沒懷疑過這點，可惜沒找到可疑的人，最后也就不了了之，畢竟不是誰都能像江善一樣，一點小事就能引得司禮監全員出，現在連外面的錦麟衛，都得為的事奔走。

“淑妃姐姐，你說說怎麼就這般奇怪，那小太監往你的永和宮去一次，這宮里就要出一次事，你說這是為什麼？”慎妃角勾起愉悅的弧度。

淑妃冷眼看過去：“慎妃妹妹問錯人了，本宮豈會沒事去關注一個小太監？”看向呂敬道：“再說，這事不過他一己之見，做不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