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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第36章 平安無事嘍

葉得了花知縣簽發的“牌票”,馬上雷厲風行地行起來。第二一早,被他調過來的皂隸、民壯和捕快,還有本縣下屬各鄉鎮的裏正、保正們便紛紛趕到縣學大場,聽候典史大人差遣。

葉的傷勢雖然看著比較嚇人,但是他對要害保護的很妥當,所以傷勢並不重,以前他時時拄一副拐,也有偽裝的原因在裏邊,這時要調兵遣將,他自然不會架著拐,弄出有損士氣的事來。

葉登上講臺的時候神抖擻、鬥誌昂揚,倒是尾隨其後的周班頭依舊跟鐵拐李似的,一瘸一拐地走路,甩不開那拐杖,他的大當初可是真被打折了的。隨在葉後的除了周班頭還有蘇班頭,蘇循把脯兒得高高的,氣神兒也是前所未有的充沛。

葉站在講臺上往下邊看了看,黑一片,很有點兵強馬壯的意思,隻是那子氣勢,在見過軍的葉看來,實在是散漫的不樣子。軍論戰力或者也是銀樣蠟槍頭,但是起碼軍姿還是不錯的。

“他們不是軍隊,我也不必強求了。”

葉這樣安著自己,提高嗓門道:“諸位,今有青山獵戶華雲飛,將徐林、祥哥兒等七人以極其殘暴的手段殺死,之後又試圖刺殺本縣士紳齊木。艾某奉知縣大老爺吩咐,全權負責搜捕追緝真兇一案,爾等從今日起,皆調度差遣,誰敢怠慢了,本可不會客氣!”

葉在臺上緩緩地踱著步子,語氣一轉,又道:“此次大張旗鼓的,看起來有點勞民傷財了是吧?其實不然,該人手段殘忍,以致葫縣人心浮,如果不及時把他緝捕歸案,還不知他會幹出些什麽事兒來,為保一方平安,用全縣之力,盡快把他抓捕歸案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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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既然用了全縣之力,也不能就隻做這麽一件事,本之前就過,要嚴厲打擊本縣各種犯罪活。孟慶唯為縣丞,暗中走私,而且走私的是火藥這種朝廷嚴厲止的東西,可見本縣地下犯罪之猖獗。

如今既然用了全縣之力,那就從上到下,徹底進行一次大清掃。如何行,本已經指派給捕快們,你們將會被分別劃撥到他們手下,由他們指揮行,從縣、鄉、村,每一條街道、每一戶人家地全麵的徹底大清掃,一切藏汙納垢的所在、一切牛鬼蛇神、一切不法份子,全部嚴厲打擊!

你們,有的是祖祖輩輩兒生活在這裏的人;有的是我大明開國的時候,你們的祖先作為大明的軍隊,拿著刀劍來到這裏開疆拓土,落地生;有的是逢了災**,在原籍活不下去,背井離鄉來到這裏。

不管你們是因為什麽緣因來到這裏,你們既然在這裏紮下了,這裏就是你們的家,葫縣是我們大家的,烏煙瘴氣的葫縣現在需要打掃一下了,拿起你們的掃把,不管是灰塵、蟑螂、蜘蛛網,要統統給我掃!”

葉這番戰前總員雖有一定的煽效果,但是完全達不到令當日捕快們熱沸騰、怒打孟縣丞的境界,很多在其他衙門做事,平素和葉全無往來的皂隸、民壯,尤其是從鄉鎮調上來的裏長、保正,聽的更是神木然。

眼看著一個個捕快分頭下去領人,周班頭一瘸一拐地湊到葉邊,低聲道:“大人,依卑職看,咱們真正可用的力量,隻有這些捕快,得讓他們握一個拳頭,才有對抗齊木的可能,如今把他們打散,讓他們分頭去帶領那些綿羊似的皂隸、衙役和鄉丁,這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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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循也湊上來,擔心地道:“是啊大人,你看他們一個個跟行似的,與其指他們,還不如把咱們捕快集中起來,或可與齊木一戰。”

葉搖頭道:“本縣正役的捕快人數一共隻有二十五人,再去掉幾個老弱病殘的,剩下七八個人,十幾把刀,就能對付得了齊木?”

“這……”蘇循和周思宇對視了一眼,輕輕搖搖頭。

葉道:“齊木橫霸葫縣已經有些年頭了,樹大深,不是那麽容易扳倒的。現如今孟縣丞雖然被關起來了,齊木已經很難從方取得助力,但這並不代表他就容易對付了,咱們要想把他一舉鏟除、連拔起,有兩件事必須要做!”

蘇循問道:“哪兩件事?”

葉道:“孟縣丞雖然被抓,且從他家裏搜出大量證據,但他死不鬆口,沒有他的口供,我們無法攀扯到齊木上。被抓的那些地**也是一樣,何況他們所知有限,就算肯招供,怕也供不出多真正有用的東西來。

被齊木坑害過的那些苦主現在尚有許多顧忌,雖經我們再三鼓勵,也不肯出麵舉告。所以,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出一個讓我們有充足理由向他發難的罪名!”

蘇循和周思宇聽了默默點頭,即便葉做事再如何張狂,終究離不了一個字,這對他是一層保護,使得齊木不能無所不用其極,同時又是一個束縛,有些規則他還是要講的。

證據是必需的,而且想用對付孟縣丞的辦法,先炮製一份假證據,把齊木抓起來,然後再搜羅齊木真正的證據,這樣的法子也行不通,齊木是亡命徒,他絕不會坐以待斃。

如果給他編排一個假罪名,他的反抗就會更加有恃無恐,一旦他暴力抗法,釀重大傷亡,朝廷追究下來,卻發現府的證據是假的,那就難免一個反百姓的罪名,可謂作法自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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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道:“第二點,不管我們有沒有真憑實據,一旦想對齊木手,都必須要用武力,齊木這種亡命徒必定會反抗,他有大批打手,僅憑縣上二十多個捕快,能攻進齊家?”

蘇循和周思宇又搖了搖頭,葉指著臺下道:“所以,我們需要他們。你們不要看他們現在跟行似的,難道你們當初渾渾噩噩的樣子,就能比他們強到哪兒去?”

蘇循蹙眉道:“這些人來自不同的衙門,有的還來自鄉下,大人要想收攏人心,讓他們為大人所用,恐怕所需時日不短。”

葉嗬嗬笑道:“我不需要他們為我所用,我隻需要他們痛恨齊木就了。齊木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在葫縣一不二的齊木了,經過徐林、祥哥兒等人被抓、孟縣丞被抓,他齊木不可敵的假像已經被穿。

齊木顯然也察覺了這一點,他現在拚命地想要奪回昔日的榮,這個時候我讓這些人去找齊木的麻煩,即便他們隻是想敷衍了事,齊木那邊的人正如困一般,他們會忍氣吞聲麽?”

蘇循和周思宇聽到這裏,方才恍然大悟。

蘇循翹起大拇指,毫不吝嗇地讚道:“高!實在是高!”

葉現在所要做的,穿了一文不值,不就是軍心不可用嗎?那就借對頭的手磨一磨他們,磨出他們的。等怒氣值攢足了來個大暴擊,齊木這隻大BSS就算不死,也得殘

※※※※※※※※※※※※※※※※※※※※※※

夜,大雨。

大雨濺到青石板上,一個個水泡乍起乍滅,屋簷下,一對氣死風燈在暴風雨中淒慘地掙紮著,微弱的燈給雨水塗上了一層迷離的彩,讓這夜愈發出幾分淒風苦雨的味道。

“梆!梆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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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燥,心火燭。平安無事嘍……”

披著蓑的老更夫佝僂著子,一手提燈,掛著梆子,另一隻手持著竹槌有節奏地敲打著,從遠走來,裏喊著永遠不變的臺詞兒,完全不理會此刻正是大雨傾盆。

氣死風燈下麵是一扇漆麵斑駁的門,門扉閉,房間裏邊卻是燈火明,幾十幾張賭桌匝匝地擺在那兒,每張桌前都聚集著一群輸紅了眼或贏得眉飛舞的賭徒。

李悅臉枯黃,他張地用汗津津的手指用力抹過牌麵,突然興的滿麵紅,他把手裏的牌往桌子上用力一拍,大喝道:“虎頭!”李悅完,便張開雙臂,大笑著要去桌上摟錢。

“慢著!”對家一個麻子臉笑嘻嘻地架開了他的手,得意地瞟他一眼,悠然翻開一張骨牌,紅豔豔一片,六點紅。麻子臉慢條斯理地再掀開第二張,黑一片,六點黑。

李悅如喪考妣,沮喪地嘟囔道:“牌!”

麻子笑嘻嘻地道:“不好意思,你的虎頭見了我的牌也得讓一讓。”完就張開雙臂把桌上的錢往自己懷裏一摟,像隻鴨子似的嘎嘎歡笑起來。

“梆!梆梆!”一陣梆子聲從遠傳來:“幹燥,心火燭。平安無事嘍……”

李悅沒好氣地罵道:“大雨傾盆,還他娘幹燥。”

麻子嘎嘎地笑道:“讓他喊‘恭喜發財’你也贏不了我,我你都欠了我八十文了,還賭不賭,要是沒錢你就滾遠點兒!”

李悅咬了咬牙,一捶桌子:“老規矩,輸夠一百文,晚上你到我家睡去!”

麻子嘿嘿地笑起來:“還別,你那娘子,是夠味兒的。來,繼續!”

長街上,更夫披著蓑,提著燈籠,慢悠悠地走到這幢房子前麵,左右看看,見大雨傾盆,本該守在門外的打手也跑回房間裏躲雨去了,立即提起燈籠,向遠左轉三圈,右轉三圈。

片刻之後,一群提著鐵鏈、枷鎖、挎著腰刀、拎著哨棒的民壯、皂隸在捕快馬輝的率領下猛撲過來。“轟”地一聲,房門被撞開了,馬輝一馬當先,舉起腰刀衝進賭場,高呼道:“府辦案,閑人回避!”

這間屋子裏哪有閑人,大家都很忙的。輸急了眼的李悅一躍而起,抄起幾塊牌九充作暗,向馬輝猛擲過去,大罵道:“他娘的!跟了一個不知死活的艾典史,還反了你們啦!知不知這是誰的場子?”

“哎喲!”

馬輝腦門上中了一記骨牌,就像被翻印打中了似的,立即後退,從衝在最前一下子變了站在眾民壯中間,大呼地道:“歹徒襲擊辦案公人,把他們統統抓起來。”

雖最近府的地位在葫縣百姓心目中略有提升,可是這些賭徒混混們還是不把他們放在眼裏,當即就掀桌子抄板凳地衝上來,那些皂隸、民壯不管願不願,眼見如此景,也隻得起迎戰,雙方登時打做一團。

葫縣象,由此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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