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里寂靜如夜，不聞往日說笑聲，打眼去，還當是哪座閑置的宮室。

劉姑姑自外面進來，率先注意到的就是候在廊下面發白的宮婢，那流著驚慌和不安的表，讓心底沒忍住悄悄嘆了口氣。

這樣的況，本不該出現在慈寧宮，這座后宮中無比尊榮的宮殿。

因為們服侍的主子，是這后宮里最尊貴的人，即便們為奴婢，也是旁人小心翼翼討好的對象，便是大名鼎鼎的司禮監，遇上們也是客客氣氣。

然而這幾日的搜查，讓不人看明白，慈寧宮不一樣了。

幾日下來，慈寧宮了不奴婢，也讓剩下的人嚇破了膽。

劉姑姑靜靜的沉默片刻，抬頭了眼沉的天空，心里像是墜著一塊寒冰，凍得渾發冷。

換作往常，這個時候會出言安兩句，但今日，實在沒有這個心。

抬腳踏上正殿前的臺階，劉姑姑站在閉的房門前，理了理一不茍的發，抬手輕輕敲響房門。

“進來。”

片刻的安靜后，里面傳來一道疲憊的聲音。

劉姑姑推開房門，房里有些暗沉，眼睛一時沒有適應，有瞬間眼前幾近失明。

閉上眼睛緩解兩息，接著轉合上房門。

房中門窗閉，唯獨靠北的窗戶，開了半扇以作風，淺淡的天從這里灑落，為房中唯一的源。

太后的臉在黑暗中，靠在榻上閉目養神，不時掩著角輕咳兩聲，每當這個時候，邊皺紋深刻彎起，顯得有些嚴肅和愁苦。

“咳咳，怎麼樣，皇帝那邊有消息嗎？”

劉姑姑沒有急著回答，先在桌上倒了杯溫水遞給太后，“您先別急，快喝口水吧。”

說著又不免提醒道：“您再是擔心，也要顧念著自己的，怎能不讓奴婢在房里伺候著，若是讓陛下知曉，怕是得生您的氣呢。”

看了眼空的房間，往日人來人往不覺寬敞，此刻只覺得空曠的令人心驚。

太后搖搖頭，苦笑著說：“我心里得很，倒不如獨自待一待。”

淺抿一口杯中水，接著把茶杯遞回給劉姑姑，一面嘆氣問道：“崔姑姑那邊，審得怎麼樣了？”

當日回來后，崔姑姑就被押了下去，后來又被司禮監那邊提了過去。

劉姑姑頓了一下，接著若無其事的把茶杯拿到手里。

左右現在尚未想好，怎麼和太后說蘇府的事，便順著太后的話回道：

“據崔姑姑代，是在皇后娘娘進宮后，接到蘇府傳來的消息，讓日后都聽從皇后娘娘的吩咐。”

說到這里，沒忍住抬起眼睛，想去看太后的臉。

太后臉上看不出什麼表，不悲不怒，形如一尊沒有緒的雕像。

劉姑姑見狀，心里卻越發難，更替太后到不值。

垂下眼睛，繼續講述道：“崔姑姑的父母兄弟，都是蘇府的奴婢，不敢違背皇后娘娘命令，多次借著慈寧宮的名頭，把宮外的東西帶進宮，這次也是這般。”

“除此之外，還向皇后娘娘那邊，傳遞過慈寧宮里的消息，包括有關陛下的，貴妃娘娘的，還有宮里幾位皇子的......”

說句不夸張的話，或許慈寧宮在皇后面前，還真沒有太多的可言。

太后靜默片刻，忽然說道：“你剛剛說的是......蘇府？”

劉姑姑微怔，剛才一時口快，沒注意到這點，見太后看向自己，心里就明白太后可能已經有預，便也沒再瞞，低聲回道：

“是，就在剛才，乾清宮降下諭旨，一是廢后，二是收回承恩公府爵位，賜死大夫人柳氏，以及遣蘇府眾人回祖籍，永世不得京。”

太后手指一，閉眼沉聲道：“我早就說過，不要貪得無厭，不然總有一天會耗盡皇帝耐心，他們也不看看，承煜是由誰所生，他們就算加在一起，也抵不過承煜半手指頭。”

這話不是夸張，一邊是心人所生的子，一邊是上躥下跳僭越謀私的兩位舅舅，皇帝會偏向誰不言而喻。

皇后和的娘家一起謀害承煜，心里不是不怒，但現在承煜無事，積攢的怒氣和擔憂消散過后，難免又開始憂慮蘇府的境。

只是太后清楚，這次即便是去求，也無濟于事。

因為蘇府傷到的不是別人，是皇帝最寵和看重的兒子，說句不好聽的話，可能在他的心里，只有承煜是他的兒子，至于其他幾位皇子，那都是大昱皇帝的兒子。

僅是一個份的差距，所代表的意義卻天差地別。

見太后滿臉低沉，劉姑姑輕聲安道：“您也別太擔心，蘇府雖被遣回祖籍，好在并無命之憂，可見陛下還是留有面的，總好過被賜死的恭王和恭王妃。”

至于蘇府被賜死的柳氏，劉姑姑像是忘記這個人。

皇后腦子不清楚，難道柳氏也不清楚，謀害皇嗣，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真當們有太后娘娘在就能安然無虞？

但凡提點敲打皇后幾句，蘇府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太后僵的扯角，看著劉姑姑苦笑道：“你真當皇帝有留？別忘了，有句話生不如死。”

早已習慣榮華富貴的蘇府人，還能甘心過著潦倒清貧的日子？

僅是這其中的落差，就能讓蘇府人一蹶不振，日日生活在悔恨、煎熬和埋怨中。

蘇府祖上出自永嘉府，那里的確不如京城形勢復雜，但哪里都不缺捧高踩低的人，不要說有在，還能給他們撐腰，圣旨已下，再無更改，所有人都會知道，蘇府諸人已遭皇帝厭棄。

或許因為，他們不會有命之憂，但那些暗中的奚落和譏諷，足以讓他們崩潰，讓他們面盡失，品嘗到痛不生的滋味。

可能皇帝的確有看在的面上，沒有直接賜死蘇府的人，但很顯然，的面子已經不怎麼管用。

而皇帝，也絕不會放過這個送到手上的廢后機會，更不會讓先皇后的親族留在京城，給他心中認定的皇后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