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時間一轉,來到盛元二十四年的初春。
已年滿五歲的六皇子,正乖巧的趴在榻上,玩著面前的金帆船,順便等著梳妝打扮的母妃,他一緋紅繡九蟒的蟒袍,不見威嚴和莊重,倒把他襯得越發可。
一頭烏黑發亮的頭發,白凈凈的臉蛋,雖小卻尤見英的劍眉,清澈黝黑的眼睛,小巧直的鼻子,以及紅艷艷的,再搭上尚未消失的嬰兒,讓人見到恨不得咬上一口。
他一邊拆著手上的金帆船,一邊抬起頭向里間看了眼,接著有模有樣的長嘆口氣,這副正經深沉的模樣,引得守在旁邊的珍珠,撲哧一聲笑出來。
“小殿下這是怎麼了?”珍珠好奇發問。
六皇子搖搖頭,又是一聲嘆息:“珍珠姑姑,我以后一定不要娶媳婦,娶媳婦不僅要吃我喜歡的櫻桃涼果,還得要我一直等。”
他每次分給父皇的涼果,父皇都得留給母妃,之前父皇給母妃描眉,還被母妃好一頓嫌棄,哼!他才不要給媳婦描眉呢,他只想吃櫻桃涼果。
珍珠怎麼也沒想到,會從小殿下里聽到這番話。
那邊六皇子板著手指還在說:“長顥說,人特別麻煩,不要描眉,還要胭脂,還要時時給送首飾,還得每次都哄著,不然就要變母老虎,特別恐怖,就像大皇嫂一樣。”
說著他抖了抖小肩膀,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
珍珠直接被六皇子口里的幾個‘還得’給驚得愣住,深深反思們真的有這麼麻煩嗎?
好像......還好吧?珍珠不確定的想道。
“不許胡說。”
那面一織金宮裝的江善,盛裝打扮的從里間出來,看著趴在榻上的兒子,細聲叮囑道:“到了慈寧宮后,不許說晉王妃和長瑞的事,知道嗎?”
兩年前,晉王自皇陵回京,回來后一改往昔的上進,開始頻繁流連,以前還會藏著掖著,現在滿京城都知道,晉王好的名頭。
有這樣一位夫君,本強勢潑辣的晉王妃,自是越發的暴跳如雷,面上的溫和端莊顯然再維持不住,整個人變得尖銳而固執。
對于晉王妃,是有些同的,但也僅此而已。
六皇子撇撇小,小聲說:“我不喜歡長瑞,他總欺負長顥,還要搶我們的東西。”
江善他的小臉,溜溜的,別提有多舒服,這麼想著,又再了,一副不釋手的模樣,接著就對上一張譴責的小臉,仿佛在說:你們這些大人,真難帶!
江善干咳一聲,訕訕的松開手,故作正經道:“怎麼剛到初春,就有蚊蟲呢。”說著,揮手在半空扇了扇。
六皇子搖頭嘆息,母妃每次都這樣,也不找個好點的理由,他都不好意思相信,哎!
想著小大人似的嘆口氣,撲騰著兩只小胖,從塌上下來。
江善完全沒有上去幫忙的意思,反倒站在一旁笑個不停。
對此,六皇子已經見怪不怪,懂事的拍拍擺,上前拉住母妃的手。
江善對他這小正經的模樣,那是得不行,垂在側的手蠢蠢。
好在最后理智占據上風,眼看時辰不早,再不去向太后請安就要遲了,一面牽著兒子往外走,一面垂頭看著他笑瞇瞇道:
“長瑞有太后寵著,子難免好強些,但他本不壞,上回咱們雪團兒跑出去,還是他給送回來的,你還記不記得?”
六皇子想起這事,不不愿的點點頭,嘟囔道:“但他總欺負長顥,上次搶了長顥的空竹,還騙我說是長顥送他的,他撒謊,我不喜歡他!”
江善看著兒子鼓起的小臉,有些苦惱的擰了擰眉頭。
明明剛開始的時候,兩小屁孩不是玩得好的麼,怎麼說鬧掰就鬧掰了?
想不明白其中緣故,只好折中道:“你現在不想和長瑞玩,但也不能對他冷著臉,這樣皇祖母會憂心的,知不知道?”
六皇子為難的皺著小眉,看起來像是在做什麼艱難抉擇,接著出左手豎起三手指,說道:“那好吧,那我等會就和他說三句話。”
江善柳眉微挑,好奇問道:“為什麼是三句話,不是四句話五句話?”
一聽說起這個,六皇子抬起小下:“因為我和長顥還有蓁蓁,我們三人說好的,誰也不許再和長瑞說話。”
蓁蓁,端王之的名,其意來自桃之夭夭,其葉蓁蓁。
江善原本舒緩的眉眼,在兒子的話中嚴肅,緩緩蹲下來,兒子的小臉,問道:“阿煜,長瑞有欺負過你嗎?”
六皇子搖搖腦袋,覺母妃的神有些嚴肅,心里頓時有些無措,小聲辯解道:“他害怕父皇,不敢欺負我,但他欺負長顥和蓁蓁......”
說著他直小子,義正言辭道:“我是長顥和蓁蓁的長輩,我當然要幫他們!”
“幫扶弱小,心懷仁善,這很好。”江善先是夸贊兒子一句,見他臉上出笑容,接著才道:“但長瑞也是你的晚輩,你是不是該一視同仁呢?”
“啊?”六皇子臉上笑意愣住,似是沒聽懂母妃的意思。
江善他的腦袋,細細掰開給他聽:“你既然以長輩自居,那晚輩犯錯,是不是該教導他,讓他越變越好,而不是一味排他。”
“如果長瑞和長顥還有蓁蓁,一直對你冷著臉,你會怎麼辦?”
六皇子抿著小,一想到那個場景,他心里就不舒坦,氣哼哼道:“那我也不和他們玩,哼!”
江善看著他問:“心里有沒有很難?”
“我才不難呢......”六皇子扭一下,對上母妃溫卻徹的眼神,躲閃的轉開小腦袋,一道細細的嗓音散在空中,“......就,就一點點!”
“你會到難,那長瑞也會難。”江善把兒子的小臉捧回來,就發現他眼眶有些紅。
到底是小孩子,被母妃這麼一說,好像發現自己做錯了事。
江善把兒子攬進懷中,聲和他說:“母妃不是怪你,你不愿和長瑞玩,沒關系,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這是很正常的,沒有誰必須和誰相。”
“但不想和他玩,和故意排孤立他,是兩回事。”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背,“這世上有點頭之,泛泛之,你可以和他淺薄,但不該因冷淡他而到高興。”
六皇子聽得似懂非懂,垂著頭解釋道:“母妃,我沒有高興,是長瑞那天在花園欺負蓁蓁,長顥才說以后都不理他的。”
“我知道,承煜是好孩子。”江善兒子的小臉,牽著他繼續往外走,“你雖是他們長輩,但年齡比長瑞還小,你不需讓著他們,但也不能被別人兩句話哄著,就失去理智和判斷,人云亦云,是最不可取的。”
六皇子抬起腦袋,看著母妃溫的眼神,重重點了點腦袋。
雖然他還不是很懂,但卻下意識把這話記在了心里。
江善角綻放一抹笑容,抱著兒子乘上轎輦往慈寧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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