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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第58章 天下第一牆

葉聽了這一陣兒,已經分辨出雙方份,薛父材瘦削,一急起來就不了話,隻脹得臉紅脖子的,而薛母更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婦人,麵對鄰居的破口大罵本就沒有招架之力。

那鄰居婦人扯著薛母的襟咆哮道:“老娘自打從苗寨嫁到你們這三裏莊,都在這兒住了快四十年了,你四裏八鄉的去掃聽掃聽,老娘是那麽好欺負的人嗎?”

薛母掙著襟,弱地解釋道:“他大娘,我家隻是砌牆……”

“砌牆?砌牆你砌那麽高幹嘛,你防賊呢?你這宅子在我家上風頭,又是迎著東方,牆頭擋了我們家的,就擋了我們家的風水,我們家可是做生意的,你這不是毀我們麽?”

四下百姓素知這婦人剽悍,也不敢解勸,葉適時從人堆裏出來,一把拉住那婦人揮的手臂,笑容可掬地道:“大娘,你這麽就不合適了,人家砌自己家的牆,砌高砌矮砌厚砌薄,那不是人家自己了算麽……”

“什麽自己家了算,他家既然跟我們家挨著,這牆砌的不合我家的意,我就給他推了!”

婦人一扭頭,便下雨般噴了葉一臉唾沫星子。葉抹了把臉,再接再勵道:“人家就把院牆修高一些,能高到哪兒去?其實也沒什麽不好,免得兩家人出出的都能瞧得見,彼此不方便……”

“你閉!”鄰居婦人繼續唾沫橫飛:“誰他娘的腰帶沒係,把你給出來了,你充的哪蔥?你是什麽東西,我們兩家的糾葛,礙著你什麽事了,還免得彼此不方便……”

鄰居婦人砰砰地拍著自己的脯,潑辣地道:“老娘行得端、坐得正,沒做過見不得人的事,就沒什麽事需要遮遮掩掩。你是養的野漢子,要替出頭?哦,修高院牆,就是為了方便你們幹那見不得人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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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見過不要臉的,卻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家薛大娘偌大的歲數,再那是自己丈母娘啊,這潑婦的什麽屁話?麵對此等潑婦,葉向來不以人待之,當即就想給一個大耳,但是……

葉心,肩膀剛剛一聳,且慢!他看到這個潑婦的三個兒子、四個兒了,一個個盡皆神不善,那三個棒夥子強壯的不像話,那三個兒頭上戴的頭飾有點兒……

那頭飾有點像苗人的頭飾,葉忽然想起來了,這婦人過當年從苗寨嫁到這村裏,敢這一家人不是純粹的漢人,也不是純粹的苗人,但是不管怎麽,他們和苗家一定有些關係,和山裏人有點關係的人家,一定格外暴了些。

本來是想在未來的嶽父嶽母大人麵前一臉兒的,這要被人打個鼻青臉腫,可不了丟人現眼了?到時候沒有討好到嶽父嶽母,反而要被他們看輕了。想到這裏,葉的手又迅速放下了。

但那婦人卻覺到了,立即冷笑連連:“怎麽著,你還想手打人,你手指試試,老娘還就不怕有人手。”

葉試圖做最後的努力:“大娘……”

鄰居婦人猛一揮手,險些摑在葉的臉上:“什麽大娘,誰是你大娘,你跟我套近乎……”

水舞實在忍不住了,上前勸道:“這位大娘……”

薛母看見兒,失聲道:“舞兒,你怎麽回來了?”

薛父這時也看到了兒,不由大吃一驚。

那鄰居婦人見又有人上前勸,不耐煩地一推一扯,隻聽“嗤啦”一聲,竟把薛水舞的袖扯了下來,登時出白生生一條胳膊,薛水舞哎呀一聲,趕手去擋胳膊。

鄰居婦人訕笑道:“喲,細皮的呢,倒真是有一副賣的本錢。你要是多養幾個野漢子幫腔作勢,倒還能跟老娘板,要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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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聽話實在混賬,連薛水舞也汙辱上了,登時火往上衝,正要不管不顧,先教訓一頓再,旁觀的人群突然一陣,有人低聲道:“噯噯噯,保正來了!”

眾人紛紛扭頭去,又有人道:“保正這是陪的什麽人吶,平時保正都是兩眼的,頭一回見他這麽低聲下氣。”葉也扭頭掃了一眼,隻看了一眼,這眼神兒就收不回來了。

村中道路上,正有一群人往這個方向走來,這些村民所的那位保正是誰,葉並沒認出來,因為那一群人幾乎都是點頭哈腰的,又何從分辨?

這些人中,隻簇擁著一個人,一個周閃閃發,戴著各苗家銀飾,打扮得鮮靚麗、俏異常的,那負著雙手,抬頭,走在一群點頭哈腰的男人中間,仿佛一位驕傲的公主。

看到這樣一群人,那刁蠻的婦人頓時不吭氣兒了,別看保正是到不能再、低到無品無階的一個職務,可是在村子裏,那可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而這個土皇帝正向一個苗家點頭哈腰,這苗份有多高貴可想而知。

那鄰家潑婦本就出苗寨,本族等級森嚴,對上位者敬畏異常,這時哪還敢放肆,萬一惹得貴人不高興怎麽辦?

葉見了那苗登時雙眼放:“聖人的好,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勞心的機會來了!”

葉立即把袖子一放,整了整冠,快步向那俏麗的苗迎去:“凝兒姑娘。”

展凝兒正要上山,忽然看見葉,登時呆住:“這個家夥,怎麽又跟到這兒來了,簡直是魂不散!”

展凝兒還沒看到表哥安南,表哥來了銅仁後,得知展凝兒已經進了山,本想立即也進山去,不想臨時得知銅仁張家一位長輩正要過大壽,他作為安家的長子,如果不來也就罷了,到了銅仁卻不去拜壽,日後被人知道難免就會生出想法,所以臨時赴壽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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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凝兒聽表哥來了,在山裏也沒太多事,就回來了一趟,誰料安南赴宴時恰好遇到幾個狐朋狗友,於是山計劃再次擱置,幾個人不知道跑到哪兒風流去了,展凝兒撲了個空,在銅仁又沒什麽朋友,於是又想回山裏去,結果就在這裏上了葉,是以對葉在葫縣後來發生種種全然不知。

展凝兒驚奇地道:“艾典史,你怎麽在這裏?”

葉道:“哎!不要提什麽艾典史了,我當初在蟾宮苑和你的話,三是假的,倒有七是真的,我真的是帶著家人尋親來的,隻是路經葫縣時,人所托,為了查一樁案子,被人強著做了一回,你也不想想,我若真是,那晚出現在蟾宮苑幹什麽?”

展凝兒撇道:“那誰知道,也許你跟我表哥一樣,有些怪異癖好。”

“你表哥?”

葉忽然想起安南那邪魅一笑,不起了一皮疙瘩,趕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總之呢,我現在就是一個平頭百姓。你看,這不我媳婦兒,我那閨都在那兒呢。展姐,你大人大量,都給我下過瘋蠱了,怎麽還不罷休,又追我到這兒來了?”

展凝兒又好氣又好笑,道:“我追你到這兒?拜托,我還想問呢,你追我到這兒幹什麽?”

葉鬆了口氣,笑道:“原來是一場誤會,我還以為姑娘是為了我……”

展凝兒:“啐,你能別這麽臭嗎?”

葉打個哈哈,退到路旁,拱手道:“是是是,在下也是鬆了一口大氣啊,既然如此,葉某便不多打擾了,姑娘,告辭!”

展凝兒白了他一眼,領著那班人揚長而去。葉翹首揮手,很親切地高聲喊道:“下次再會,請你喝酒啊!”

“這個人怎麽總是莫名其妙的!”展凝兒心中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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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這番對答,薛家門前那群人站的遠,全都沒聽見,他們隻看見這個青年人笑容滿麵地走到那個份地位明顯不凡的苗裔貴麵前,兩個人有有笑地對答了一番,聽到了他走過去時高聲所喊的那句:“凝兒姑娘”和最後這句請喝酒。

鄰家潑婦的臉登時變了,尤其是看到葉同那貴著話,還往這邊指點了幾下,似乎在告狀,心中怯意更濃.

葉暗暗發笑,昂首地走向來,鄰家那潑婦與他目,馬上心虛地避開,不敢與他對視,葉向那些看熱鬧的工匠們用力一揮手,道:“還看什麽看,拿了工錢不用做工麽,砌牆!”

鄰家潑婦臉脹得通紅,就此回去顯得丟人,若是不走,又實在不敢跟這樣通著的人作對,登時僵在那裏。

他那男人做了點生意,手頭有幾個閑錢,自覺在村裏有些份,方才這種場合便沒麵,由著自己婆娘撒潑,這時他看出不妙,連忙出現在院門口,沉著臉道:“鄰裏之間當和睦相。人家修房子砌牆,你瞎摻和什麽,回家!”

那潑婦有了臺階,趕領著三個兒子四個兒,灰溜溜地跟著男人回家了。

薛父和薛母此時隻顧圍著兒問長問短,這幾年來的變化和這一路究竟如何到的銅仁,哪是三言兩語的清的,是以也顧不上工匠這邊,工匠們也不清楚葉的份,還以為他是薛家的姑爺子呢,不過葉也確實把自己當姑爺子了。

一聽葉吩咐,那些工匠學徒們便請示:“東家,這牆砌多高啊?”

葉意氣風發、揮斥方遵地道:“砌兩丈!”

一個學徒咋舌道:“東家,你修的這是院牆,不是城牆啊。”

葉冷笑道:“不是有人擋了他們家風水嗎?我就是要砌出一堵城牆來,砌!往上砌!有多高砌多高!能砌多高砌多高!”

水舞流著眼淚同父母雙親講著,講到姐之死,薛母忍不住也是淚流不止,講到這幾年來帶著遙遙度日的艱辛,薛父便唏噓不已,講到這一路上所遇到的苦難,父母雙親便提心吊膽。

那些學徒哪有什麽主意,東家姑爺讓修,那就修唄,他們也估計這是薛家要跟鄰居嘔氣,修得還用心,於是,薛家便豎起了一堵牆,普之下除了薛家,再也沒有一戶人家會把自己家的院牆修的這麽高,堪稱下第一牆。

把溫暖的金鋪灑下來,大地凸凹不平,山巒起伏不定,於是那便也一片斑斕,為大地塗抹上一片暖暖的,看起來就有一種恬靜的覺。

工匠學徒們回家了,懷裏揣揣叮當作響的工錢,與潺潺的流水一起快樂地走向村外。葉站在院子裏,看看那堵高高的牆,再看看薛父那張難看的臉,幹笑道:“材料用……,呃……再買就是了……”

一幢有些殘破的房子,一堵威嚴聳立的高牆,薛父薛母和葉薛水舞,還有樂遙,被夕拖曳出五道長長的影子,影子裏,福娃兒坐在那兒,津津有味地啃著竹筍……

P:祝大家中秋快樂,討張月票當月餅,啃啃^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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